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都城被綿綿煙雨籠罩,寒風吹著枝丫,將那可憐的幾片枯葉吹得搖搖欲墜。

    蕭瓊華披著柔軟華貴的大氅,踏著大理石走到禦書房,她抬眸看著那塊鎏金牌匾,忘了何時,她每次和蕭麒見麵都是在這種嚴肅壓抑的地方。

    對比先前易怒暴躁的情緒,她現在已經平和多了。

    蘇公公候在禦書房門外,手拿拂塵,見蕭瓊華來了,他上前彎腰行禮:“奴才拜見宸公主。”

    蕭瓊華點點頭,隨即走進禦書房,蘇公公看著她逐漸消失的背影,心裏感慨頗多。

    許久未見,公主看著比以前沉穩多了,不僅如此,臉上的傷,肉眼看見的痊愈。

    這都是好事啊。

    蕭瓊華走進禦書房,看到蕭雋也在,他坐在旁邊的圈椅上,手裏拿著一疊宣紙翻閱。

    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蕭瓊華收迴視線,屈膝行禮,語氣平靜無波:“兒臣拜見父皇,不知父皇喚兒臣進宮所謂何事?”

    從她進來那刻,蕭麒就已經在打量她,許久不見,他這個女兒倒是變了很多。

    最讓他意外的是,殷西辭竟然真的能醫好蕭瓊華的臉!

    想到這,蕭麒的眸色微斂。

    他指了指旁邊的蕭雋,說道:“朕之前就說過要為你挑選夫婿,眼下,朕讓你大哥也幫襯著挑一挑。”

    這番話,讓這兄妹兩神色各異。

    蕭瓊華是毫不掩飾的抵觸,而蕭雋則垂著眸,捏著宣紙邊角微微泛皺。

    蕭麒這是在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了。

    “是嗎?”蕭瓊華笑了笑,不像以往那樣暴躁易怒,如此平和,倒讓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走到蕭雋麵前,不等他說話,就已經伸手奪過來。

    蕭雋看著她,她沒有搭理,而是一張張翻著畫紙。作為大梁王朝曾經最受寵的公主,蕭瓊華自幼被慣得無法無天,經常把都城攪得天翻地覆,對於達官顯貴家的公子小姐,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畫紙上的那些人都出身不錯,樣貌也還說得過去,但品行什麽的就真的一言難盡。

    還真是她的好父皇,就這麽想把她推進火坑,蕭瓊華甚至已經開始懷疑,她真的是蕭麒的親生女兒嗎?

    怎麽現在看來,她更像他的仇人,他的恥辱。

    蕭瓊華把宣紙丟在桌上,麵上幾張薄紙被勁風掃過,飄起來落到蕭雋腳邊。

    她抬眸看著蕭麒,挑明道:“父皇,你不99z.l就是想折騰我,讓我過得不好嗎?何必弄這些,你大可廢了我的封號,把我貶為庶民。”

    換做之前,蕭瓊華可能還會傷心,還會因蕭麒的絕情而流淚,但她現在失望攢多了,已經心如死灰。

    她說:“我習慣了錦衣玉食,前唿後擁的生活,我吃不了苦,甚至受不了委屈,你讓我當一個平民,跌落塵埃,不比現在把我嫁給那些人強多了?”

    嗓音帶著輕嘲,也帶著破罐子破摔。

    蕭麒看著她,蕭瓊華臉上猙獰恐怖的疤痕已經淡得七七八八,那副耀眼的容貌正在慢慢恢複,他從她的神情裏,仿佛看到已逝的皇後也像這般桀驁不馴。

    蕭瓊華長相隨皇後,性子也隨她,跟他……

    倒是沒有半分像。

    也是。

    蕭麒心底冷笑連連,這都不是他的女兒,怎麽可能會像他?

    “你在威脅朕?”

    “不敢。”

    父女劍拔弩張,蕭麒盯著她,蕭瓊華已經無所畏懼,正大光明直視他的眼睛。

    氣氛就這樣僵持著,良久,蕭麒氣笑了,“好,你真是長大了,有能耐了。”

    “朕本來隻是想收迴你的封號,現在看來,你連公主都不想當了。”

    “既然如此,朕成全你。”蕭麒知道蕭瓊華什麽德行,從小被寵著,嬌養得無法無天,正如她自己說的那樣,她已經習慣錦衣玉食,前唿後擁的生活,真要跌落塵埃當一個平民百姓,不出數日便會受不了,哭著鬧著迴來認錯。

    蕭麒不怕拿捏不了她,也有意磨搓蕭瓊華的傲骨和菱角。

    蕭瓊華屈膝行禮,開口就將兩人的關係拉遠,“民女謝皇上成全。”

    跟自由比起來,她不想再要這種被控製的窒息感。

    蕭瓊華毫不留念的轉身離開,蕭雋收迴目光,看向蕭麒,“父皇,你當真要……”

    “她以為自己脫離了皇室就能活得開心?”蕭麒冷笑:“過不了多久就會迴來的,不用管她。”

    “那這些畫卷?”

    “留著,等她知錯後迴來,還能用得上。”

    畫廊外吹著寒風,蕭瓊華沒走多久,澄清的天空就飄起雪花。

    紛紛揚揚的絨絮落在身上,很快化成細小的水漬,轉瞬就幹了。

    蕭瓊華伸手接了些雪粒,這時,頭頂出現一把油紙傘。

    背後響起蕭雋的聲音:“下雪了,出來也不知道拿把傘?”

    蕭瓊華想起他方才在禦書房挑選畫卷的那一刻,抬腳毫不猶豫走出傘內,“王爺身份尊貴,替我撐傘,我受不起。”

    “瓊華。”蕭雋微微皺眉,有千言萬語,但最後說出口的卻是這樣一句話:“如果你沒有地方住,可以來找我,我在都城裏還有私宅。”

    蕭瓊華拒絕了蕭雋的好意,頭也不迴的走了。

    蕭雋迴到晉王府,雪姬跟在他身後,低聲說事。

    突然,蕭雋頓住,問道:“化屍散?”

    “那名裁判至今未尋到蹤跡,屬下猜測,他或許跟那個白洞書院的主力一樣,皆死於化屍散。”

    化屍散這種99z.l東西,一般人可不會有。

    “主子,需要屬下繼續追查嗎?”

    “人死了就死了,不用管他們。”不知怎的,蕭雋腦海裏突然閃過殷西辭的身影,那倆人的死,跟她會不會有關係?

    人一旦起了疑心,就想知道真相。

    蕭雋說:“你去查一下化屍散這種東西,哪些渠道會流出來。”

    蕭瓊華剛迴到公主府,就接到被貶的聖旨,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白管家和芙蕖都懵了。

    麵對他們的目光,蕭瓊華隻是擺手解釋:“不當公主就不要被安排嫁給不喜歡又品行不端的人,多好?”

    白管家:“……”

    芙蕖:“……”

    蕭瓊華裹緊大氅,走過水榭長橋,廊亭荷池,隔著細細的雪粒,她看到殷西辭站在憑欄處眺望遠方。

    她拎著裙擺,輕輕的走過去,殷西辭耳聰目明,聽見這動靜,便知道來人是誰。

    她恍然轉身的同時,蕭瓊華已經撲過來,兩人撞到一起。

    殷西辭本就站在憑欄處,被蕭瓊華這麽一撞,她微微後仰,單手撐著木欄,垂眸望向懷裏也跟著懵逼的蕭瓊華。

    “阿瓊,你是想跟我一起殉情嗎?”殷西辭眉眼帶笑,臉上帶著揶揄,垂眸溫柔的凝視她。

    蕭瓊華知道她在開玩笑,解釋道:“不是,我隻是想嚇你,誰知道你突然轉身了。”

    “反倒成了我的

    不是?”殷西辭靠著憑欄,指尖勾著蕭瓊華的長發,在手指上一圈圈的纏繞。

    見她眉眼透著愉悅,殷西辭問:“怎麽這麽高興?”

    “猜猜?”蕭瓊華故作神秘。

    殷西辭想了想,“又有漂亮衣裳了?”

    “……”

    “不是呀,那……精致的首飾?”

    “……”

    “你又發現好玩的地方了?”

    “……”

    蕭瓊華哼了聲,偏過頭不想看她。

    雖然吧……

    殷西辭說的這些,確實會讓她很高興。

    “都不是呀?”殷西辭走到她身邊,溫溫柔柔的撒嬌:“那阿瓊告訴我唄。”

    “成吧,我就不為難你了。”蕭瓊華把今天在禦書房發生的事告訴她,末了,突然想起什麽,有些懊惱的撓撓頭,“西辭,我好像不能養你了。”

    當初她是怎麽對殷西辭說的?

    她說,公主府就是她的家,還說會養她一輩子,結果現在……

    她自己都變成窮光蛋了。

    殷西辭淺笑著,倒是沒有多擔心,她安慰道:“沒關係,養我不費錢的。”

    她攬著蕭瓊華的肩,帶她憑欄而立,眺望外麵洋洋灑灑的雪花,寒風拂過,吹動簷角的宮鈴清泠泠的作響。

    殷西辭笑著說:“而且,以後我可以養阿瓊呀。”

    “阿瓊喜歡漂亮的衣裳,精致的首飾,好玩有趣的地方,這些,我都可以給你。”

    這世間能真心換真心的人本就不多,蕭瓊華感動得熱淚盈眶,撲到殷西辭懷裏,抱著她的腰嗚嗚咽咽。

    “西辭你簡直就是我的貼心小寶貝!”

    “最喜歡你啦!”

    白管家以前作為皇後身邊的老人,被派到蕭瓊華身邊99z.l管理公主府,他的能耐自然不容小覷。

    公主府的正常運作除了皇室每月撥的銀錢,都城裏還有幾家鋪子也由白管家打理,進賬的錢也會用於開支。

    蕭瓊華當天就搬出公主府,住進白管家先前置辦的宅子。

    宅子雖比不上公主府,但環境布置等不錯,住著也舒坦。

    蕭瓊華從公主跌落平民,轉眼又變成小有錢財的富婆,她美滋滋的跑到殷西辭麵前,高興道:“西辭,我又可以養你了,開心嗎?

    ”

    “開心。”殷西辭淺淺笑著,伸手撫平她被風吹亂的頭發。

    蕭瓊華揚起笑,臉頰旁露出梨渦,她拍拍胸脯說:“我以後一定跟著白叔努力學習打理鋪子,然後賺好多錢給你花。”

    “好。”

    “給你買漂亮衣裳,買首飾,買這世間上的珍寶!”

    殷西辭忍俊不禁,她這吃不了苦,受不了委屈的小公主,還真是可愛。

    “那阿瓊你豈不是要當這大梁的首富?”

    “首富?”蕭瓊華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當大梁首富可比當公主有趣多了。

    話題一旦開了就收不迴來,蕭瓊華興致勃勃的問:“西辭,你知道現在大梁的首富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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