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煥訝然。


    紅色玉佩不過嬰兒小手指頭大小,由一根金線牽引成串,在現代見慣了各種華麗的珠寶,即使他沒親自戴過,這紅色玉佩的外表在他看來也就不過普通。


    然而,黑夜中,仔細看來,這紅色玉佩竟然隱隱的泛著微光。


    “我去,這是真寶石啊。”


    楊煥目瞪口呆,現代也有泛著熒光的寶石,不過大多都是人工合成,親自擁有一塊這樣的寶石,這還是他兩世為人第一次。


    他心中不禁感慨,到底是皇室中人,隨便摘下一塊玉佩,想必在這時代都價值連城了。


    想到此處,他小心翼翼的將玉佩收進了自己的包裹裏,量誰也不知道,在這樣的一塊破敗的包袱皮內徑會包著一塊價值連城的玉佩。


    以他現在的身份,若是帶著這樣的東西,要是不被別人搶去才怪。


    不過躺下後,楊煥卻是怎麽也睡不著了。


    楊淑容這個名字聽上去或許有些陌生,可是李七郎,還有她給自己的長子起名李重福,再結合現在的年號,楊煥知道這李七郎是誰了。


    李哲,武則天的親生兒子,唐高宗第七子,生於大唐顯慶元年,也就是公元656年,一出生就被封為周王,後又被改封為英王,改名為李顯。


    後來,公元680年,章懷太子李賢因坐謀反被廢,被貶巴州,李顯被封為皇太子。


    楊煥翻來覆去,想想這一切也就是去年的事兒,按理說,李顯現在應該在東都洛陽城內高高興興的當著他的皇太子啊,怎麽被貶到黔州來了?


    縱使楊煥是曆史學博士,博覽群書,尤其是對唐宋明曆史深有研究的他,他也不記得有大唐的曆史中有關李顯當皇帝前被貶的記載。


    再過兩年,李顯的第一任皇帝生涯就要開始了,他也是曆史上著名的一月皇帝,和明朝的一月皇帝朱常洛有的一拚。


    不過,想著想著,他大約有些明白了。


    隻怕這李顯被貶到黔州,還跟他那個強勢的母親武則天有關。


    想到這,楊煥也不再多想了。


    現在站在那種角度去考慮大唐曆史,實在有些搞笑,最要緊的還是想想明天進城的事兒,畢竟那和自己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的生計有關。


    不過能和李顯的妃子楊淑容認作姐弟,倒也是讓楊煥驚喜連連了。


    楊淑容看上去是個和善的女人,年紀和自己相差也不大,和她又沒有利害關係,隻要好好對待,感情是肯定有的,那對於在泉州生活可就有很多好處了。


    至於之後李顯和楊淑容經曆怎樣的人生,就不是他所要想的事了。


    隻不過心中那種見到曆史人物的激動,還是讓他難以入睡。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楊煥骨碌一下跳了起來,借著月光開了門。


    “姐……七……李……”


    楊煥看著李七郎,張著嘴,半天也不知道該叫他什麽了。


    七郎看他發窘,心中一笑,看來這傻小子也不傻,倒是有些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他臉上表情淡定,將一封書信拿了出來:“大郎,剛好這封推薦信,好好過活去吧。”


    “謝謝!”


    楊煥忙笑著,目送著李顯離開。


    握著信,楊煥大喜。


    有李顯這封推薦信,那他至少就有一份能混得溫飽的正當職業了。


    楊煥想著,把信塞進了自己的衣服裏,緊緊的抱著。


    嘿嘿,楊煥怎麽敢把這麽重要的推薦信給丟了,換成現代,那就是上級領導給下屬升職遞的條子啊!


    比什麽組織上的考核都要有用。


    如果把這推薦信丟了,才是真傻了。


    天未完全亮,東方露出了微茫。


    山地秋霧濃鬱,晨起的公雞已在打鳴。


    睡了兩個多時辰的楊煥早早起床,在大通鋪的院子裏打了套楊大洪教的拳,又給自己洗了個涼水澡,擦著身子,看著隔壁院子的牆。


    對於李顯,楊煥除拿到一封“領導推薦信”,倒也沒有別的要求。


    什麽苦苦求李顯收下自已做個侍衛之類的,他倒也沒想,李顯現在還落魄著呢,自已硬要貼上臉去,誰知道這個多疑的帝王之子又會生出什麽疑慮來?


    況且他是被貶的太子,還指不定之後會發生什麽危險,可別到時候成了株連的亡死鬼。


    雖然認了楊淑容做幹姐姐,但這趟渾水還是盡量別淌為好,這也是他在另外一個世界裏活了30多年的為人之道。


    得。


    還是趕緊躺著,趁著孫三郎還沒出城接自已,再睡個迴籠覺吧!


    借著蒙蒙天光,楊煥推開大通鋪的房門,正想來個懶驢打滾,滾到炕上好好睡一覺,誰知道,他才剛進屋,“唰”地一聲,雪亮的刀光似乎把黑暗的屋子都照亮了。


    “草!”


    楊煥往旁邊一咕嚕,隻覺眼前一花,脖子上又被人架了把刀。


    天啊,這是鬧哪出啊?


    莫非李顯後悔自已寫了推薦信,想要把它拿迴去?


    不過不對呀!隔壁安靜的很,定是小夫妻倆睡著呢。


    再說了,昨天看來,李顯身邊無人可用,要動手也隻能他自己上。可是,他可是個皇子啊,功夫再好,也不可能連門都不開就衝進來,亦或是整晚潛伏於此呀?


    “這位大爺,不知道您老是劫財還是劫色?若是劫財,我身上一文錢沒有,全給了小二,你可以去找他試試。若是劫色,一介男子,恐怕不能遂了大爺您的意!至於其他方式,打死我也不會從的!”


    楊煥戰戰兢兢地道,邊暗自大歎倒黴!


    楊煥壯著膽子說完這些話,卻忽然發覺脖子上架的刀微微發抖,呃,不會吧,對方莫非要殺人滅口了?


    就在楊煥閉眼等死的時候,對方卻突然“呸”了一下,厭惡道:“醃臢貨,你當某喜好龍陽之風嗎?你這蠢小子!”


    對方是個練家子,從楊煥的身體動作中,明顯感覺他並不會武功,一把放開了他,淡淡地道,“某隻是借個地方睡覺。你小子別胡亂呱噪即可!”


    說完,一把將楊煥放開,以刀為枕,躺在通鋪上酣睡起來。


    “這……”


    楊煥唉歎一聲,借著天光,看清對方長滿胡子的臉,看著象個江湖中行走之人的樣子。


    隻是,楊煥的腦子裏不知道怎麽地,掠過一個畫麵,他隻來得及想,這個同住一間房的客人,似乎在哪見過啊?


    但這淡淡的疑惑到底比不上迴籠覺的睡意,十六歲的他,還是個正在發育的半大小子,正是倒頭就睡的年紀,頭一挨到枕頭,沉沉進入夢鄉,不管天昏地暗了。


    良久。


    陽光照進了屋子。


    “林郎君,快醒醒,你看都什麽時辰了?”


    楊煥是被人晃醒的,夢中,他正在北京全聚德和那幾個海歸的美女吃烤鴨呢,大廚片好了鴨肉,他蘸了甜醬,正準備入口,還沒吃到就被搖醒了。


    楊煥鬱悶極了,見是孫三郎,不由地道:“孫大哥,咋不等我把這口鴨肉吃完再叫醒我!”


    “嗬嗬,你還想著吃呢!快起來吧,今天我和監牧說了,幫著負責運送草料進城,你快吃來填點東西,混在草料車中進去。”


    孫三郎顯然是為了幫楊煥進城,這才主動討了這活計。按道理,他剛從山上放牧迴來,是可以在家裏歇息一兩天的。


    楊煥十分感動,他還真沒指望孫三郎能想出辦法,幫自已混過門衛。


    沒想到孫三郎對他還念念不忘。


    大唐律法嚴明,再加上諸多邊境之國不是十分安心,經常有各地的探子混入城中打探消息什麽的,所以一旦楊煥身上沒有公驗之事被發覺,孫三郎作為帶他進去的人,可就要遭殃了。


    隻不過,楊煥哪裏想到,孫三郎心中另有算計呢?


    昨日入城,孫三郎已經從監牧那打聽到了一個對楊煥極為有利的好消息。


    隻是這個好消息對楊煥來說,若不進行第一步,就沒有第二步,所以一大早他就趕緊出城來了。


    楊煥爬起床,見昨晚上那個同宿之人已經不見了,看來是比他早起床出去了。


    隔壁探了探頭,卻發現那小院中的車馬早已不見,店小二正在裏麵收拾著,看到楊煥,還朝他傻笑了一下。


    他不禁摸了摸自己懷中的推薦信。


    店外就是熱鬧的小街道,雖然算是小規模的鬧市了,但在現代人楊煥看來,未免就有些不夠瞧了。


    整條街道都是泥土路麵,兩邊的水溝散發出一股隔夜的臭氣,街上牛馬混雜著人群穿行,帶來了一群蒼蠅跟著嗡嗡亂飛。


    這帶給了楊煥一種魔幻般的感覺,畫麵如此真實又遙遠,他感覺自已始終遊離在這個時代之外。


    從今天起,就要入城了。


    楊煥相信,他的大唐生活才真正開始。


    孫三郎大馬金刀地坐在路邊一個賣胡餅的攤子上,對著正忙碌的攤主道:“兩碗麵湯,兩塊胡餅。”


    幹活的攤主高鼻深目,竟是個胡人。


    看來,大大唐果然是盛世大大唐,各色人等雜居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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