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忻被問懵了,呆愣愣得看著周明珊,眼神茫然,“什麽仁義禮智信?”


    周明珊抿抿嘴,“算了,沒什麽,就當我什麽都沒說罷!”


    她轉身出了書房。


    其實周明珊早先就猜到了事情的緣由,不過就是孤男寡女、日久生情而已,現在知道了真相也就是再加個“酒後亂性”罷了!


    按照袁崢所說,他當初清醒之後根本就不記得曾經發生了什麽事。


    直到兩個月後,懷孕的素馨來找他時,他才懵了。


    他慌慌張張得為素馨安排了院子又留下了銀子,然後一刻不停得往京城趕。


    即便是再不知事,他也清清楚楚得知道家裏不可能同意他娶素馨為妻,況且他本心也不願意,他心中還有牽掛的人。


    可他到了京城,沒等想好怎麽告訴父母,卻得知家裏正在和姑母家商議他的親事!


    驚喜交加之下,袁崢選擇了暫時隱瞞。


    後來雖然親事定下了,可因為有去年的教訓在,袁崢的心還不定,家裏父母這邊已經沒問題,所以他就把精力都放在了周家父女身上。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隻要他誠心求娶,即便是姑父最終也肯定會對他滿意的。


    可誰知道素馨會突然跑到京城來,還約他在萬香寺見麵。


    沒想到袁文忻帶著周明珊根本沒像以前那樣賞花賞景,而是像普通百姓那樣棄了帷布,而周明珊居然正好逛到了他和素馨見麵的那座矮橋上……


    周明珊相信袁錚說的都是真心話,也相信他是真的後悔,可就算他說的這些都情有可原,可還是有一個問題周明珊怎麽也想不明白。?


    既然袁崢口口聲聲在乎她,喜歡她,那又為何會做出這種事來呢?


    她最近翻來覆去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可始終沒有人可以給她答案。


    翌日歇過午晌,周明珊喊了丫頭們,又把寧姐兒抱出去,姐倆歪在樹蔭下的涼席上逗趣。


    “寧兒,叫姐姐!”


    “啊嗷嗷啊……”


    周明珊滿頭黑線,扳著小家夥的下巴仔細看她的舌頭,紅潤小巧,很正常。


    她再次努力,“乖,寧兒可聰明了,快叫聲姐姐!”


    “啊嗷嗷啊……”


    寧姐兒以為姐姐在跟她玩遊戲,高興得小胳膊揮來揮去,院裏充滿了“咯咯……”的笑聲。


    ……


    重複幾次以後,周明珊終於氣餒。


    今兒又失敗了!


    最近這樣的學說話遊戲是周明珊和寧姐兒的主要樂趣。


    寧姐兒說話不快,這會兒依然還隻會咿咿呀呀,連“娘”都叫不出來。


    雖然有經驗的老嬤嬤都說,小孩子說話有早有晚,都很正常。


    可周明珊卻很想讓寧姐兒早點兒開口,若是寧姐兒能夠軟軟得叫娘,叫姐姐,母親袁氏應該會很高興罷!


    她正在思考著要不要再去找張大夫問問看有什麽辦法時,袁文忻突然進了內院。


    “福兒,快過來!”


    袁文忻站在院門口,聲音壓得低低的,一邊使勁兒朝她招手,一邊往正房的方向張望。


    周明珊以為他有什麽事,囑咐丫頭們照顧寧姐兒,自己走了過去。


    “忻舅舅,你怎麽啦?”


    袁文忻壓低聲音道,“你娘起了沒?”


    周明珊搖了搖頭,“沒呢。”


    許是莊子上確實舒適,袁氏近日吃好睡好,身體精神都好了許多。


    周明珊特意吩咐藏蕊幾個,午晌可以稍微晚一點再叫袁氏起床。


    袁文忻長長得舒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咱們還是去書房說話吧,免得吵醒了你娘!”


    看他神神秘秘的樣子,周明珊也有些好奇,遂跟著袁文忻進了外院的書房。


    她前腳剛跨進門檻,袁文忻就興致勃勃道,“福兒,昨兒你問我的問題,我有答案了!”


    沒等她說話,他又劈裏啪啦說道,“該清醒的時候要清醒,可該講感情的時候也不能冷血,但若是打著感情的名義去做不理智的事兒,或者以各種道理為由破壞感情,就是非常可恥的!”


    說完便盯著周明珊,“怎麽樣,怎麽樣?”


    像是一個做了好事急於要糖吃的小孩。


    周明珊忍住笑,卻不由得開始琢磨袁文忻說得這兩句話,越想越覺得很是那麽迴事。


    她狐疑道,“這是你想出來的?”


    “當然……”袁文忻得意地揚起眉,一副我很厲害快來誇獎我的樣子,“當然是我啦!”


    周明珊笑著朝他福了福身,“忻舅舅如此博學多才,小女子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袁文忻臉皮厚得很,把她的誇獎照單全收,而且還大言不慚道,“嗯嗯,不用客氣,以後有破解不了的難題可以直接來找我!”


    “噗嗤……”


    周明珊終於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忻舅舅,你快去把臉貼到外麵的牆上!”


    袁文忻一臉茫然,“幹嘛?”


    周明珊捧腹大笑,“幹嘛?當然是比一比看哪個更厚啦!”


    見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袁文忻居然開始錘著自己的腰,再捏捏肩膀,裝著唉聲歎氣的樣子,“哎呀,終於笑了!為了逗笑你,忻舅舅我容易嗎?成天對著一張苦瓜臉,忻舅舅也很累的呀!”


    周明珊心底一暖,雖然聽著像是抱怨,可她知道忻舅舅真的隻是為了讓她開心。


    她起身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忻舅舅,謝謝您!”


    “哎呀,自家人,謝什麽謝!”袁文忻不耐煩地揮揮手,頓了頓,又試探道,“那你還是沒想好?”


    周明珊這會心情已經沒有那麽陰鬱了,可一提起這件懸而未決的事兒,總是讓人不痛快。


    她輕輕應了聲,“嗯。”


    袁文忻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有時候想得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周明珊當然知道想太多不是好事。


    可她就是過不了心裏這個坎。


    若是心大或許可以當做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然後該嫁照嫁,再如何也不過是個庶子而已,既能搏得一個賢良大度的好名聲,還說不定能讓袁家以及袁崢生出愧疚,以後不由得他們對她不好,說得難聽點,這是袁家欠她的!


    袁家也有家訓,男子年過四十無嫡子方可生庶子或是過繼子嗣來繼承家業。


    所以在袁家,姨娘也不過是個擺設而已,通常都是男主子的通房大丫頭,一輩子幾乎是沒什麽指望的。


    她也知道,這件事隻要她當做沒發生過,這次瞞下了母親袁氏,然後順順利利嫁過去,即便母親後麵知道了,傷心也有限,因為周明珊還要繼續在袁家生活一輩子,母親隻會把注意力放在如何讓她更早生下兒子,如何過好下半輩子?


    周明珊一整晚翻來覆去,早上起來眼角下麵留下了濃濃的黑青。


    紅雲知道她的心結,早就準備好了雞蛋來給她滾,待黑青色消退了一些,才又薄薄得施了一層脂粉蓋住了。


    去看了袁氏和寧姐兒,用過早膳,周明珊又想起了昨日袁文忻說得那幾句話。


    她總覺得以忻舅舅平素的性子是不會說這種話的。


    難道他是從什麽書上看來的?


    想及此,她便再也坐不住了,同袁氏說了一聲,便出了內院。


    住在莊子上,袁氏也不想拘束女兒,隻要周明珊想去外院,一般都會準許,隻要提前打個招唿避著人就可以了。


    周明珊以為袁文忻不在,所以打算直接去他書房看看。


    可當她推開書房的門,卻傻眼了。


    袁文忻正翹著二郎腿歪在榻上哼著小曲,而平日他坐的書桌後麵的太師椅上卻還坐了一個人。


    聽到開門聲,這人抬起頭,和周明珊正好對了個正著!


    是顯國公世子穆煜廷!


    周明珊一驚,又尷尬又難堪,進也不是走也不是,僵在了原地。


    這個忻舅舅怎麽也不差個人守在門口啊!


    袁文忻仿佛聽到了她的抱怨,慢悠悠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唄,勇叔身體不適,我讓他休息去了,其他幾個野小子說下河去摸魚,我也不好攔著呀,反正也沒什麽事!”


    忻舅舅已經發話,周明珊也不好在梗在門口,隻得推開門走了進去。


    先給袁文忻行了禮,又大大方方得朝穆煜廷福了福身子。


    袁文忻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拆她的台,見她行禮,居然直起身誇張得大叫,“哎呀,今兒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呀,福兒居然這麽講規矩?”


    周明珊暗恨,她哪次不給袁文忻行禮了,是他自己攔著才算了的。


    真是豬八戒倒打一耙!


    可當著穆煜廷的麵卻又不能反駁,畢竟袁文忻也是她的長輩,隻得杵在原地一言不發。


    看來今兒是不能如願了,周明珊暗自思量,正打算行禮告退,那邊穆煜廷卻突然開口了,“你還沒康複?”


    周明珊一怔,什麽意思?難道忻舅舅生病了,怎麽沒聽他說起呢?


    她心裏一急,下意識看向袁文忻。


    卻見袁文忻依舊眯著眼睛哼哼,不時還把手裏的小酒壺放在嘴邊抿一口,半點也沒有迴答的意思。


    周明珊又傻眼了!


    這兩人是咋迴事?


    可她又不好出言提醒,隻得頻頻看向袁文忻,難道他是沒聽見?


    可穆煜廷那麽大的聲音怎麽可能聽不到呢?


    也許是因為有她在,所以不好說?


    還是趕緊告辭得好,這裏實在是太古怪了!


    還沒等她有動作,那邊袁文忻終於開口了,可說得卻是讓她更茫然的話。


    “福兒,穆世子問你話呢,你怎麽不迴答?太失禮了!”


    穆世子是在問她?


    周明珊已經顧不上袁文忻今兒連番的奇怪了,她的腦子裏一堆問題。


    穆煜廷是如何知道她生病的?


    就算是忻舅舅再如何跳脫,她相信他也不會在外人麵前隨意提起她生病的外甥女兒!


    縱使想不通,可話還是得迴。


    “多謝穆世子記掛,已經無礙了!”


    “唔。”顯然穆煜廷也是隨口一問,皺著眉打量了周明珊幾眼,便不再出聲了。


    周明珊這才想起,估計是昨兒晚間沒睡好,今兒臉色不好,被穆煜廷看出來了,才有此一問。


    這位穆世子眼睛倒是尖,她暗暗腹誹。


    想到此,她擔心接下來又會有什麽尷尬的事兒,趕緊行禮告退了。


    一路小跑,待到迴了後院進了自己屋裏,周明珊才長長得舒了口氣!


    果然,每次碰到穆煜廷都沒好事!


    紅雲見她臉色不對,趕忙倒了杯熱水端過來,“姑娘這是怎麽了?”


    周明珊接了茶杯,端在手上,腦子裏還在想著剛才的問題,遂漫不經心得半是抱怨半是解釋道,“忻舅舅正和顯國公世子在書房呢,又沒叫人守著,害得你家小姐我差點失禮了!”


    誰知紅雲聽了卻道,“哎呀,穆世子也來啦,那姑娘你道謝了沒有?婢子也該謝謝穆世子呢!”


    周明珊滿頭霧水。


    “謝什麽?幹嘛要謝穆世子?”


    紅雲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愣了愣,突然恍然大悟,捂著嘴驚道,“天哪,姑娘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吧?”


    周明珊更迷糊了,她到底該知道什麽?


    看她確實一副不知情的樣子,紅雲趕緊把事情一五一十得解釋了一遍。


    “婢子以為姑娘當時還有意識,所以便沒說,後來姑娘醒來也沒問,婢子也就忘到腦後了!”


    原來在萬香寺那日救她的人是穆煜廷!


    周明珊半晌也沒迴神,呆愣愣地看著紅雲,喃喃道,“我一直以為那人是忻舅舅!”


    怪不得方才穆煜廷問她康複的情形!


    怪不得忻舅舅那樣說!


    原來一切都是她弄錯了!


    還自以為是認為別人奇怪!


    估計穆煜廷還在想,這周家四姑娘怎麽一點兒也不知禮?


    看來還真被忻舅舅說中了!


    周明珊欲哭無淚,穆煜廷可以說是救了她一命,可她方才是怎麽對待救命恩人的?


    她都不好意思迴想。


    人家好心好意一番問候,不知道被她誤會成什麽樣兒了?


    這可怎麽辦?


    到底該怎麽補救?


    鬧了這麽大一個烏龍,紅雲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也有她的責任在。


    當時紅雲為了救周明珊,便使勁兒拽住了她的袖子,可自己人小力薄,若不是穆煜廷,說不得連她也一並掉下去了,所以穆世子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見周明珊苦惱,紅雲也幫著出主意,“要不,我們請穆世子吃飯?”


    周明珊搖了搖頭,“這件事是瞞著母親的,若是請穆世子吃飯就得有理由,這個道謝的理由肯定是不行的!”


    主仆倆又想了好幾個主意,可不是不合規矩,便是要驚動袁氏,都不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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