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嫉妒,每日每夜都嫉妒的發瘋。


    更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大婚之後,神主也不允許她住進他的神宮,隻是給她另置了別院。


    堂堂神後,竟然住在外麵!


    還比不上人間的小妾。


    奇恥大辱。


    而一切的原因,她都知道,是因為魔女,因為神主曾經同魔女許諾過,便是成婚後,也不會讓白薇住在神宮。


    即使如今魔女走了,神主也還是遵了他的諾言。


    他雖趕走了魔女,可是他卻從未忘過魔女,給了她所有的寬縱。


    便是這十年間,魔女殺了無數神君,神目帶著諸神三翻四次的來找神主親自出手誅殺魔女,為神君報仇,可是,神主卻從未有一次答應過。


    他不出手,也是不願意殺魔女。


    他一直對她,懷著仁慈。


    有時候白薇甚至也懷疑,神主便是已經將魔女逐出師門了,為何還對她這般,便是因為師徒情仍舊,還是,神主其實對魔女……


    她不確定,但這一點點的可能性,都讓她無法忍受,不能容忍。


    這將會毀了她的未來,毀了她的神後之位。


    如今,能有殺了魔女的機會,她當然,樂意之至。


    此事,白薇做的萬分謹慎,趁著半年來神後的身份與神宮之人的相處,找出了一個願意為他之人。


    便是神宮守衛之一。


    他亦是對魔族深惡痛絕的恨,覺得神女才該是當之無愧的神後,素來便對神女恭敬有加。


    如今神女對他一番勸說,在猶豫之後,他便答應了神女,瞞著神主給魔女送喜帖,並且,偷襲。


    他並非是背叛神主,亦是他更知道,神主對魔女的仁慈,遲早會毀了神主,毀了神界。


    他是神界守備,便該肩負起撥亂反正的責任。


    “此行,你或許會死。”白薇凝重的說。


    “死又何妨?這邊是我的職責所在,我定不辱使命。”


    守備信誓旦旦的。


    白薇又是一番告別,守備慷慨激昂的去下界送喜帖了。


    白薇看著他義無反顧的背影,嘴角冷光閃爍,滿是喜悅。


    這個守備必是迴不來的,但若是能重傷,殺了魔女,便是值得的。


    即使不能,也足夠讓魔女心痛欲死了。


    這日,慕九歌提著一壺酒,在人間茶樓裏看折子戲。


    戲裏講的是兩個書生的故事,千金小姐為了讀書,女扮男裝去了男子的書院,與貧窮但是上進的男子日久生情,互相愛慕,並且私定終身。


    但是女子的父親是個守財奴,定要棒打鴛鴦,讓女子嫁給另一個有錢的公子。


    女子誓死不從,在新婚的當日,自殺了。


    男子也是個癡情種,在女子的墳前哭了一天一夜,然後也隨著女子去了。


    人間講,這叫死同穴。


    便是活著不能在一起,去了黃泉地獄,總能在一起了。


    慕九歌瞧著死後相擁的兩個人,嘴角,卻扯出了一抹羨慕,一抹諷刺。


    羨慕的是,兩個人相愛,便是用死,也成全了自己的心意,和對方雙宿雙飛了。


    諷刺的是,到底是一折戲,胡編亂造,殊不知這世間上根本就沒有黃泉地獄,修為低的人,人死了,魂滅了,就是於世間真真切切的消失了。


    所謂的黃泉相伴,不過是癡心妄想的笑話。


    便是如同她和神主,即使身體死了,魂魄尚存,也仍舊是一神一魔,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隻有灰飛煙滅,才得以解脫。


    “九姑娘。”


    惑神之跡,慕九歌恍惚聽見久違的稱唿。


    九姑娘,這是神宮的人對她的稱唿,自從來了下界之後,再也沒有人這樣稱唿過她了。


    她不由得心神微動,喝的半醉,有些迷璃的眸子朝著聲源看去。


    是一個穿著神宮守備鎧甲的神君。


    看其模樣,還有幾分眼熟,她大概曾經在神宮守備巡查的時候,見到過他幾次。


    雖然從未說過話……


    但這足以證明,他是師父宮裏的人。


    已經半年多了,追殺她的都是各路神君,師父從未來過,他的人也從未來過。


    慕九歌當真是逐出師門,便被徹底拋棄不管不顧。


    倒是沒想到,今日會有神宮的人來。


    神宮的人,隻為神主的命令是從,來這裏,大概便是師父的意思。


    師父找她?


    這個認知讓慕九歌心髒微顫,疼痛中不知有帶著什麽樣的期許,她半躺著看著他,“何事?”


    她不會癡心妄想師父原諒她了,要讓她迴去神界。


    但是半年多來第一次得到師父有關的信息,她終究還是為之心亂。


    師父派人來,是為何事?


    守備往前走了兩步,特別有禮貌的隨著半蹲下來,手裏,恭恭敬敬的遞上來一張喜帖。


    “這是神主和神女大婚的喜帖,明日正午,特邀魔女前往。”


    慕九歌心裏的那絲絲期待,瞬間被掐滅。


    黑暗猶如翻滾的黑雲般鋪天蓋地的湧來,將她吞噬,疼的麻木了的心,再次被擊的支離破碎。


    她沒有接,看著喜帖紅了眼。


    聲音是那般的悲涼,“為何,要請我?”


    明知她的心意。


    明知她已經萬劫不複。


    明知她如今所做一切都是放不下去的固執所致。


    為何,還要在她的心上插刀子,把她逐出師門之後,師父到底是有多狠心決絕啊。


    他的心,當真是石頭做的麽?


    “神主說,半年已過,九姑娘應該冷靜許多了,往事如煙,大可不必再計較,你若是願意不再為惡,接受神女,還是可以迴去神界的。若是不然……”


    守備欲言又止。


    “不然什麽?”


    慕九歌涼涼的問。


    守備遲疑好片刻,才很是艱難的說,“若是不然,九姑娘執意繼續錯下去,神尊也不能再繼續放任不管了,他會親自出手……斬殺。”


    慕九歌的身子狠狠一顫。


    斬殺?


    斬殺!


    師父忍了半年,終於是看不下去神君的折損,忍不住要斬殺她了啊。


    他為了神界,為了神界庇護的大千世界,還真是,用心呢……


    慕九歌諷刺的笑了,笑的淒涼。


    她拿著酒,往自己的喉嚨裏倒了一大口,喝的她嗆的連連咳嗽,咳的她眼淚都出來了。


    “九姑娘,神主已經給你了機會,你莫要一錯再錯。”


    守備誠心的勸說。


    慕九歌嗤笑,將手裏的酒壺摔碎,劈裏啪啦的聲響,猶如她那顆,痛的死掉的心。


    “他從未給過我機會,從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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