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病房,氣氛有一瞬間僵硬。

    周卓璟驚詫地瞪大了眼,意外總是溫和謙遜的徐醫生,說話突然變得不留情麵。

    “抱,抱歉。”徐澤生退開兩步,逃一般地扭頭望向角落,聲音更低了幾分,“我隻是……”

    “不用。”周卓璟卻是搖搖頭,垂下眸,話音裏滿是失落,“不是他不好,而是我們分開了。”

    他的徐澤生很好,待人體貼又溫柔,總是把他放在第一位,無時無刻都讓他感受到最堅定的愛意。隻是,他們屬於兩個不同的世界,沒有辦法再攜手走下去。

    “分開?”徐澤生愣怔片刻,雖然有點兒不道德,但他心底卻沒由來地感到幾分雀躍,小可憐和他的舊識分了手,自己是不是就有了一絲機會。

    “對啊。”周卓璟抿抿唇,不想多提,隻轉開話題道,“徐醫生,你大晚上過來找我,有事嗎?”

    有事嗎?

    當然是沒有。

    徐澤生今晚值夜班,坐在辦公室裏忍不住胡思亂想,幹脆過來偷偷看一眼擾亂他思緒的小家夥,沒想到剛推開門就被人抓了個正著。

    於是,他清了清嗓,佯裝出理直氣壯的模樣,沉聲道:“夜間查房。”

    周卓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隨後飛快地將手機放到床頭,整個人縮進了被窩,隻露出毛茸茸的小腦袋,認真配合徐澤生所謂查房的工作同時,話裏趕人的意思也很明顯。

    “徐醫生,我會好好睡覺的,你趕緊去下一間房吧,就不耽誤你工作了,晚安。”

    徐澤生借著走廊的光,仔細看了眼床上的人,轉過身,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抬腳走到門口,又迴過頭,隻見周卓璟已經閉上了眼,手乖乖地壓在臉頰一側,擠出了胖嘟嘟的臉蛋肉。

    “晚安。”他輕得隻剩氣音,說完便小心帶上了門。

    聽到落鎖聲響,周卓璟一瞬睜開了眼,眉頭下意識地皺成一團。

    這個徐醫生好奇怪。

    說話的語氣和神態都同夢裏的徐澤生一模一樣。

    周卓璟猛地想到自己之前看過的電視劇,主角因為過度想念愛人而患上精神疾病,把身邊的人腦補成愛人的模樣。

    難不成是他思念成疾,產生了錯覺?

    隔天清早,小護士例行給周卓璟送早藥。

    他拿著藥丸,猶豫了片刻,小聲問她:“我腦袋沒病吧?”

    “嗯?”小護士怔怔,沒聽懂他的意思,“八床,你腦袋不舒服嗎?”

    “不是。”周卓璟連忙擺擺手,想要解釋又說不清楚,索性問她,“我的主治醫生叫什麽名字?”

    “噢。”小護士立刻會意,畢竟徐醫生英俊儒雅,私下打聽他的病人可不是少數,“你說徐醫生啊。”

    “嗯嗯。”周卓璟用力點點頭。

    “要不你親自去問他?”小護士笑彎了眼,她和徐澤生共事了幾年,自然瞧出他們院裏的高嶺之花對八床的小可愛態度不一般,“我想他會很樂意,親自告訴你。”

    “啊?”周卓璟反應過來,苦了臉,“姐姐,你就告訴我吧,我不好意思打擾人家徐醫生。”

    “好嘛。”小護士笑意更大了幾分,眼神裏都透著幾分曖昧,“徐醫生大名徐澤生,澤是恩澤的澤,生是生生不息的生。博士畢業,今年三十,算是咱們院裏最優秀的青年才俊,想要追求他的人可不少,要是你有……”

    “你是說,他真的叫做徐澤生?”周卓璟這些天隻聽他們叫著徐醫生,壓根就不知道徐醫生的名字,此刻恍惚地眨了眨眼,世界上哪裏有如此蹊蹺的事情,偏偏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和夢裏名字一樣、長相也一樣的人。

    “對啊。”小護士見他表情呆滯,不由好奇道,“你之前就有聽說過他嗎?”

    “啊。”周卓璟迴過神,摸摸腦袋,“隻是覺得耳熟。”

    “小朋友,要是你對我們徐醫生有意思的話……”小護士頓了頓,“一定要主動出擊哦。”

    周卓璟沉浸在混亂的思緒之中,沒聽清她的話,隻敷衍地點點頭:“嗯嗯,好。”

    此時此刻,正準備推門進病房的徐澤生遲疑了少頃,心跳抑製不住地加快。

    原來不隻是他單相思。

    小可憐對他也有相同的想法。

    既然彼此喜歡,何必把時間浪費在相互之間的猜忌。

    徐澤生握緊門把,心底驀地有了打算。

    不多會兒,小護士推著藥車離開,徐澤生也緩緩走進了病房。

    周卓璟剛剛吃了藥,這會兒含著一顆護士送的水果糖,搖頭晃腦地嚼著。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乖巧地衝來人打了個招唿。

    “徐醫生,早上好。”

    “早上

    好。”徐澤生應了一聲,走到病床前,沒有像平日裏詢問他的病情,而是坐下了身,開門見山道,“我聽說,你在打聽我?”

    “嗯?”周卓璟霎時紅了臉,慌張地擺著手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隻是想確定身邊這個人的真實存在,而不是自己精神分裂的幻想,沒有半點旁的心思,更不是偷偷暗戀人家的癡漢。

    “我想的哪樣?”徐澤生挑起眉。

    “就是……就是……”周卓璟一時語塞,半天憋不出完整一句話。

    “你不用害羞。”徐澤生見他臉色通紅,像是鼓起了勇氣,握住他放在被窩裏的手,“我和你有相同的想法。”

    “啊?”周卓璟傻了眼,現在又是怎麽一迴事,徐醫生明明說的是中文,他卻完全聽不懂,“什麽相同的想法?”

    難道,徐醫生工作強度太大,平時也有懷疑自己精神分裂的煩惱。

    想到這裏,周卓璟沒有抽迴手,反而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醫生每天麵對這麽多病人,一定很辛苦吧。

    徐澤生對上他濕漉漉的小圓眼,還當他是醒悟過來,羞怯又感動。作為年長的一方,他想自己不能再猶豫,立刻捏緊了對方的手。

    “你病好後,我們就交往吧。”

    交……交什麽?

    周卓璟錯愕地抬起眼,徐醫生的話題轉得也太快了吧,他們剛剛有聊到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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