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珊趕去了正房,她也說不清楚她此刻的心情,可是有一件事她卻無比確定,那就是她很想知道父親周澤對這門親事的態度。


    袁氏戴著秋香色抹額,虛弱得躺在床上,麵色憔悴無一絲血色。


    看到這樣的袁氏,周明珊一陣陣心疼。


    她快步走到床前,輕輕握住袁氏的手,“娘,您怎麽樣?可叫了大夫?”


    袁氏勉強擠出個笑容,安撫她,“福兒別擔心,娘沒事,方才已經用過藥了,不用再麻煩張大夫了!”


    現在袁氏的病幾乎已經是專門交給張大夫負責了,一般沒什麽大事她也不好意思去麻煩別人,隻按照張大夫的囑咐用藥就是了。


    見她除了麵色不好,似乎也沒別的不妥,


    周明珊稍微安心,此刻她也沒心情堅持去請張大夫來。


    她想了想,問袁氏,“娘,您跟爹是因為我的親事吵架嗎?”


    袁氏似乎沒想到她會直接問出口,有些不自在得動了動身子,然後才道,“沒事,你不用擔心,娘心中有數!”


    周明珊此刻非常不想聽她說得這些敷衍之詞,又問道,“爹是不是不同意這門親事?”


    袁氏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痛楚,卻很快消失不見,依舊堅持道,“你爹那兒娘去說,你別管,啊,別擔心!”


    周明珊真的很想說:“女兒其實也不同意!”


    可看著袁氏蠟黃的臉色,她努力了好幾次卻依然說不出口。


    她隻好盡量轉移話題,“娘,您好好保重身子,別老是跟爹生氣,他不好,您別理他就是了,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袁氏現在唯一引以為傲得就是女兒的孝心了,聽見周明珊如此安慰她,心裏到底熨帖,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些。


    她摸著周明珊的胳膊,喃喃道,“你長大了,娘也不怕你笑話,娘跟你爹也就那樣了!娘現在最放不下心的就兩件事,一個是你的婚事,一個是你妹妹,你妹妹還小著急也沒辦法,可你的親事娘卻是拚上這條命也一定要好好地……”


    聽她說得不吉祥,周明珊下意識打斷,“娘,好好的,您說什麽呢?都是一家人用的著拚命嗎?”


    袁氏虛弱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淒涼,不過還是順著她的話笑道,“好,好,聽福兒的,娘不說了!”


    周明珊瞬間覺得有一股酸麻直衝鼻腔,眼角也湧上了濕意,趕緊找了個借口衝出了正房。


    她一路小跑,直到迴到了自己屋裏,才讓淚水湧出了眼眶。


    這是母親第一次在她麵前直接提到自己的夫妻關係,而且說得那麽無助那麽悲傷!


    以母親那麽愛麵子的性子,周明珊實在是想不到她到底是以一種什麽樣的心態才可以在最在乎的女兒麵前直陳自己的傷痛?


    想到自己的親事,周明珊眼前又浮現出袁氏虛弱卻帶著笑容的臉,她的心動搖了!


    她緩緩擦掉淚水,沒有叫外麵等著服侍的人,自己對著鏡子收拾了一番,確定無不妥後才一步一步堅定得往周澤的書房而去。


    外書房的門虛掩著,守在門外的小廝看到周明珊,笑著行了個禮,卻沒有阻攔。


    周明珊的心定了定。


    她慢慢走上台階,輕輕敲了敲,然後沒等迴應便徑直推開門走了進去。


    周澤坐在書桌後麵的太師椅上,麵朝窗戶,一動不動,在陽光的映照下有種虛幻的不真實。


    聽到聲音,他轉過頭,看著周明珊扯了扯嘴角,“你是來幫你娘的說客?”


    周明珊沒有迴答,而是徑直走到大書桌前最靠近周澤的位置站定,這裏不再受陽光所擾,可以清清楚楚得看到周澤臉上的表情,甚至連他現在眼底的微嘲也一覽無餘。


    她靜默了一刻,在周澤又打算開口前說話了:“綠蘿懷孕了!”


    周澤似乎根本沒想到她會說這個,臉上先是閃過詫異,接著是震驚,然後又是狂喜,最終變成平靜。卻沒有開口。


    周明珊放在書桌上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看來父親也知道綠蘿是誰。


    而且比起以前,父親也穩重多了。


    舊年羅姨娘和母親有孕的時候父親那喜不自禁的樣子,她現在還記憶猶新。


    兒子終究還是父親心頭的結啊!


    周明珊暗自歎了口氣!


    又說道,“母親說她對不起你!”


    “當真?”


    周澤終於有所動容,抬頭定定得看著周明珊,似乎在確定她口中話的真偽。


    周明珊笑笑,“真不真還得看父親信不信!”


    周澤愣了一下,隨即不自在得轉過頭,“我和你母親的事兒你不該管!”


    周明珊覺得小腿有些酸,她動了動腳,感覺稍微舒服了些,才再次開口,“女兒倒也知道不該管,可法理不過人情,事情總有例外!”


    周澤“哼”了一聲,卻沒再說話,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釋。


    其實周明珊很好奇,為何父親對她重生以後的變化幾乎一點也不奇怪,甚至可以說不管她是什麽樣子,父親好像都很容易地接受了!


    就像這幾次談話,父親始終最關注的都是內容,卻對她曾經做過的事兒、為何這樣做、想要幹什麽之類的絲毫不關心。


    “爹不覺得女兒奇怪?”


    周澤轉頭,很詫異的樣子,“有什麽奇怪的?”


    周明珊很想問問他以前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可動了動嘴角,還是咽了迴去,隻搖了搖頭,“爹不怪罪就好了!”


    不想,周澤卻突然道,“我知道你要提你的親事,其他的我也不多說,隻問你一句,你真的覺得定安伯蔣琨還比不上袁崢那小子?”


    父親本就欣賞蔣琨,覺得這是一件好親,隻是礙於袁氏的態度和身體才不得不委委屈屈矮下身段去推卻了事,大大得丟了麵子不說,最重要的是丟了個好女婿。


    而舊年因為退親之事父親對袁家的印象卻一落千丈!


    周明珊失笑。


    若她真的是個十幾歲的閨閣少女,聽到這話羞也羞死了,早該捂著臉避開了,還怎麽可能答話?


    就算她現在臉皮厚了,可這本就不是簡簡單單得比大小,如何能夠給出標準答案?


    “父親有父親的立場,母親有母親的考量!”


    “所以,你是站在你母親那一邊了?”


    就在這一瞬間,周明珊突然發現,父親周澤也是個特別能鑽牛角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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