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一向順從欲望,認為享樂至上,所以他們的生活,從來都是華貴又奢靡的。


    瑪利亞本來覺得自己已經對此有一定的了解了,可是在今晚的血宴上,她才發覺自己不過隻是看到了冰山一角罷了。


    她甚至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座礦山裏,到處都是金銀珠寶,閃耀的光芒都快要晃瞎人的眼睛。


    尤其是空氣中彌漫著酒精和血腥味,如霧一般將她籠罩其中,無數雙隱藏在其中,暗中窺伺的眼睛,滿是輕蔑和貪婪,令她感覺到不喜和惡心。


    而顯然,也有許多人同樣對她看不順眼。


    一位女性血族婀娜多姿的走上前來,隨即跪在該隱的腳邊,試探的伸出手,但終究沒敢沾到該隱一片衣衫,隻落在他的衣袖旁,抬眸望來,是一個臣服乞憐,卻也是嫵媚誘惑的姿態。


    “今日的宴會真是太棒了!想不到大人還記著我,不知今晚可否有幸,讓我再多陪您一會呢?”


    “不用了。”


    該隱冷漠的拒絕,對方麵色一僵,卻是忿忿的暗中瞪了瑪利亞一眼。


    “是因為她嗎?”


    “聽說大人最近新的了一個小玩意,但到底不過一個卑賤的人類罷了,又怎麽配得上您的身份?若您能給我一次機會,我必......”


    話還沒說完,她便驚恐發現自己從指尖開始,皮肉漸漸腐化,連露出的森森白骨也散成粉末,消失於空氣中。


    “啊啊啊啊啊!”她慘烈的大叫著,驚恐的看著該隱,似想要求饒,可是張了張嘴,卻什麽都喊不出來,連方才的慘叫也像是被人扼住喉嚨一般,生生的斷開。


    腐化已經蔓延到了她的臉,方才還嫵媚惑人的美人,瞬間就變成了骷髏,甚至最後連一點渣渣都不剩。


    該隱卻隻露出一臉嫌棄,將剛才差點被她碰到的指尖伸到瑪利亞的麵前,在對方厭惡的撇過頭之前,捏著她的臉,蹭了蹭。


    “我的人,什麽時候輪到你們評論?”


    他說的輕描淡寫,聲音也不高,但是在座的卻都聽得清楚。


    惹怒了大人的下場,方才他們都看的清楚,此時自然不敢再言語,噤若寒蟬,生怕下一個倒黴的就是自己。


    而該隱看著麵前心不甘情不願,卻隻能乖乖在自己手心裏的人,心情終於好了點,總算是大發慈悲道:“都呆著做什麽?既然是宴會,就都該高興起來才是!”


    “接著奏樂,接著舞!”


    大人有令,自無有不應者。


    一男性血族上前,恭敬的對著該隱施了一禮,“稟大人,您之前下令誅殺教會神父,幸不辱命,已將其項上人頭取來,為您助興!”


    “哦?”該隱眼見瑪利亞的眼睛瞬間睜大,那雙總是霧蒙蒙,仿佛把自己的心都藏起來,對萬物都沒有興趣的眸子終於有了一絲光亮,他頓時也有了一點興趣。


    見狀,立馬有血族識相的捧上來一個盒子,打開一看,裏麵確實放著一個人頭,隻是青麵獠牙,不僅麵上滿是鱗片,頭上還長著一隻角,卻是一個怪物,和那溫柔慈祥的麵容半點都不一樣。


    先前那血族解釋道:“這家夥不過一個區區的人類罷了,卻為了擁有強大的力量,追求長生不死,竟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了惡魔,得以擁有了龍的身體,女巫的魔法,矮人的技藝和血族的不死。”


    “隻是他現在還沒有完成,半吊子的作品,就是把自己弄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該隱不過瞥了一眼,就嫌棄的移開目光,輕嗤了一聲:“嗬,人類。”


    貪婪、愚蠢又卑劣的種族。


    他忽然抬頭看向旁邊的人,卻見對方神情恍惚,眼睛癡癡的盯著那麵目全非的人頭,不知想到了什麽,眉頭痛苦的緊緊皺在一起,眼淚流下的瞬間,她忽然瘋了一般衝上前,打翻盒子,對其拳打腳踢,紅色的血,白色的腦漿濺到她身上,她卻依然不管不顧,瘋癲又可怖。


    “夠了,住手!”


    該隱一把將人拉迴來,瑪利亞拚命掙紮,卻又哪裏是他的對手?很快就被對方鉗製在懷裏,帶著離開。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她瘋狂的大叫著,拚命揮動著四肢,粗魯又野蠻。


    但是該隱卻並未生氣,甚至還嘴角帶笑,好脾氣又耐心的安撫著她,就像在哄一個孩子一般。


    “好好好,待會就命他們把屍體也帶來,不論你是要刀砍還是火燒,就是要淩遲,也都隨你高興。”


    “不過你先冷靜下來,瞧你把自己弄髒成什麽樣子了,像隻小花貓!”


    瑪利亞的身體停止了掙動,似乎漸漸恢複了冷靜。


    “你先下去好好清洗一下,正好也仔細想想。”他貼著她的耳朵,如情人訴說著情話一般,低聲喃喃道,“當初你我相遇,我許諾為你除掉滅殺矮人族的血族,又為你除掉殺父仇人,你該如何報答我呢?”


    瑪利亞低著頭,抿著嘴唇不說話。


    該隱也不強求她現在就給自己答複,便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旁邊的人將她帶下去,自己則迴到臥室耐心的等待著。


    至於宴會?反正也無人在意,何必理會?


    他等了好一會,他期待已久的人兒才姍姍來遲。


    看到她的一瞬間,他的瞳孔猛的一縮,胸口也像是被人突然捏住,瞬間一緊,那死寂了好久的地方,卻像是重新複活了一般,半晌,才反應過來,隻是他的錯覺罷了。


    但是他的眼睛還是沒有辦法從她的身上離開。


    “......過來。”


    他衝她伸著手,一向喜歡和自己唱反調的人這次卻乖的不得了。


    纖長白皙的手指落在自己的指尖,輕的好像羽毛一般,讓自己的胸口癢癢的。


    他瞬間迴握住,並一把將她拉入懷中,力氣之大,像怕把她驚飛走,但動作卻是小心又憐惜的。


    懷裏的人兒又香又軟,他忍不住抬手撫摸著她的長發,水汽氤氳,如舌一般舔舐著自己的手心,留下同樣的香味和溫度,就像他也重新活過來一般,讓人心動又眷戀。


    他忽然想起女巫的詛咒,這在從前每次提起都被他嗤之以鼻,但是現在卻似乎慢慢有些認同。


    他,真的有些喜歡這個小東西了。


    嗬,看來教會偶爾也可做些好事。


    現在既然人就在自己的懷裏,自然不能再放過她,他要她長長久久的陪在自己身邊,或許可以把她也變成血族,或許也可以如精靈那般,克隆出更多,辦法總有的是。


    可就在他一邊想象著,一邊忍不住收緊自己的手臂時,胸口處卻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他訝異的低下頭,眼中甚至還有幾分未消散的喜悅和疑惑,卻見自己的胸口插著一個如梭一樣的東西,傷口中金光閃爍,如火一般,向四周蔓延,瞬間將他吞噬。


    怎麽會?他可是不死不滅的!


    不,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即使已經活了上萬年,但是在真的最後一刻,他依然感到了萬分不舍和恐懼。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身體還是如煙一般,消散在了空氣中。


    他最後看到的,隻有瑪利亞冷漠又厭惡的眼神,一如初見,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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