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陣裏最後那會啊?”孫胖子舔了一下嘴唇,又瞧了眼四周,才把腦袋湊過來神秘的說:“我看到了軍隊,他們在殺一些辮子頭,然後又放了火,一個小姑娘衝進火裏被個軍官給抓住了,再然後我就聽見你們和三千三的打鬥聲,一分神水裏的幻像就不見了。”


    吾行和宗信對視了一眼,從陣裏出來之後,吾行便把之前魂燈指路的那個情境說給宗信聽了,宗信說其中一個民國鬼兵已經把他的魂給攝住了,當時吾行突然不受控製的向外走,昆侖攔都沒攔住,幸虧昆侖知道人血能抑製魔魘,才自己割破胸前的皮肉,強行把血噴在吾行身上。


    吾行早已經對這件事內疚得不行,他們在陣眼裏出來之後,昆侖就命令兩人對他受傷時的情形保密,所以兩人一致口徑是被民國血兵弄傷的,可越是這樣吾行越是內疚。


    現在孫胖子說的情形又是他們所不知道的。這些碎片一樣的片段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拚不出一個完整的圖案,或者這些碎片之間還缺少著什麽更重要的東西。


    當天晚上,吾行就上網查了民國時期的所有駐守在成都的軍官,但是信息實在是太少太淩亂,他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沒搜到,唯一引起他注意的一條是,四川軍政府合編之初,時任副都督的呂爵的一條秘聞,有記載稱,這位呂爵都督,在戰場上沒有任何一場敗績,當時的世人都傳言,他身邊有高人相助,能夠借神力破敵,當然這種說法在傳記裏成了無稽之談,可是如今的魏吾行卻知道,在那個年代,風水陰陽家的技藝隻會更加精湛。


    年輕人圈子裏的消息畢竟相對遲緩,魏吾行知道小金樓屏風被毀的消息已經是兩天之後,他不由拍自己腦袋,他怎麽把芙蓉姐給忘了,這個鬼斧屏風陣既然是錦都繡坊結的,那知道最多秘密的肯定是芙蓉了。


    於是當天中午,吾行就讓白宗信把芙蓉約了出來,而且還是以魏不熟的名義。地點就選在武侯祠街的一個百年老店裏。


    芙蓉走進餐館的時候,目力所及之處盡是豔羨傾慕的目光,她穿著魏不熟最喜歡的大紅色,頭發鬆散垂在肩膀一側,行走間腰裏的一串珠子玉叮叮當當的響,全身上下除了“美”便隻有“貴”可以形容。


    隻是落座之後,當得知魏不熟有事不能到場時,美女的臉色一點都沒給麵子的垮了下來。直接麵色不善的質問他們:“找我有什麽事?”。


    白宗信對付女人挺在行,須臾間已經幫芙蓉姐布好餐具,另把一碗降火酸梅湯放到她的手邊,這才說:“上次在鬼斧陣裏弟弟我做的不厚道,特讓我表哥擺酒跟姐姐道歉,如果您心裏不氣弟弟了,那就踏踏實實和我們吃一頓飯,成不?”


    芙蓉姐“哼”一聲,這才解下手腕上一直沒鬆手的挎包,抽了餐巾鋪到腿上,她沒好氣的說:“那天的事就算了,左右我沒被生爺埋怨,不過,如果今天你們為的別的事,我勸二位小爺還是迴家問詢一下家長,讓不讓你們到我麵前來打聽事兒。”


    吾行不喜歡她滿口陰陽怪氣,直截了當的問:“不問別的,我聽說鬼斧屏風被人割了個口子?”


    芙蓉姐斜他一眼:“是真的,但我也隻能告訴你們,被割破的地方是鬼府的那間正屋,其他別的,恕不奉告。”


    她嘴裏說“隻能告訴”和“恕不奉告”,可是卻說出了一件足以讓吾行和宗信大驚失色的信息。


    宗信迫不及待的問:“正屋破了,那陣……”他本能的想問陣裏的情況,桌子底下卻被吾行輕輕碰了一腳,想問出的話在唇齒間打了個轉向,變成了另外一句:“那陣還能再修複嗎?”


    芙蓉姐巧笑:“修複?你們還打算再進去一次啊?我告訴你們,自從你們三個提前破陣出來,我舅舅就挖空心思的加固陣眼,他要不是把心思放在這上麵,怎麽可能讓毛賊鑽了空子。”


    “毛賊?人難道已經抓到了?”


    芙蓉姐賣了個關子:“毛賊肯定會抓到,現在最棘手的不是這個,我舅舅結這個鬼府陣整整用了十年,如果這個陣法被毀了,那麽他還需要再用十年才能重新結出鬼府陣來,所以當務之急是找可靠之人,與他一同修複陣法。”


    吾行與宗信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誰都沒接她的話。


    芙蓉姐急了:“你倆這是什麽表情?”


    “美女你就別打我爸主意了。”吾行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聲音也是淡淡的。“他不可能進陣幫你們修陣眼,我師兄昨天就警告我了,讓我離你們那破陣遠一點兒。”


    芙蓉一下子也沒了耐性,把茶杯往桌子上一蹲,厲聲:“那你們還找我?”


    白宗信緩緩的吸了一口氣,正色道:“實話跟你說,我們在陣裏麵見到了活物,隻不過我表哥有些疑惑沒有解開,他心裏頭不死心才找到你。”


    芙蓉一聽到“活物”兩個字臉就變了,白宗信卻已經不再理他,轉頭對吾行說:“我說你是多管閑事你還不信,你也沒答應那活物什麽,何必自找煩惱,你在這兒浪費時間還不如跟我去武侯祠那邊兒淘貨,今天可是有批要緊的貨進來。”


    吾行何嚐不知道自己是庸人自擾,但繡車上的那副畫始終縈在他腦袋裏,當年錦都府被滅門很有可能和那副畫有關係,最終要的是,昆侖看見那畫時的反應太不正常了。那究竟是一副什麽畫呢?竟然藏在錦都繡坊傳世的修稿裏,樓岐山把這個秘密繡出來,是不是也想找人解破謎團呢?


    吾行陷入了沉思,芙蓉姐卻早已經變了臉色,她顯然是沒想到吾行會見到活物,她從陣法裏出來之後,他舅舅明明同她說過,鬼府裏的活物尋常人是驚動不了的,因為那活物被一個千年守魂守著的。


    一頓飯吃的不歡而散,吾行有點氣結,芙蓉姐是他在成都第一個打交道的女人,可是一番接觸下來,他對成都的女人簡直大失所望,他想起白宗信同他說起過,芙蓉姐對魏不熟的那點愛慕,心裏卻想,這女人分明連張小環一根頭發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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