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客氣了。”楊煥象征性的拱了拱手,將手中的東西放下,掃了一圈周圍站著的那些正奇怪的指指點點的學子們,“我是到此的遊學之人,都說黔州的俊秀都聚集於州學館,所以呢,我就想來這裏討教討教,雖然方法有些特殊,不過我看你們從這裏走過,卻是一點都沒有好奇,卻是讓我心裏有些失望。”


    “這……”周鳳就是一笑,“這可能是你有所誤會的,大家前來進學,本就是極為上進之人,一心隻想入學館讀那聖賢之書,你和這位姑娘在這裏掛紙,又如何說起討教呢?”


    掛紙?


    楊煥一頭黑線。


    “對呀,你這人好生有趣,要說討教,又不光明正大的入學館內,反倒是在這裏弄些這個東西,我等為何要駐足觀看啊?”


    “就是,你未免把自己想的也太重要了吧,憑什麽要我們停下來看?”


    “難道你不知道早上的時光用來讀書是最好的嗎?哪有心思和你弄這些?”


    ……


    周圍的學子看到周鳳出言,也紛紛跟著說了起來。


    大多數人說的頭頭是道,總而言之,楊煥掛這些紙,他們也不過就隨便一看,不可能真的停下來和楊煥去說什麽的。


    更別說楊煥穿得普通,誰知道哪個閑來無事的人在外麵掛東西呀。


    楊煥聽完啞然一笑,不過臉上卻是處變不驚,搖了搖手,口中直說非也非也。


    “何來非也?”


    周鳳眯起眼睛,表情有些不好看。


    他已經能明顯的看到楊煥對他們這些學子眼中的輕視,大家都是黔州城的文彥俊華,不僅家境是普通老百姓比不了的,才華更是讓普通人望塵莫及。


    要知道整個黔州上下十幾20萬人,真正有資格到周學館讀書的不到百人,哪個不是驕傲的。


    “你的觀點我不敢苟同啊!”楊煥臉上收斂起笑容,變得極為認真。


    “有意思了。”周鳳大笑一聲,“那還請你給我們說說,你是什麽觀點啊?”


    “咳咳。”楊煥輕咳兩聲,將聲音提高,看了看眾人朗聲道,“所謂讀聖賢書,看聖人文,絕對不是死記硬背,所謂的勤勞就行了。讀書做人,本是殊途同歸。尤其是年輕人更需要的是一種對於未知的好奇和探索,隻有這樣,才是有創造性的讀書,而不是抱著一本書,從早讀到完,隨便抽幾個詞句能背得就算了的。若是這樣讀書,那隻怕後世再也出不了像孔夫子那樣的聖人了,就算是人才大家約會更少了,難道你們讀書就是為了記住這書裏的文字,亦或是記住這文字,隻是為了去考科舉?”


    “當然不是,不過……”


    周鳳聽聞,心中詫異。


    楊煥這番觀點在他們看來,倒也頗為新奇,要知道,此刻大家所理解的勤奮,就是比誰更加努力的讀書,比誰的腦子記性更好,至於所謂的好奇和探索,誰會說這番言論?


    其他學子一聽,不禁紛紛嗤之以鼻。


    “你所說的探索與好奇,隻怕就是不務正業吧?”


    “哈哈!言論倒是讓人眼目一新,隻不過探索好奇又有什麽用?歸根到底,還不是得踏踏實實的落到讀書之上嗎?”


    “你還是走吧!可千萬不要讓我們的老師看見,否則,直接拿你去送關了。”


    大家笑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有些不屑於楊煥所說的話。


    周圍人的表現,倒是讓楊煥心中訝異了。


    他原本打算通過這一番話引起他們的興趣,從而進入賺錢的下一步,可誰成想這個時代的年輕人腦子竟然這樣簡單,甚至甚至可以說是固執了。


    就在楊煥腦筋轉著的時候,人群中卻忽然傳來了一個沉穩的聲音。


    “年輕人,你這番話倒是說得有幾分道理啊。”


    聲音來自於一個中年人,穿著灰色的大唐學士服,雖然衣服有些樸素,不過倒也多了幾分威嚴。


    一旁的學子忙讓出了一條道,楊煥這才看清楚這說話的人。


    這中年人棱骨分明,有些瘦,眼睛深凹,卻也不是那種不健康的凹下去,明亮的眼神中帶著深邃,一下看不到底,更像是有智慧的光芒,下巴小胡子像是修剪過,很整齊,這個時代,不像其他的男子那樣下巴胡子要麽刮掉,要麽亂查查的一堆,總體讓人看起來十分的清爽。


    “孫先生!”


    “是孫先生來了!”


    “學生這廂有禮!”


    學子們很是驚訝,紛紛退到一邊,出言尊敬,可以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出來,對眼前的這個中年人十分的尊敬。


    “你是?”


    楊煥皺著眉,奇怪道。


    中年人嗬嗬一笑。


    周鳳立即走上前,鄭重介紹道:“真有意思,你既然要上門討教,竟連我們黔州中學館的孫先生都不知道!怕是有些太可笑了!”


    “呃……不知道他是誰,很奇怪嗎?”楊煥無所謂的聳聳肩,“這一點我沒必要撒謊,我還真沒有聽說過黔州學館的孫先生,不吝賜教。”


    “那我就給你介紹介紹吧!這一位是孫亞文先生,是我們的首要講師,孫亞文先生文才卓著,所寫的詩文更是連當今的天後都曾誇獎過的,一手七言絕句《登鬱山懷古》有多少人驚歎啊,之前東都的國文館還想征辟孫先生,但孫先生念及我們,毅然留了下來,就連黔州刺史大人也是極為讚賞的。黔州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周鳳得意洋洋的介紹著,其他的學子深以為然。


    孫亞文無奈一笑,朝著周鳳擺擺手。


    周鳳這才微微躬身,退到了一邊。


    楊煥看了一眼孫亞文,不禁一笑,沒有去管周鳳,而是朝著孫亞文拱了拱手道:“小子出來此地,不認識孫先生,還請孫先生多多包涵了。”


    “客氣。”孫亞文笑了笑,說道,“你剛才的言行雖多有怪癖,不過所說之話,到也有幾分道理。”


    “孫先生,他能有什麽道理啊,根本就是歪理邪說!”


    周鳳有些不屑的說道。


    “哎,話不能這麽說。”孫亞文不急不忙道,“我原先就和你們說過,讀書如做人,須得有章法,這章法是前人所總結,難能可貴。可是在這章法之外,要想找到更精彩的內容,則需要靠我們自己的研究了。在這個過程中,是少不了好奇和探索的。因此,我才會覺得這位小友說的有幾分道理。”


    “隻是幾分道理嗎?”


    楊煥笑了笑。


    “暫且就論幾分吧。”孫亞文道,“隻不過,你所說的有道理,可這上門討教,卻是輕視鄙夷所討教之人,確實不怎麽禮貌。”


    他說著,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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