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淩府西側的演武場,影風視野所見的都是密密麻麻的藍衣人影,正湧入這一片空地之上,一陣惶恐的氣氛隨之擴散開來。


    跳到身旁的高台上眺望,略微一數,約莫有一兩千人。這些身著藍衣的人影都是淩家的嫡係子弟,平常生活起居都在淩府之內。


    隻不過,這次因為夏統領的召集命令,全都湧到演武場之內。人數雖多,但落入這片寬闊無邊的演武場上,倒也翻不起什麽風浪。


    按照影風的估計,這演武場製造的規格,就是以容納上萬家族子弟為目標,就連地麵都經過特殊的處理,還劃分出許多不同的區域。


    從這些也可以看出淩家對鍛體的重視,還有其數萬年逐漸形成的底蘊與實力,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世家可比的。


    可惜,麵對來自暗心殿的查探,淩府也要被迫低下高貴的頭顱,放下往昔的驕傲,任由夏統領和麾下眾多黑甲士兵擺布。


    不同於這一大群嫡係子弟,影風等人因為是外來者的緣故,被帶到了左側的一頂青色的迷你帳篷之中。


    帳篷能容納的人不多,能看出是臨時搭建的影子,或許隻是為了讓他們在這演武場之內有個歇息的地方罷了。


    畢竟對於強大的暗心殿來說,淩府的諸多子弟算不了什麽,但若是把淩府的貴客都在無意中得罪了,那就有些說不過去。


    隨便尋了張凳子坐下,狹小的帳篷之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踩在堅硬的地板上發出的,轉頭望去,原來是淩家的家主淩天極。


    對方姿態有些慌張,進來就走到星老的麵前,滿是歉意地解釋道:“星老,此次是我的過錯,想必等夏統領查探完畢,您就可以離開。”


    話說完,他還有意無意地瞥向坐在星老一側的影風等人,頗有深意,接著就告辭道:“外麵的事還需要我主持,我就不再叨擾。”


    帳篷之內貌似就隻有他們幾人,四周的氣氛頗為冷清,隻有頭頂上發亮的圓潤珠子在閃耀著光芒,讓影風感到沉悶與壓抑。


    對於這種一如反常的冷清,影風倒也能理解。淩家家主的小兒子患了這等怪病,自然是不會再讓其他外人進入淩府之中,暗中得到什麽消息,然後再泄露出去。


    隻有星老這等藥師因為被邀請,才會在這種關鍵時刻駕臨淩府,順便帶著準備迴岐黃宗的他們幾人。


    本以為能夠借此機會,對藥師的手段有所了解,但事情總是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轉折,幾人因為要避諱,而被留在閣樓之外。


    此後發生的事情,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任他怎麽去思索都不可能會猜到。


    先是再遇淩勝,然後得知其弟弟淩寶的病情,之後少女竟施展出那股屬於光明源石的力量,把淩寶從癲狂的邊緣拉了迴來。


    事情到這裏還沒完,暗中跟蹤淩寶的他,見到了來自暗心殿的不速之客,從淩寶口中了解到了許多消息,從而認清了淩天極父子的真實麵目與卑鄙手段。


    想到這裏,影風對這暗心殿的不請自來感到困惑。對方是如何知道淩府之內有人是疑似精神失常,如果在淩府不讓外人進出的情況下。


    如果說是那名星老的門徒,倒是有那麽一絲可能。但對方身為一名醫者,親自參與到此事之中,又不怎麽可能會讓自己卷上麻煩,同時得不到任何好處。


    另一個可能,就是淩府之內有人特意泄露出去,告密給暗心殿的夏統領,欲要對淩天極和淩勝不利。


    聽女子在路上所說,在混亂的世家之中,勾心鬥角之事並不鮮見,有些人就是因為嫉妒甚至是憤恨,陷族人於不義之地。


    對於淩天極父子倆,影風沒有什麽好印象,想到這些時更是有些幸災樂禍,欲要見到他們父子被夏統領識破時的狼狽模樣。


    隻可惜,他注定是見不到這一幕,因為少女已經把淩勝體內的黑氣完全驅逐。夏統領無論如何探查淩勝,也發現不了絲毫蹤跡,最終也隻能空手而歸,頂多就是遷怒抱怨一番。


    等待的他不知道,離這裏不遠處的另一頂帳篷之中,正發生著令人心驚肉跳的一幕。


    空無一人的帳篷內,身著黑色鎧甲的夏統領走到中間擺放的書桌一側,穩坐在紅木座椅之上,神色頗為惱怒,把手往書桌上一拍。


    那淩天極說是要立刻把異類捉拿歸來,想不到卻是讓他等了將近一刻鍾,仍舊是沒有絲毫消息。


    就不說他是來自暗心殿的統領,僅憑他那化罡境頂峰的修為,淩天極也不能得罪,更別說把他晾了一刻鍾,杳無音訊,宛如人間蒸發。


    既然他不把自己當迴事,那自己也不會把淩府當迴事。既然他不把自己給淩府的機會當迴事,那自己也不會再過強求。


    隻要把淩府之內的所有人都查探一遍,他就不信不能把那異類當場揪出來,到時候淩府就要接受來自暗心殿的仲裁與懲罰。


    正有此意的他,下令派出士兵搜尋整個淩府,就連隱藏的暗道和密室都要一一闖入搜查,最終確定無一遺漏。


    直到手下報道所有人集合完畢,他才來到演武場,走入帳篷之內。此刻穩坐著的他,嘴角掛笑,把懷中的圓形陣盤取出,拿捏在手上。


    “來人,讓淩家子弟從一側排隊進來,從另一側出去。”準備好一切後,他便朝帳篷外鎮守的士兵喊道。


    對於這些該走的程序,黑甲士兵早已了然於胸,急忙應命。很快,身著藍衣的淩家子弟便從左側入口排著隊進來。


    他們的麵容之上有些許恐懼,就連走路的動作都顯得僵硬,不知是畏懼於暗心殿的威勢,亦或是對於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的本能恐懼。


    就在這時,夏統領也一掃先前的憤懣模樣,坐直身子,把目光投放到手中的陣盤之上,集中精力,想要從中發現什麽線索。


    這種陣盤的製造過程十分複雜,極其珍貴,隻有暗心殿的統領才有資格配備,便於進行小範圍的檢測,不至於要親自出手,對每個人都來一遍探查。


    而那些底層的士兵對於檢測邪氣則是毫無辦法,隻能通過抓取疑似精神失常之人,押送到分殿內,才能確定是否具有威脅。


    自從在五年前被暗心宗臨時分派到翡翠洲曆練,接任暗心殿的統領,他便從被刺殺而死的上一代統領的遺物中得到這件寶物。


    當時的他還對其原理頗為好奇,暗自搗鼓。要知道鍛體者被邪氣入體,若是還沒有失去自我意識,從外表體征上很難被確認。


    一旦等到鍛體者失去自我意識,那很可能就已經變成隻會瘋狂殺戮的魔人,釀成大錯。


    隻有那些精通於藥道的藥師,親自出手查探,才有可能在這之前發現些許端倪。至於他們這些外行人,就算實力再怎麽強大,對於繁雜的藥道都是一竅不通。


    經過幾次簡單的試驗,他了解到這陣盤檢測邪氣的原理,就是檢測他們暗心宗所修煉的暗影源力,那種從暗月秘境之中逸散出來的奇特源力。


    對於暗心宗之外的鍛體者,如果沒有經過在宗門內的修煉,又或是沒有特殊的體質,體內不可能存在暗影源力。若是真的存在,那很有可能就是邪氣在作祟。


    如此想來,邪氣之內必定包含有暗影源力,當然還有一些負麵的能量在裏頭,才會讓人精神失常,失去自我意識。


    一批批淩家子弟被送進來,然後又從另一側的出口排著隊出去,像是走了個過場,很多人在出去的那一瞬間都鬆了一大口氣。


    他們怕,怕被這來自暗心殿的大人物瞧上,當成是懷疑對象被抓走。


    過了許久,桌上的陣盤依舊是沒有什麽反應。隊伍沒有任何停頓,排隊進來的一道道藍衣人影看上去都漸漸放下擔憂,有些人更是大膽起來,開始左顧右盼。


    “停下,”夏統領猛然大喝,目露精光,淩厲的雙眼掃向麵前的十數道人影,少頃的沉默過後,便伸手一指:“你留下,其餘人出去。”


    目光所見,被指著的藍衣人影肉眼可見地渾身一顫,右腳本能地向後微移,無聲地蠕動著嘴唇,可以說是驚懼甚至是惶恐,但更多的還是震驚與難以置信。


    周圍的人大多都向他投來同情的目光,有少數人則是幸災樂禍,暗自偷笑,可又不敢有太過明顯的表情。


    僅僅一瞬過後,十數人都沒有再遲疑,從另一側的出口擁擠而出,出去的同時拚命拍打著身上的衣衫,巴不得把身上的晦氣都趕走。


    “淩勝少爺怎麽就被那黑甲男子留下了?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意外。”一名上了年紀的中年婦女哀歎道,似乎在為帳篷內的少年擔憂發愁。


    她的身旁立刻就有一名藍衣少年拍打著衣袖,不悅地反駁道:“他自己倒黴關我們什麽事,還差點被他連累,真是晦氣。”


    “淩熙,你怎麽能這樣說勝少爺,小心家主聽到後懲治你。”一名嘴邊長滿胡須的中年男子瞪了一眼少年,隨即說道。


    “九伯,我就不信連抱怨兩句都不行,這淩府什麽時候成他們家的了?”


    被稱作淩熙的少年憤憤不平地說道,語氣頗為不滿,似乎對淩天極父子有不少怨氣:“我看這次淩勝逃不過這一劫,他們那一脈就等著交出族印吧。”


    少年這話聽起來十分張狂,落入眾人的耳中,也不過是讓他們有些許動容,然後當成是意氣之語,一笑置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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