時間好似又倒退迴了那個午後,秦文長咬牙從牛皮紙袋裏掏出來一遝照片,食指點著上麵模糊的人影,質問秦培他們是什麽關係。


    顧淩謙的臉雖然被特意打了馬賽克,但秦文長依然能從那不尋常的肢體接觸中嗅出貓膩,再暗暗觀察一番秦培的表情,他心底那份荒唐的猜測基本已經沒了懷疑。


    就好比此時此刻。


    唯一的區別就是——那天秦培苦笑著說“隻是我一廂情願而已”,今天他帶著蒼白的笑說“我們是兩情相悅”。


    能不能打動秦文長倒是其次,他隻是想強調他和顧淩謙是“名正言順”,又或許還帶了點小心翼翼地炫耀——淩謙現在也喜歡我,我也並沒有強迫他。


    可秦文長並不能分享他的喜悅,因為在長輩眼中,他和顧淩謙本就犯了死罪,愛得越深、越不可饒恕!


    秦培木頭似的站著,手腳皆是冰涼,他盯著腳底下一片枯葉發了會愣,然後蒼白的唇動了動:“舅舅,有沒有可能——”


    “永遠不可能的!”秦文長無情地截斷他未出口的後半句話,冷眼注視著他,讓他清醒一點。


    “吹吹冷風吧,別白日做夢了。”


    秦培攥緊拳頭,終於還是被刺激狠了,眼底閃過一絲哀痛,每個字都在冷風裏打顫:“我不會影響學習,考研考博都依你們。淩謙他很好,他隻會成為我前行的動力……我知道,他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秦文長:“學習上影響不了,可是他影響了你的生活,也影響了兩個家庭的和諧,你們隻顧自己,有沒有騰出一點來想想你們的父母?秦培,你是獨子,你這樣任性,你母親該多寒心啊?”


    不管他說得再委婉再客氣,潛台詞還是沒變,臉上就刻著“趕緊一刀兩斷”這幾個字。


    秦培在刺骨的寒風裏艱難地唿吸,指骨捏得生疼,慢慢地卻沒了知覺。


    他想:“不讓母親寒心,是不是就隻能辜負了淩謙?”


    可是淩謙他又做錯了什麽?


    原本就是他該死的將他拖進這萬惡的深淵,難不成在淩謙不顧一切選擇他後,他卻狼心狗肺地棄之不顧?


    不,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


    片刻後,秦培輕聲說道:“舅舅,我可能要讓您失望了。”


    看來您是真的不了解,淩謙對於我而言有多重要。我會努力去想別的辦法,就算是不能兩全其美,但也絕不可能不要他。


    他不會眼睜睜讓淩謙成為“犧牲品”,那還不如直接往他身上捅刀子來的實際。


    秦文長視線掠過斜對麵某處:“之前我答應過會替你保密,因為這並不是什麽多光宗耀祖的事,其次我也有私心,不想你母親難過;可現在看來,我當初心軟好像反倒害了你……盡快和那孩子說清楚,否則,下次來勸你的就是你的母親。”


    秦文長確實還有事,說完他便憂心忡忡上車離開。剩下秦培孤身站在那裏,車聲裹著風聲在他耳中盤旋不止,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好半天都沒動一下。


    ……


    顧淩謙低頭揉了揉眼睛,他到現在才稍微喘上氣來,隻是一吸氣就會牽扯到五髒六腑都疼,他不停地揉眼睛,等著四肢的麻痹感減輕了一點,他才搶在秦培之前狼狽地躲進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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