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東雖然好奇,但既然兩個人都不肯說,他也不好直接逼問,隻能壓下心中的疑惑,等以後時機成熟了,再問個明白。


    可還未等陳文東把這件事弄明白,另一件大事卻發生了。


    花紅他們迴來的第二天,周彥煥又登門了,順帶還領了兩個小的,周正博和周憶馨。周正澤已經正式拜師入學,倒是很少再來了。


    有周彥煥這尊大佛時時刻刻纏著陳文東,陳文東想跟別人單獨說話都難,哪還有心思想別的事情。


    周彥煥在山上住了兩天,就得返迴恆河洲了。臨走時,周正博抱著陳文東的大腿不撒手,非要讓陳文東跟他迴去。陳文東無奈,隻能夾著小包子上了馬車,打算送一段路,就返迴來。


    可不曾想,他們離開花家寨還不到二十裏,路過一個小山坡時,竟然遇到了埋伏。殺手們忽然間,蜂擁而出,著實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陳文東掀開車簾,仔細一看,頓覺事態嚴重。外麵的殺手大約有數百人之多,而周彥煥隻帶了二百親兵,還要分心保護他們,可以說,周彥煥這邊根本沒有優勢。


    周彥煥和陳文東一對視,兩人同時跳出馬車,翻身上馬。周彥煥對手下親兵吩咐道:“你們給我保護好公子和小姐,你們幾個找機會突圍,趕緊去花家寨報信!”


    有了周彥煥和陳文東的指揮,局勢得到了控製,但若想以少勝多,卻是不太可能。這些殺手功夫上乘,訓練有素,還熟悉陣法,十有*是行伍中人。


    周彥煥等人創造機會,讓底下人出去送信,奈何這幫殺手太過狡猾,周彥煥幾次出手,都被阻了迴來。眼見著,情勢越來越危急,周彥煥一咬牙,恨聲道:“我出去引開敵人,你們必須殺出去報信!小東子,替我照顧好孩子!”


    說完,周彥煥一打馬就衝了出去,陳文東急得夠嗆,隻能一邊護著馬車,一邊向周彥煥靠近。眼見著包圍圈越來越小,殺手們便開始向周彥煥放箭。


    到現在這個時候,大家都殺紅眼了,周彥煥和陳文東也拚了命了。兩個人各戰一方,相互依靠,這一刻,兩個人毫不猶豫的把後背交給了對方。


    就在他們快要支持不下去的時候,從花家寨方向奔來兩匹快馬。馬上之人,一個穿紅,一個著黑,如兩頭猛虎一般,衝了進來。這二位不是別人,卻是花紅和趙莽。


    有了這兩員猛將的加入,戰爭形式很快發生了逆轉。常言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一員猛將,不僅能激發兵士們的血性,也能震懾住敵人的心神。


    戰場上講究一力壓十巧,而這兩位都是力量級的人物,不管是狼牙棒還是大錘,都不是一般人敢接的。這東西碰到身上,不是骨斷筋折,就是腦漿迸裂。


    趙莽和花紅殺出一條血路,接了周彥煥等人向花家寨方向轉移。


    就在他們轉過彎路,要進入大道時,從側麵的草叢裏飛過來三支冷箭,直射向周彥煥。周彥煥本想鐙裏藏身,躲開這三支箭,可電光火石間,他瞥到了旁邊的陳文東。


    周彥煥未曾多想,向側麵一撲,直接將陳文東壓到了馬背上,這樣一來,周彥煥隻躲開了兩支箭,有一支卻射在了周彥煥的大腿上。


    對於這一切,陳文東自然是不知情的,待他從周彥煥的身子底下爬起來,就見一幹親兵驚慌失措,圍著周彥煥不停唿叫。陳文東也看到了周彥煥腿上的短箭。


    聯想方才發生的一切,陳文東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其實,周彥煥完全能夠躲開這三支箭,隻是那樣一來,這三支箭就要射在陳文東的身上了。


    事情從發生到結束,隻在一瞬,周彥煥根本沒有時間考慮、權衡,可以說,他這麽做,完全是出於本能。可正是這樣,才讓陳文東動容。


    陳文東趕緊抱住周彥煥,將他扶下戰馬,送到馬車裏。


    周彥煥看著陳文東,傻笑了起來,“嗬嗬嗬,小東子,總算我也救了你一迴。”


    陳文東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快省省吧!這腿上還留著血呢,你要是再不老實,不用到花家寨,你就流血而亡了!”


    周彥煥聽了這話,卻並不惱怒,“小東子,都幾年了啊!我終於看到不戴麵具的你了。挨這一箭,值了!”


    陳文東愣了愣,低頭繼續給周彥煥止血。


    在生死關頭,周彥煥能舍身相救,足見他對自己用情之深。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可是,感動之後,陳文東又有些茫然。就算他再感動又能怎樣?難道讓他和周彥煥重修舊好嗎?陳文東捫心自問,他還是做不到。


    一行人急急趕到花家寨,趕緊找郎中,備傷藥。等處理好傷口,周彥煥已經沉沉睡去。


    陳文東上前拍了拍周彥煥,卻見他沒有半點反應,陳文東又拍了幾下,周彥煥仍是沒有反應。陳文東心中一慌,頓覺事情不對,趕緊叫來郎中詢問。


    郎中見此情形,無奈的搖了搖頭,“我觀公子脈象,乃是體弱氣虛之症,可看公子這個情形,怕是中了什麽奇毒,至於是什麽毒,在下無能,實在是診不出來。各位還需早作打算!”


    陳文東聽了這話,仿佛晴天霹靂一般,若周彥煥就這麽死了,他陳文東這輩子也甭想安心了。


    冷靜了一下,陳文東將知道實情的一幹人全都找了過來,命人看押在山寨裏,又讓花紅和趙莽親去恆河洲送信。


    當天晚上後半夜,柳先生,宋師傅,譚大勇和暗閣諸位長老都趕到了花家寨。


    柳先生給周彥煥號過脈,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大王確實是中毒了,中的還不是一般的毒!”說完,柳先生便狠狠地瞪向陳文東,“陳文東,你是怎麽保護大王的?居然讓大王受了傷,還中了這麽厲害的毒!


    君憂臣勞,君辱臣死!現在大王身受重傷,你卻好好的站在這裏,你真是好樣的!”


    陳文東眼睛眯了眯,心道,如果這老頭知道,周彥煥是為救他而受傷的,非一刀斬了他不可。這個年代,君臣有別,就算陳文東已經不是周彥煥的臣子,周彥煥發生這樣的事,陳文東也不能置身事外。


    宋師傅聽柳先生這樣說,不禁為陳文東辯駁道:“其實,這事兒也不能怪小東子,小東子的那點功夫,咱們也不是不知道。再說了,還有二百親兵呢,他們都阻擋不了,小東子就更沒用了。”


    譚大勇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先生倒是說說,大王究竟中了什麽毒?該怎麽解呀?”


    柳先生狠狠地閉了一下眼,無奈道:“這毒我倒是知道,誰能解毒,我也知道,可要找到解毒之人,卻實在棘手。”說著,柳先生看看宋師傅,“這毒,王爺也曾中過。”


    宋師傅聽完,愣了愣,隨即不敢置信道:“難道……難道是……”


    柳先生點點頭,然後長長歎了口氣。


    宋師傅震驚過後,便是震怒,“又是周彥浩!好歹毒的心腸!好厲害的毒藥!”


    陳文東見他們一味的打啞謎,不禁沒好氣道:“先生,究竟是怎麽迴事?您方才說大王的毒可解,卻又為何這般為難?”


    柳先生頓了頓,這才道:“這件事情,涉及到一樁皇室秘辛,當年老王爺有令,泄露此事者殺無赦,所以即便是大王,也不知道這件事情。


    但現在事關大王生死和周氏一族存亡,我也不得不違背王爺的嚴令,倘若王爺在天有靈,希望他不要怪罪我等。


    外麵皆傳,王爺在清剿李氏一族叛亂時,意外落馬,傷了命根子,自此再也無法行人事,所以當時皇上才將二皇子周彥浩過繼給王爺,延續王爺這一脈的香火。


    事實上,並非如此。王爺在清剿叛亂時,確實意外受傷,但卻不是落馬,而是被人暗箭所傷,情形和大王一模一樣。


    由於,當時王爺行軍在外,雖然昏睡了一天一夜,也隻當是疲乏過度,因此,醒來後並未在意此事,隻按尋常傷口處理了。可是,肅清叛亂以後,王爺便無法再行人事。


    大家聯想到王爺一天一夜的昏迷,才將疑點對準了這支箭。我們按照當時的戰場情況一分析,發現這事十分蹊蹺,這箭竟是從大軍後方射出的。那麽,下此毒手的,不是混入我軍的奸細,就是我們自己的人。


    這毒症狀很輕,中毒之人隻昏睡一天一夜,醒來後便與常人無異,尋常郎中連診都診不出來,又談何解毒?我們暗中遍訪名醫,配製解藥,卻一直未果。


    不知怎的,此事竟被皇上知曉,也派了許多禦醫過來,皆是束手無策。後來我們才知道,這哪是什麽束手無策,分明就是欲蓋彌彰。


    我們多番周折,才從一個夷人那裏得知,西南有一座萬象山,山中有一座靈岩寺,寺廟裏的主持大師,是個解毒高手。


    我和宋兄幾番打探,終於找到了廟裏的主持,可無論我們怎麽請求,他都不肯出手相救。我們在寺廟裏耗了半個多月,就在我們打算強擄他迴西北時,這主持卻又答應了。


    解藥配製出來以後,老主持曾經對我們提及這毒藥的來曆。


    這藥名叫‘斬草除根’,乃是一種及其歹毒的藥物。服用此藥的人,若不在兩年內將毒素排出體外,將終生無法行人事,若任由毒素留在體內,還會導致早亡。即便是毒素清除幹淨了,以後也很難讓女子受孕。


    據老主持所言,這毒藥乃是前朝宮中秘藥,是專門用來對付那些心存異心的臣子的,後來前朝覆滅,這藥就落到了聖祖爺的手裏。


    直到此時,我們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來,下毒謀害老王爺的就是皇上。


    王爺知道真相以後,大發雷霆,一度想要起兵,都被我們勸了下來。一是,時機不夠成熟,二是,那主持曾說過,這毒解了以後,需要調理幾年,才能使女子受孕。我們想著,等王爺身子調理好了,有了子嗣,再圖大業也不遲。


    誰知,就在王爺調理身體期間,皇上和王妃裏外勾結,硬將周彥浩過繼給了王爺。原本王爺和王妃就不睦,經過此事,兩人徹底決裂。


    讓眾人沒想到的是,王妃與王爺決裂以後,喪心病狂,竟在王爺的飯菜中下了毒!若非我們及時發現,後果不堪設想。王爺盛怒之下,打斷了王妃的雙腿,並要處死她,後來皇上派人過來,與王爺密談了一番,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王爺本就餘毒未清,二次中毒以後,身子元氣大傷。經過我們幾番苦求,靈岩寺的老主持又給王爺重新配了解藥。等王爺體內餘毒排淨以後,又調理了十餘年,這才有了大王。


    隻可惜,王爺雖有宏圖之誌,卻命途多舛,與這天下無緣,在大王未出生前,就死於西南叛軍之手。”


    柳先生說完這一段往事,久久無言,宋師傅和譚大勇等人也俱都沉默不語。


    陳文東聽後,暗暗咂舌,都說無情莫過帝王家,看來果真如此。在皇權麵前,血緣親情向來不堪一擊,為了得到那至高無上的權力,人們可以無所不用其極。老皇上是如此,王妃和周彥浩也是如此,老王爺又何嚐不是?若非老王爺存了不臣之心,又豈會招來這等禍事?


    陳文東看看床上,仍舊昏迷不醒的周彥煥,止住了胡思亂想,“先生,你說那靈岩寺的老主持可以解這毒藥,卻不知這靈岩寺具體在哪裏?那老主持是否尚在人世?”


    柳先生歎了口氣,擔憂道:“我所擔心的正是此事,當年我去尋求解藥時,老主持已經年過花甲,須眉皆白。從那時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十餘年,那老主持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這期間兵荒馬亂,世事變遷,那靈岩寺能否幸存,也尚未可知啊。”


    陳文東聽了這話,心裏便是一沉,若那老主持真的不在人世了,周彥煥豈不是無藥可救了?可陳文東轉念一想,心中又升起一絲希望,“諸位,不要灰心,就算老主持已經圓寂,也該有承繼衣缽之人,就算沒有傳人,老主持這身本事也不是憑空得來了,總該有師門可尋。


    退一萬步說,就算所有的人都死絕了,我們還有兩年的時間,我就不信世間能人這麽多,就沒有一人能研製出解藥!


    眼下當務之急,一是尋找解藥,二是穩住局勢,千萬不能讓此事流傳出去。


    等大王醒來,就趕緊護送大王迴恆河洲吧。若是大王遲遲不歸,底下人難免生疑。大王勢力雖大,但根基還不夠穩,許多將領歸降不久,稍有不慎,就會產生嘩變。恆河洲有大王坐鎮,他們就算聽到什麽流言,也不敢輕舉妄動。


    另外,王府裏的人也要仔細盤查一遍,尤其是王爺、兩位公子和小姐的身邊人,若有那形跡可疑的,一定要盡早控製起來。王府裏的守衛也要加強,最好多派幾個人貼身保護大王和公子、小姐,他們的吃穿用具也要注意,尤其是入口的東西,一定要嚴格檢查!


    我能想到的,就是這麽多,不知各位還有什麽要補充的?”


    柳先生深深看了一眼陳文東,搖搖頭,“你說的這些已經很全麵了,具體事項,要迴到恆河洲後,才能安排。”


    陳文東點點頭,“那好,既然大家沒有什麽需要補充的,我們就商量一下去靈岩寺的事吧。柳先生和宋師傅都曾去過靈岩寺,您二位中,必有一人要去的。


    依我看,還是宋師傅去比較合適,一則,此去靈岩寺,路途遙遠,宋師傅好歹是武人出身,身體健壯,也能經得住長途跋涉。二則,現在大王需要柳先生照顧,王府也要有個能壓住陣腳的人。”


    對於陳文東的提議,大家紛紛表示讚同。


    這時,柳先生對陳文東道:“小東子,我知道你無意迴到軍中,但是你和大王畢竟君臣一場,現如今大王有難,我希望你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與宋師傅一同前往。”


    宋師傅也跟著道:“是啊,小東子,你剛才安排的頭頭是道,真到出力的時候,可不能袖手旁觀。你可是軍中的智多星,又是有名的福將,有你同去,定能找到解藥。”


    陳文東擺擺手,無奈道:“諸位不必如此,我原本就是要和宋師傅同去的。”其實,就算大家不讓陳文東去,陳文東也是一定要去的。周彥煥是為了看他才中的埋伏,又是為救他而受的傷,僅從這兩點上說,陳文東就不能對周彥煥不管不顧。


    既然已經有了決定,自然是越早出發越好。陳文東迴到家中,先將三個孩子托付給父親和花寨主照顧,又簡單的收拾了一個包裹,便匆匆離開了。


    天亮時,陳文東、宋師傅再加上匆匆趕來的王衍之,一行十餘人,飛馬向大西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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