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過後,氣溫驟降,轉眼入了冬。

    寒風透過紗窗吹進小屋,鬧鍾鈴響,周卓璟哆哆嗦嗦,隻從被窩裏探出個小腦袋,歎氣又歎氣,就是不肯起床。徐澤生拿他沒辦法,起身把衣服送到床頭,讓他在被窩裏穿好再出來。

    “唔……”周卓璟不情不願地接過衣服,抬眼看到徐澤生衣衫單薄地進了浴室,頓時也瞪大了眼,叫他,“徐澤生。”

    “怎麽了?”徐澤生疑惑地迴頭,還當他是不喜歡自己挑的衣服,“要換一件衣服嗎?”

    “不是衣服。”周卓璟忙搖搖頭,坐起身定定地望著他看了一會兒,認真問他,“你怎麽不穿秋褲啊?”

    外麵落著小雨,吹來的大風又濕又冷,隔著厚重的衣服都能凍得人直打哆嗦,偏偏徐澤生就一條寬鬆的運動褲,走起路來還帶風,看著就覺得冷。

    “我沒有秋褲。”徐澤生搖搖頭,他沒買過秋褲,以往也是一條褲子熬過冬,早就成了習慣。

    “不穿秋褲會冷!”周卓璟煞有介事地皺起眉,“以後還會得老寒腿!”

    徐澤生被他嚴肅的小表情逗樂,沒有立馬拒絕,隻敷衍地答應了下來。

    “好,以後買來穿。”

    “不能以後!”周卓璟跳下床,霸道地將人從浴室門口拽過來,抬手想要脫對方褲子之際,又有些猶豫,“你自己脫。”

    “我脫?”徐澤生挑了挑眉,反客為主地把身前的小卷毛逼到床邊,“脫什麽?”

    “脫……脫褲子呀!”周卓璟這才意識到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臉都紅了個透,“你不許亂想,我隻是想讓你穿秋褲!”

    徐澤生一瞬笑彎了眼,伸手捏捏他的鼻尖,語氣裏盡是無奈。

    “我脫了也沒合適的秋褲,總不能穿你的吧?”

    為什麽不能?

    周卓璟拿出自己印滿小恐龍的秋褲,強硬塞給了徐澤生。

    片刻後,徐澤生走出浴室,原本穿在周卓璟身上寬鬆的秋褲,如今卻緊緊貼著他的腿肉,褲腳也短了一截,露出骨節分明的腳踝。

    “小璟。”徐澤生失笑著拉過他的手,輕輕放在自己腿上蹭了蹭,“有一點緊。”

    周卓璟感受到掌心的溫熱,低頭撇了一眼,那個不該看的地方也被秋褲勒得清晰,他霎時耳根紅得滴血,推著人迴浴室。

    “你,你別穿了,我們周末去買幾條新的。”

    徐澤生走出幾步,又迴過頭,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

    “還滿意嗎?”

    滿意……什麽?

    周卓璟怔怔,聽到浴室門關緊才反應過來,恨不得進去把人揪出來胖揍一頓。

    臭流氓,臭流氓!

    連穿個秋褲都要調戲他!

    周末的商場裏人滿為患。

    徐澤生過去在徐家生活節儉,衣服買得不多,整個衣櫃裏空蕩蕩的隻有兩件更換的毛衣,剩下便是洗得褪色的舊校服外套。

    周卓璟看在眼裏,此刻挑挑揀揀,盤算著不僅要給他選幾套貼身的秋衣褲,還要給他買些厚實的外套,迴去就把那些個早就不保暖的校服給扔了。

    徐澤生沒有意見,任由他做主,這會兒被人牽著穿過人群,垂眸望見兩人握緊的手,偷偷勾起了嘴角。

    商場的衣服太貴,從前完全不在他能考慮的範圍。說起來,長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進商場,這裏燈火通明,幹淨的大理石地板反射著亮光,身邊經過的路人都打扮得精致,他低頭看到自己身上舊校服,雖然麵上不顯,心裏難免有一絲局促。

    幸好周卓璟的手掌溫暖又有力量,帶著他從不安裏解脫,逐漸也放緩了緊張的情緒。

    “秋褲你喜歡什麽顏色啊?”周卓璟渾然不知地走在前麵,忽地扭頭衝他笑了笑,“我們買一樣的秋褲好不好呀?”

    “一樣?”徐澤生被他的笑意感染,嘴角也揚了起來,“你是說你的小恐龍嗎?”

    “不好看嗎?”周卓璟半仰著腦袋,正想說話,眸光卻一轉,看向旁邊餐廳的玻璃窗,“二哥?”

    徐澤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周卓瀾坐在窗邊,手裏捧著菜單,神情是他們都沒見過的清冷。而他對麵的人也不陌生,顧常飛半撐著臉,笑眯眯地盯著周卓瀾瞧,雖然沒有看到他的正臉,但是隔著玻璃窗都能感受到他的享受與諂媚。

    “他們怎麽會在這裏?”周卓璟有些摸不著頭腦,夢境裏徐澤生的追求者居然惦記上了他二哥,“顧常飛不是喜歡你嗎?”

    他說得直接,徐澤生驚得睜大眼,緩了許久才問他:“你從哪裏看出來顧常飛喜歡我?”

    “不是……嗎?”周卓璟的聲音越說越弱,“我看他和你走得很近。”

    “這家夥是個顏控

    。”徐澤生歎了口氣,“長得好看的人,他都喜歡。”

    顏控?

    周卓璟頓悟,二哥和徐澤生長得有八分像,顧常飛移情別戀看似也有些道理。

    “就是沒想到,他居然膽大到追……”徐澤生眼神複雜地望進玻璃窗,默默噤了聲。

    “不對啊,漂亮的人他都喜歡嗎?”周卓璟思考了片刻,不滿意地搖搖頭,“不行不行,見一個愛一個豈不是花心大蘿卜?二哥不能和他在一起。”

    他說完,抬腳就衝進餐廳。

    徐澤生來不及攔,隻好快步跟了進去。

    餐廳裏的兩人剛點好餐。

    麵對顧常飛肆無忌憚的眼神,周卓瀾冷下臉,瞪了他一眼。

    “顧小同學平時都這麽看人嗎?”

    顧常飛被他嘲諷了也不惱,反而笑容更大了幾分,樂樂嗬嗬地迴答道:“你瞪人的樣子真好看。”

    周卓瀾啞然,扭頭瞥向窗外,無言地喝了一口水。

    顧常飛立刻狗腿地把茶壺推到他手邊,末了又補充了一句:“喝水的樣子也好看。”

    周卓瀾正喝著水,猛然聽見他的誇獎,差點就被嘴裏的水嗆到。

    他趕緊扯過紙巾擦嘴,心裏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要提議請這人吃飯。

    幾周前,樂團演出結束後聚餐,他喝得太多,醉醺醺地走到飯店後花園醒酒,卻不想被同桌一直對他有歪心思的讚助商一路尾隨。

    讚助商眼看四下無人,借著他不省人事,抱起人就朝飯店外走,他實在是沒有力氣,想要掙脫也像是欲拒還迎,一時間竟被讚助商半摟半抱出了飯店。

    就在讚助商準備把他塞進後車廂的時候,顧常飛突然出現,攔下了對方。許是讚助商心虛,或是顧常飛難纏,他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麽,隻知道第二天醒來,自己已經迴到了周家。迴頭再問當天值班的保安,據說這人當晚就把他送迴了家,沒有任何越軌的舉動。

    後來,顧常飛發消息向他問好,他出於感激,提議要請客吃飯,不曾想,當初還是正人君子、見義勇為的人,這會兒卻活像個流氓。

    “二哥!”周卓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周卓瀾扭頭看向聲源處,隻見自家弟弟衝自己招了招手,小跑著過來。他身後跟著麵無表情的徐澤生,兩人似是出門逛街,手裏還拎了些東西。

    “小璟。”周

    卓瀾的眼裏帶上了柔意,他挪了挪身子,空出一側的座位,“吃午飯了嗎?”

    “還沒呢。”周卓璟乖巧地迴答,偷偷打量了一眼對麵的人,隻見這人傻乎乎地一直盯著他二哥看,眼睛眨都不眨。

    “一起吃飯吧。”周卓瀾示意徐澤生入座,又拿出菜單遞向周卓璟,“你再看看還要什麽。”

    “待會兒不夠再加吧。”周卓璟卻是擺擺手,他顯然對自家二哥和顧常飛的關係更感興趣,“二哥,你們倆怎麽會一起吃飯啊?”

    “這個……”周卓瀾眼底閃過一絲尷尬,側目瞥了一下顧常飛,警告他不許亂說話,這才解釋道,“他之前幫了我一個忙。”

    “嗯嗯。”顧常飛會意,用力點頭附和,看向周卓璟的目光就像是看自家未來的小舅子一般熱切,直把人看得起雞皮疙瘩。

    迴頭吃飽了飯,周卓瀾送顧常飛迴家,周卓璟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顧常飛眼睛都沒離開過二哥,肯定是喜歡二哥吧?”他撓了撓頭,又自顧自地嘀咕,“雖然二哥沒有很明顯的表示,但是他很少請人吃飯。而且,二哥說顧常飛幫了他一個忙,他們平時又沒有接觸,顧常飛能幫上什麽忙啊?”

    他絮絮叨叨一路,迴頭發現身邊的人一直沒有迴應,不由有點兒疑惑。

    “徐澤生,你怎麽不理我呀?”

    “周卓璟。”徐澤生悶聲叫著他的名字,“你剛剛一直在說別人。”

    “啊?”周卓璟愣了愣,表情裏滿是錯愕,提二哥有什麽問題嗎?

    “你腦袋裏都是別人。”徐澤生拖著他拐進商場的轉角,將人壓在了門後,“我吃醋。”

    “二哥是二哥,你怎麽能吃二哥的醋呢?”周卓璟扁扁嘴,伸手捏他的臉,“不能亂吃醋。”

    “沒有亂吃醋。”徐澤生傾下身,低頭咬了一下他的鼻尖,抱怨道,“你就隻看到顧常飛的眼睛沒離開過二哥,都沒發現我的眼睛也從沒離開過你。”

    周卓璟吃飯時忙著試探周卓瀾和顧常飛,完全忘了他的存在,他是夾菜又倒水,仍舊吸引不到對方的注意,最後委屈巴巴地扒拉碗裏的菜,一口卻咬到顆泡椒,又酸又澀,直衝上了頭。

    這會兒對上周卓璟呆呆的小圓眼,他沒忍住,低頭親了上去。

    “你嚐嚐我,嚐嚐我有多酸。”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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