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煙被他突如其來抵在門上,還靠得那般近,身上的酒氣一陣一陣地往她鼻尖躥,惹得她胸悶不適。

    “尉遲瑾,”她竭力忍耐:“你發什麽瘋?”

    “我沒瘋,”尉遲瑾忽然固執得很:“我就是想明白了件事情。”

    “什麽事,你快說!”

    蘇錦煙胃裏難受,此刻隻想快點打發這個醉鬼走人。她別過臉,盡量避開他燙人的氣息。

    “錦煙,”尉遲瑾沒察覺她的臉色,自顧自地說道:“我想明白了,我其實是喜歡你的。”

    “嘔——”

    “......”

    時間就這麽停滯了幾息......

    蘇錦煙適才已經忍耐到了極限,覺得胃裏有什麽東西湧了上來,直逼到喉間壓都壓不住,索性就這麽吐出來。

    但她中午沒吃什麽東西,“嘔嘔嘔”地吐了一會兒,也隻是些酸水。

    尉遲瑾不明就裏,兀自心情複雜了一會兒,見她抬頭麵色蒼白才發現了不對勁。

    “你怎麽了?”尉遲瑾問。

    “你離我遠點。”蘇錦煙推他:“你身上酒味太重。”

    尉遲瑾抬袖聞了下,這才趕緊放開手,往後退了兩步,他擔憂地問:“怎麽樣?好點了嗎?”

    蘇錦煙撐著門緩了片刻,拿帕子清理嘴巴,幸好她剛才別過臉,以至於沒吐在尉遲瑾身上。她擦過嘴之後有氣無力地在椅子上坐下來。

    尉遲瑾給她倒了杯茶,她接過來喝下,隨後才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我.....”尉遲瑾破天荒地變得局促起來。適才他憑著一腔熱血,再加上喝了酒有些激動,便就這麽說了出來,這會兒想起來自己都覺得有點臉熱。

    此時頂著蘇錦煙一言難盡的眼神,他再是難以重複說第二遍。

    思忖片刻,他說道:“就是來跟你解釋當初娶平妻的事。”

    “其實...”尉遲瑾有點不自在,從小到大他做什麽何須向別人解釋過?這會兒硬著頭皮道:“我那時候並不是真想要娶平妻。隻是因為你不肯給我生孩子,我一時氣惱才說了那些話。”

    聞言,蘇錦煙一頓,很快又垂下眼簾:“事情都過去了,說這些做什麽?”

    “我想讓你知道,不想你誤會我。”

    “誤不誤會已經不

    重要了。尉遲瑾,”蘇錦煙抬眼:“這世上很多事不是說解釋便可以重來的。”

    “為什麽不可以?”尉遲瑾酒醒了一大半,心裏有些刺疼:“我並不想娶平妻,我也沒有其他喜歡的女人。”

    “還有,”他從身上解下那個香囊說道:“我不知你誤會了什麽,這個香囊並非別的女子所贈,而是我生辰之時,皇後姑母賞賜的平安如意香囊。”

    “那你......與你的表妹又是怎麽迴事?”蘇錦煙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

    聞言,尉遲瑾皺眉:“莫不是你以為我喜歡表妹?”

    “我聽說你們之前已經談婚論嫁了,”蘇錦煙說道:“我也隻是好奇罷了。”

    不知為何,聽她這樣問,尉遲瑾暗暗鬆了口氣,總覺得這件事才是擱在他們中間的一根刺。因此,他趕緊說道:“我對表妹並無他意。若說談婚論嫁也不假,隻是當時母親逼我相看貴女,我煩不勝煩讓母親決定便是。後來母親問我娶表妹可好,我當時想著身邊能認識且熟悉的女子也就表妹一人,便也點頭同意了。”

    “你既不喜歡為何還要娶她?”

    尉遲瑾一噎:“你當時問我是否要納表妹做妾,我氣頭上便順著應了。”

    話落,室內安靜起來。

    良久,蘇錦煙歎了口氣:“對不起,我當時也有錯。”

    聽了這話,尉遲瑾心裏一喜,然而又聽她繼續說道:“但是,覆水難收。”

    蘇錦煙平靜地道:“尉遲瑾,就這麽放手可好?我並不想迴到過去,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而且,”她收迴視線,低下頭:“我也從未喜歡過你,若你曾經有所誤會,那純粹是出於為人妻的本分。”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連同唿吸都變得沒了聲音。

    此時此刻,尉遲瑾隻覺得心是冷的,整個身體也是冷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生生撕扯他心髒,他疼得快喘不過氣來了。

    她說從未喜歡過他。

    雖然以前隱隱有此猜想,但親耳聽她說出來,沒想到會是這般難受。

    在這之前,他還為想明白自己喜歡她而感到高興,甚至迫切地想讓她知道。他長這麽大還從未向哪個女子表達過喜歡,他甚至覺得這是件了不得的事。

    然而,他憑著一腔熱血過來,卻被澆了一盆冷水。

    他開始徹底清醒過來,羞恥、憤怒、不

    甘、難受也隨之一股腦地湧上心頭,令他手足無措。

    良久,尉遲瑾黑沉著臉,憑著骨子裏最後一點驕傲,故作瀟灑地說道:“無礙,其實我也沒多喜歡你。”

    “就剛才喝了點酒,”他說:“過來逗逗你罷了。”

    他不再看她,轉身毫不在意地揮了揮衣袖:“我還有事,走了。”

    尉遲瑾走後,蘇錦煙仿佛全身失力似的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

    “小姐,”霜淩進來:“可要現在迴去?”

    蘇錦煙抬頭,淡淡“嗯”了一聲。

    她說了謊,原本隻是快刀紮亂麻之舉,可此時此刻卻令她覺得身心疲憊。

    果然還是不要談情的好,這種事實在累人。

    很快,她甩開腦中的思緒,起身吩咐道:“收拾下,現在就迴客棧。”

    而尉遲瑾,從鋪子裏出來後,徑直翻身上了馬,但許是因氣惱用力過猛,差點要從馬背的另一邊摔出去。

    耿青眼疾手快地扶住:“世子爺,小心。”

    尉遲瑾麵沉如水,一把扯過韁繩,冷冷地吩咐:“迴府。”

    迴到知府府邸,尉遲瑾下馬便將鞭子扔給侍衛,往院子走,卻不想迎麵來了個女嬌客。

    女子著一身水紅絹紗長裙,身姿婀娜,步履款款。她似乎走到近前才發現尉遲瑾也在,趕緊停下來行禮道:“淑瑩見過尉遲世子。”

    “嗯。”尉遲瑾看也沒看人,腳步不停地徑直往前走。

    “世子?”倒是身後之人喊住了他。

    尉遲瑾眉頭微蹙,不大耐煩地轉身:“何事?”

    “世子,”姚淑瑩盈盈福身:“淑瑩乃姚知府嫡女,適才喊住世子也無甚大事。”

    “隻是,”她緩緩抬眼,麵色嬌羞道:“我剛從母親正院迴來,聽嬤嬤說夜裏有疾風驟雨。此時正巧遇到世子便提醒一二,若是世子出門,可要記得帶傘。”

    此話一出,跟在後頭的耿青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腹誹:這姚家小姐可真有意思,居然提醒他家世子爺出門帶傘。

    她司馬昭之心何故?耿青悄悄抬眼去看他家世子爺是何表情。

    然而尉遲瑾麵無表情,仿佛沒聽見她的話似的,又繼續走了。

    耿青瞧了眼僵在原地的姚家小姐,摸摸鼻子也趕緊跟了上去。

    而姚淑瑩紅著臉站

    著,即是羞的也是氣的。她這般放下身段前來偶遇,卻不想,這個尉遲瑾竟是這般不懂風月之人。

    “小姐,”小丫鬟在一旁怯怯地問道:“接下來可要怎麽辦?”

    怎麽辦?當然不能放棄。她都打聽清楚了,尉遲瑾如今已是和離之身。他不僅出身高貴,還才學斐然,年紀輕輕便是欽差重臣。這等風姿卓絕的男子,又豈是定城的公子們能比的?

    前些日子她母親欲為她在定城相看人家,可相看了幾位都令她不滿意。昨日得知府上來了貴客,且是京城來的璟國公府世子,她頓時便有了想法。

    璟國公府是什麽人家?若是她能嫁去上京做國公府的兒媳,那才是令姐妹們羨慕掉眼珠子的事。

    “無妨,”她低低說道:“人已經住到了府上,再想法子便是。”

    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她自然得好生把握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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