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巔峰之上站了太久的人,仰望的人,總是有些別樣的心思,會想將高高在上的人,給拉下來,踐踏。


    神殿殿主便是其中之最。


    他便是想將雲長淵拉下巔峰,墮下神壇,看著他狼狽沮喪,無能為力。


    那畫麵,該是多麽暢快?


    他笑聲越發的放肆張狂,隨即揚手一揮,“上!”


    十一個黑袍魔體,瞬間化作一道道殘影,朝著雲長淵圍殺而來。


    雲長淵單手抱著慕九歌,另一隻手揮手一揚,白色的靈光朝著四周散開,結做一道光牆結界。


    魔體殺來,便被擋在這道光牆之外,他們觸碰到光牆,身上的魔氣便被燒的撲哧作響,化作飛灰。


    雲長淵果然是這些邪物的克星。


    這般下去,雲長淵將這十一個魔體摧毀,隻是時間問題。


    慕九歌擰著眉頭,沉聲問,“師父,若是摧毀了魔氣,他們會怎麽樣?”


    光牆外,被擋住的魔體仍舊在瘋狂的進攻,他們的魔氣在劇烈的燃燒著,一大片一大片的化作飛灰。


    在打鬥中兜帽浮動,時而露出的那張慘白臉孔,是一張張瞳孔漆黑,了無生氣的臉龐。


    都是屍體。


    非人非鬼。


    可是此前在神殿的時候,慕九歌卻又感覺過他們的精神波動,他們承受的痛苦和折魔,還有恐懼。


    他的意識並未完全消散,而是囚禁在這具身體裏,不得超生。


    慕九歌向來不是個同情心泛濫,心慈手軟的人,可不止為何,對這些魔體,她卻不能完全狠下心來,眼看著他們被泯滅,化作飛灰。


    似乎是體內也存在魔氣,她下意識的覺得,他們的結局,或許將是她的結局。


    雲長淵淡漠的迴答,“灰飛煙滅。”


    飛灰煙滅。


    慕九歌身子微發僵,有些冷。


    雲長淵察覺到她的異樣,低頭看她,“怎麽了?”


    “沒,沒什麽。”


    “我不喜你說謊。”


    慕九歌愣了一瞬,對上他探究的視線,她有些無言,這也不算是說謊吧,隻是不想說而已。


    可他既然想知道,她便說罷。


    “我隻是在想,我體內也有魔氣,若是有朝一日,也變成他們這個模樣,是不是也會落得灰飛煙滅……”


    “你不會。”


    雲長淵淡漠的語氣,卻是不容分辨的斬釘截鐵,“你不會變成這樣,離開這裏,我會給你驅散體內魔氣。”


    慕九歌怔怔的看著他,心裏情緒像是漣漪般的蕩起一層又一層。


    師父會幫她驅散魔氣,是不是已經不那麽生她的氣了?


    “師父……”


    “有什麽話,出去再說。”


    雲長淵漠然的移開了視線,手中靈力暴漲,朝著光牆外的魔體攻去。


    魔體快速躲開,卻還是沒能完全避開,半個身體被擊中,大量的魔氣被淨化,他的半個身子都沒了。


    兜帽落下,露出了少年一張瓷白的臉龐。


    漆黑的瞳孔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深冷麻木,完全不在乎自己半個身子的消失,繼續入兇猛的狼似乎往光牆攻擊。


    慕九歌想起曾經感受過的痛楚。


    她伸手抓住雲長淵的胳膊,“師父,此前我在神殿的時候,控製過他們,他們其實能為我所用。我想再試試……”


    “不行。”


    雲長淵幹脆的拒絕,“他們本就死了,已經成了魔體,縱然你能暫時控製他們,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墮神的魔氣必須消滅,否則後患無窮。”


    可是……


    慕九歌張了張嘴,再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她雖然不知道墮神的力量有多強大,但是能讓雲長淵一直鎮守的,必然是能摧毀萬物的邪魔。


    這般存在,鎮守就不能存在半點紕漏和閃失。


    也不能存在任何僥幸心思。


    雲長淵做的是對的,這些魔體,魔氣,必須全部摧毀。


    可是,明明是對的事情,她卻不知為何,心裏像是壓著一塊石頭似的,讓她覺得唿吸不暢,讓她本能的想去阻止。


    為什麽阻止?


    除去那一點點的惻隱之心,似乎還有著許多她自己都無法明白的情緒在泛濫。


    那,到底是什麽?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此前半身被淨化的少年,再一次被擊中,整個甚至都籠罩在白光之中,被白光吞噬,淨化。


    黑森的魔氣化作了飛灰,消失無蹤。


    神殿殿主見此一幕,氣的咬牙切齒,“我的魔體!我好不容易煉成的!”


    “嗬,還未成器,你就帶出來,還在雲長淵麵前招搖,不是自己找死是什麽?”墨無殤快速的交手之間,輕蔑的嘲笑,“神殿殿主,你也挺蠢的。”


    “邪君,若非你倒戈,我也不會被逼到如此地步,我的魔體若是被消滅了,我就算是敗了,也會拉著你下地獄!”


    “嗬,下地獄?你莫非是忘了,我便是從地獄裏來的。”


    墨無殤笑的無比恣意,邪魅,“神殿殿主,死亡這種事情我比你熟,我便親自送你下去吧。”


    神殿殿主瞳孔猛縮,周身的力量再次暴漲,拚盡全力。


    “是你們逼我的,那就別怪我,與你們同歸於盡!”


    神殿殿主殺紅了眼,勢要拉著邪君去死。


    慕九歌瞧著墨無殤激烈的戰況,見他紅衣上的傷痕,便心中不安。


    雖然他能纏住神殿殿主,但是其代價隻怕是兩敗俱傷。


    墨無殤才為了她死過一次,她不嫩再讓他……


    慕九歌咬牙,下了決定,“師父,我助你。”


    幫助雲長淵早點沒掉這些魔體,雲長淵才能騰出手去幫墨無殤,滅掉神殿殿主。


    慕九歌清楚的知道,現在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


    那莫名的心情,被她全部壓了下去。


    精神力陡然爆出,雖被壓製,但仍舊有用,當即朝著十個魔體攻去。


    “啊啊啊~!”


    魔體們被精神力攻擊,頓時發出慘烈的叫聲來。


    他們極其害怕慕九歌的精神力攻擊,這比普通傷害還要強過數倍。


    恐懼疼痛讓他們想跑,可是又礙於神殿殿主的威壓命令,又不得不硬著頭皮進攻。


    神色猙獰的想闖過光牆。


    雲長淵淡漠的聲音從慕九歌頭頂傳來,“你對他們縱然有著一念之仁,但是他們,卻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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