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白、林零兩人,很快就來到了那株桃樹前。


    當然。


    他們沒有靠得太近,在距離其數丈開外,就很是謹慎地停下了腳步。


    隻見:


    那桃樹上碩果累累,結滿了一個個殷紅如血、呈心形狀的桃子,除此之外,似乎並沒什麽奇異的地方。


    “相比那棵大柳樹,這棵桃樹,似乎沒什麽攻擊性……”


    孫白說著,就要上前出手試探。


    “我來!”


    林零哈哈一笑,卻將他攔下,抽出混鐵刀。


    “這……”


    孫白遲疑。


    他知道,林零是不願自己犯險,想替自己試出那桃樹的手段。


    但——


    對方畢竟隻有煉精一重,之前對付大柳樹時又受過傷;而他自己,剛突破煉氣境,正是信心充足、勇猛精進之時,便想要拒絕……


    這時。


    荀沐似乎發現了什麽,突然在孫白腦海中開口:“讓林零去,若是如我所猜……嗬嗬,在這件事上,他實力弱些,卻正好比你合適……”


    在他感知中,那桃樹似乎在捕捉空氣中冥冥之物,與孫白、林零兩人建立起了詭秘的聯係。


    “老師,這是為什麽?”


    孫白追問道。


    “你看著就是了,盯著林零,等會兒我若要你出手,萬不可猶疑……”


    荀沐不答,隻是神秘道。


    “好吧!”


    孫白雖然心裏跟貓爪撓似的,好奇非常,但還是答應下來。


    此時。


    林零已來到那桃樹前,繞其觀察了一周,旋即,臉上一狠,揮刀向前一劈。


    哢嚓!


    清脆的斷裂聲中……


    一截桃樹枝被斬斷,斷痕處湧出汩汩殷紅的液體,好似人血,那斷枝落在地上,更是如同蠕蟲般不停抽動。


    “這麽好對付?!!!”


    林零喃喃著,臉上露出狐疑之色。


    然而。


    下一刻。


    他就看到:那桃樹上,一顆桃子忽地膨脹變大,轉瞬間化作人頭的模樣。


    而那人頭的麵貌,赫然是……林零自身!


    “嗯?”


    林零瞳孔猛地一縮,旋即,就是大怒。


    “魑魅魍魎,也敢惑我心神?斬!”


    他暴喝一聲,揮動混鐵刀,一刀斬向那桃子化作的人頭。


    “攔住他!”


    荀沐突然在孫白腦海中開口。


    聽聞命令。


    “喝!”


    早已蓄勢待發的孫白一掠而出,大刀橫截,擋住林零。


    他雖然是煉氣境,但畢竟倉促出手,不能完全攔下。


    隻見:


    當!


    雙刀相擊。


    清脆的聲音中……


    林零混鐵刀偏轉方向,擦著那‘桃子人頭’而過,隻是劃破了它的一層表皮。


    下一刻。


    “啊!”


    林零發出一聲慘叫,臉上竟是同樣出現一道傷口,甚至,那道傷口的位置,都與‘桃子人頭’一模一樣!


    “這……”


    他捂著臉,原本還想問孫白為何要阻攔,現在,卻隻有深深的慶幸和後怕。


    可想而知,剛才那一刀若是砍實了,將那‘人頭桃子’一分為二,自身的腦袋,豈不是也要裂開?


    後怕的不止林零,孫白亦是。


    與此同時。


    他也明白了荀沐之前的意思,畢竟,若是他出手試探,說不定,一刀就將自己砍沒了,林零攔都攔不住!


    從某種意義上講,林零這也算是替他擋槍。


    “林隊正,你還好吧?快上藥!”


    孫白關切地詢問著,取出瓶創傷藥粉,遞了過去。


    “還行,隻是皮外傷,沒什麽大礙……小白,你又救了我一次!”


    林零一邊上著藥粉,一邊唏噓著,感歎不已。


    “應該的。”


    孫白搖搖頭,安慰林零的同時,在心中詢問:“老師,這是怎麽迴事?”


    “果然如我猜測的那般。”


    荀沐解釋道:“那棵桃樹與你們建立起了連接,隻要攻擊它,就會被捕捉到一縷‘靈魂氣息’,長出‘人頭桃子’……再然後,你們對它的所有攻擊,都會被轉移到那‘人頭桃子’上……簡單地來說,就是:你們被那桃樹詛咒了,傷它如傷己!”


    “這麽說的話……”


    孫白提出疑問:“老師,如果將林隊正收入‘空晶霧’空間,能否隔絕那種詛咒?還有,我如果在長出人頭桃子之前,第一次攻擊就將那桃樹一擊斃命,那是不是就能直接解決它?”


    “聰明,很有想法……可惜,卻是沒有可行性。”


    荀沐淡笑道:“先說第一個問題,你以為‘靈魂氣息’是什麽?在神秘學中,它是比毛發、鮮血更加唯我唯私的東西,憑借它施加詛咒,區區一片異次元空間就想阻隔,做夢呢?!!!換成是一個世界,那還差不多。”


    “再說你的設想。理論上講,在長出自己的人頭桃子前,你確實有一次出手的機會,如果攻擊力破表,也的確有斬殺那株桃樹的可能……隻是,在那桃樹死亡的一刹那,它極有可能臨死反撲,憑借攝取到的‘靈魂氣息’,將你詛咒致死!”


    “換句話說,你的設想,結果……很大可能上是同歸於盡!”


    “老師,這般說來,豈不是沒辦法了?”


    孫白苦笑:“攻擊那桃樹,就相當於自殘,而且,它還有林隊正這個人質;可不攻擊它,就無法出去,離開這片灰霧……怎麽選都是錯,豈不是死局?”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


    荀沐一副‘你孺子可教’的口氣,悠哉開口道。


    孫白:……


    老師,拜托你靠點譜吧!


    要有立場哪!


    不過,他也是心思靈慧之輩,轉瞬就反應了過來:“老師,莫非……您已經有了辦法?”


    “哈哈,不錯。”


    荀沐也不再吊這便宜徒弟的胃口,說出了辦法:“說來,也是你運氣!詭器‘攝魂鈴’,當中為何有攝魂二字?正是它的能力中,有攝魂一項,與那株桃樹相克!”


    “小子,你將‘攝魂鈴’拿來,親自催動,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奪迴林零的‘靈魂氣息’,並為你守護住魂魄……如此,便可廢了那株桃樹的能力,無傷砍殺它!”


    “太好了!”


    孫白狠狠握緊拳頭,收迴心神,對林零開口道:“林隊正,還請借我‘攝魂鈴’一用,我有辦法對付那株桃樹了!”


    “好!”


    林零知道孫白有一些奇異之處,卻也不多問,徑自將‘攝魂鈴’交給他。


    “老師,還請助我!”


    孫白深吸一口氣,鼓動內氣,催發‘攝魂鈴’。


    叮鈴鈴!


    一圈圈半透明的波紋彌漫出,籠罩向那株桃樹。


    “可!”


    荀沐淡笑一聲,探出感知,便見到:那株桃樹上,有一縷無形無質的氣息遊走不定,時刻牽連著那顆林零的‘桃子人頭’!


    “左數第三根枝杈,梢頭下五寸,將‘攝魂鈴’的聲波凝聚為一點,攻擊!”


    “明白!”


    孫白眸子一凝,當即搖動‘攝魂鈴’,依言照做。


    叮鈴鈴鈴!


    鈴鐺聲急促,擴散開的半透明聲波,忽地又凝聚為一點,撞上荀沐所說的位置。


    撲哧!


    一聲極其輕微的聲音中……


    荀沐‘看’到:桃樹體內,那縷被拘束著、遊走不定的氣息,瞬間衝破封鎖,一閃迴歸林零身體內。


    “我這是……”


    林零喃喃著,隻感覺心頭如放下一塊大石頭,前所未有的輕鬆。


    旋即。


    那株桃樹上,‘桃子人頭’一下子收攏,重新化為心形的殷紅果實。


    “就在這時,讓林零出手,砍了那桃樹!”


    荀沐發號施令。


    “知道了,老師!”


    孫白一邊搖晃著‘攝魂鈴’,牽製那桃樹,一邊轉告荀沐的話:“林隊正,快出手,可以砍了那桃樹了!”


    “哈哈,我來了,看我迴報之前的一箭之仇!”


    林零大笑著,意氣風發地大步跨出,揮動混鐵刀猛地斬下。


    嗡嗡嗡!


    那株桃樹似乎感受到了隕落之厄,通體微微顫抖著,開始了拚死反撲。


    荀沐感知中,可以見到:無數看不見的絲線,從那桃樹上彌漫出,紮入林零身體,欲要再索一縷‘靈魂氣息’,借以施展詛咒,與他同歸於盡!


    “催動攝魂鈴,目標林零,立刻!”


    荀沐果斷下令。


    “這……”


    孫白雖然嘴上在遲疑,但長久以來的信任,已讓他行動上作出反應。


    叮鈴鈴!


    半透明音波籠罩林零,讓他陷入失神的同時,也斬斷了那一根根無形的絲線。


    當然。


    林零雖然神情恍惚,但手中的混鐵刀,卻是憑著慣性唿嘯砍下。


    刀光一閃。


    哢嚓嚓!


    一聲脆響中……


    那株桃樹,應聲而斷!


    嗚唿唿!


    陰氣洶洶,怨魂四散飛舞,不多時,那棵桃樹已是消融殆盡,隻剩下一塊拳頭大小的紅色詭石,以及一顆殷紅鮮豔的桃樹心。


    “我斬殺了這株桃樹?”


    林零迴過神,依舊有些恍惚,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


    “是的,林隊正,咱們成功了……哦,對了!抱歉,之前為了救你,我對你催動了一次‘攝魂鈴’……”


    孫白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這有什麽?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我自然相信你……再說,這次能砍殺它,還是小白你的功勞!”


    林零撿起詭石、桃樹心,一同交給孫白,催促道:“小白,快動手吧,帶咱們出去……我在這灰霧裏,渾身不得勁!”


    “好,我也正有此意!”


    孫白接過桃木心,又拿出之前獲得的柳樹心,放在一起。


    瞬間。


    咚咚!咚咚!


    它們之間,發生了奇妙的共振,如同活人心髒般同頻率跳動著。


    這種頻率形成一股特殊的磁場……


    嗚唿唿!


    起風了。


    兩人身前,灰霧一下子散開,露出鵝白石鋪就的村道。


    “跑!”


    孫白、林零對視一眼,大步跨出,頭也不會地跑了出去。


    他們跑出灰霧,並沒有停止,一路疾奔,直到遠離數公裏才停下。


    “唿,好險!”


    林零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地喘著粗氣,迴望身後接天蔽日的灰霧,仍有一陣心有餘悸,


    “是啊!”


    孫白附和點頭,渾身放鬆,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雖然這場危機,讓他在生死關頭突破了煉氣境,但如果有選擇的話,他寧願老老實實,按部就班地突破,也不願冒這一場大險!


    結局看似不錯,沒死幾個人,自己又實力大進,隻是,整個過程,也太考驗人的心髒了。


    孫白深知,這次能化險為夷,運氣、自身努力隻占了極小一部分,最大的功臣是荀沐。


    “老師,多謝您了!”


    他由衷道。


    “不謝,交易而已,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一個條件!”


    荀沐卻很是淡然。


    嗯,冒險的不是他,作為一個吃瓜群眾,他當然有理由淡然。


    “我現在的這一切,都是老師您給的,沒有您,我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所以,老師,您放心,無論是什麽,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您完成……”


    孫白信誓旦旦保證道。


    “希望吧!”


    荀沐語氣淡淡,不置可否。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人心最難測,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


    他相信人性,但卻從來不對人性,抱任何希冀。


    “咳咳……”


    察覺到荀沐不願在這件事上多說,孫白立刻轉移話題:“老師,我們村子的車隊,還有那些護衛隊員們,現在可以放出來了嗎?”


    “可以。”


    荀沐一口答應下來,說實話,他還嫌那些人在裏麵礙眼呢!


    催動‘空晶霧’……


    嗖嗖嗖!


    青石村車隊,以及那些昏迷的護衛隊員,一個個憑空出現。


    “小白,這……”


    林零看著神奇的一幕,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雖然之前已經猜到是孫白所為,有了些心理準備,但親眼看到這一幕,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這就像‘戰士’看到‘施法者’,在心理上,不自覺地矮上了一頭!


    “就是咱們之前除掉的那頭‘屍空詭’,我得到那件‘詭器’……隻是,它融合進了我的身體,我沒辦法解釋,這才隱瞞下來。”


    孫白半真半假地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


    林零知道其中另有隱情,但明智地並沒有追問,反而很是會做人地給出承諾:“等下大家醒了,我就說動用了特殊手段,帶領大家脫險……小白,你如果想隱藏自己的話,什麽都往我身上推,不用特意對誰做什麽解釋。”


    “謝謝林隊正,我知道了!”


    孫白感激地說道。


    “小事罷了……”


    林零擺擺手,猶豫了一下,又是道:“小白,我不怕你有秘密,我隻怕你成長得不夠快……無論發生什麽,村子都是你的後盾……我也希望,將來你如果成了大人物,能力所能及地庇護下村子!”


    “林隊正,你放心,無論怎樣,我始終都是青石村的人!”


    孫白認真開口。


    ……


    不多時,護衛隊員們相繼醒來,在一番休整後,重新上路。


    在天蒙蒙黑的時候……


    青石村車隊來到了下一站:青玉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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