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老婦青樞又出現在石桌旁,看著麵前你情我濃的二人,拄著拐杖敲了幾下地麵。


    “咳咳。”


    “可都說好了?”


    雲邪兩人散開來,藍如月的眼中依舊掛著淚花。


    “前輩,日後山高路遠,望您對荊妻多加照顧!”雲邪雙手抱拳,真切懇請道。


    “人交給我,你放心便罷,我青樞的徒弟,無人敢欺。”


    聽聞雲邪的話後,青樞沉悶了數日的老臉,終是露出幾分喜悅,藍如月這丫頭,脾氣倔強,先前死活都不肯跟自己離去,不想今日被雲邪說服。


    這雲邪,倒也是明智宏遠之人,隻是···逆天而行,廢了一身修為,可惜啊···


    一旁的藍如月聽見雲邪稱唿自己為荊妻,臉上泛出紅暈,站在雲邪身邊,伸出手來,三百六十度大轉彎。


    雲邪疼得齜牙咧嘴,藍如月的便宜,似乎從來沒有那麽好占過。


    青樞也是被這兩個晚輩逗笑了,心中又不免有一絲不忍,自己就這麽將二人拆散,今後也許就是一別永年,再無重見之日了。


    “那晚輩就先告辭了,待荊妻安排好府內之事,便可同前輩離去。”


    與青樞這樣的絕世高手站在一起,雲邪多少有些忌憚,雖說身後有絕塵守護,想來他們二人方才也已打過招唿,但雲邪神魂之中的諸多秘密,還是恐被發現。


    畢竟作為一名煉丹師,好奇心最重的便是別人的神魂。


    “雲邪!”


    看到雲邪準備離去,藍如月急忙挽起他的胳膊,想要多留他一會兒。


    “府內還有諸多事務要處理,我就先迴去了。”


    雲邪柔聲說道,其實他還一直瞞著藍如月,自己的身體狀況,相處的時間久了,這丫頭聰慧,說不定會便看出什麽端倪來。


    既而雲邪果斷離去,獨自走在迴府的路上。


    他也清楚,自己騙過藍如月,讓她隨青樞去聖界,這乃是她的造化機遇,但也是二人的訣別。


    如今自己已是廢人,體內金丹強行破碎,無法聚集靈氣,全身筋脈亦是斷裂,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醫治完好,總之,與修靈再無緣分。


    雲邪承諾著日後會去找她,隻是這份承諾···無非是為了換取藍如月的安心···


    “嗬嗬···”


    雲邪慘笑出聲來,一步一個腳印,在大街上走著,白發披肩,遮住麵容,來往之人竟未曾認出他來。


    也許,是沒有人會想到,武陽皇城的傳奇人物,會是這般落魄。


    “破而後立,大道之上。”


    “道心至堅,道法自破。”


    雲邪嘴中不停念叨著,這句話是方才離開藍家時,青樞傳音於他的,或許是想要告訴自己,不要放棄,還有重來的機會。


    隻是···雲邪絞盡腦汁,也未曾尋到可以修複金丹的方法···


    世人得天地眷顧,納氣修靈,延年益壽,馳騁四海,享盡天地間美好,而雲邪,卻是逆天行事,得而不惜,此時的他,仿佛就像是被天地拋棄了般。


    每汲取一絲靈氣,便會在體內消失的無影無蹤,無法凝練成靈力。


    “老丈,你這搖椅修不好了,要不再重新給您做一把?”


    這時,雲邪路過一家木匠店鋪,裏麵傳出話來。


    一位老者經常使用的搖椅壞了,拿到這店中修理了數次,最終到了無法再修的地步,在店主人的勸說下,重新做了一把。


    “唉,壞了就壞了吧,那就重新再做一把搖椅吧!”想來那把搖椅用的久了,習慣了,言語之中,盡是老者的戀戀不舍,“老咯,總是舍不得這,舍不得那,唉!”


    店主卻是哈哈大笑,扛起斧頭製作起來,嘴中唿喊著。


    “老丈,不破不立,破了舊的,才會立有新的,既然有了新的,何必念及舊的呢,人啊,總是要往前看的!”


    雲邪止住腳步,靜靜地站在門口,聽著店內一老一少的交談,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明澈。


    是啊!不破不立!既然已經破了,我又何必再執念於此呢?


    從先天境進入道源境,本就是要悟道蛻凡,破丹凝源,無非是我的方式粗暴了些。


    道,何為道?


    大道萬千,一花一木,皆是道法自然,道孕萬物,萬物生道。


    那我的道呢?


    雲邪的心中迴蕩著這句話,一遍又一遍,如同浪潮般洗刷著他的心髒。


    道心至堅,道法自破。


    這句話,時時縈繞在雲邪的腦海中,雲邪仍是一步步向前走去,而這走出的每一步,卻令身後暗中跟隨的絕塵瞪大了眼睛。


    雲邪的每一個步伐,似實似虛,竟與天地相合,衍生出道韻來!


    絕塵忽然感覺到是那麽的不真實,難道是自己眼花了?雲邪金丹已廢,怎麽還會進入天人合一的境界!


    而雲邪卻是完全屏蔽了外麵的世界,沉浸在自己的大道中。


    何為大道?


    大道至艱,大道唯我,我便是道!


    戰勝自己,便是道,超越自己,便是道!


    我之道,乃是一顆無敵之心!無懼道我之心!


    雲邪掩於袖間的雙手,慢慢攤開來,外麵的靈氣順著指尖一點點的進入雲邪體內,然後又一點點的消失掉。


    但雲邪卻不以為意,仍是一遍遍的重複著汲取靈氣的動作,百遍,千遍,萬遍,不知過去了多久,黯淡無光,毫無生機的丹田處,出現了一個小白點,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而就在這一刻,雲邪吐出數口黑血,從悟道中醒來。


    “修士一途,本就逆天而行,奪天地之造化,即使神魂俱滅,我雲邪,又有何懼!”


    雲邪半跪在地上,抬頭望著蒼天,冷冷呢喃道,這話落入絕塵的耳中,令他滿心震撼,再看雲邪時,更是駭然,天地間無數的靈氣化作絲絲靈流,向雲邪湧去!


    雲邪體內凝聚出無數個小光點,散落在每一塊血肉中,片刻之後又齊聚丹田,原先炸裂的金丹碎片,化作金色的靈液,匯聚成一口靈泉。


    皇城上空,瞬間雷雲密布,悶雷滾滾,持續許久,也沒有落下,最終還是有些不甘地散去。


    “嘿嘿,賊老天,我雲邪,可不是那麽容易被打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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