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看了一眼,感覺四周窺視的目光消失了,才收迴目光,看向同屬儒家一脈的元神元玉真。


    元玉真被他一看,下意識地垂下目光,不敢與他對視。


    膽子這麽小,怎麽成就元神的?


    陳牧問她,“你一個人來的?”


    元玉真被他問到了傷心處,想到遇害的師兄,不禁悲從中來,“我跟師兄一起來的,師兄已經遭了他的毒手……”


    “還要多謝師兄,替我師兄報了仇。”


    她對著陳牧行了一禮。


    她的師兄正是被文成侯給殺死的,現在,文成侯被他所殺,就是替師兄報仇了。


    陳牧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走。”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問她,便帶著她,離開了這裏。


    過了一會,兩人來到一處開闊的地方,確認不會隔牆有耳,才說道,“能說說你們陽山學院嗎?”


    元玉真再一次被勾起了傷心事,悲聲道,“已經沒有陽山學院了,院長死了,老師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陳牧聞言,眉頭一皺,問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元玉真強忍著悲痛,將陽山學院遭到滅門之事說了一遍。


    陳牧在一旁聽著,時不時問幾個問題,很快,就將陽山學院的來曆問出來了。


    陽山學院是在一千八百年前創立的,創立者是夫子,可是,不過一百年,夫子就飄然而去。


    夫子的大弟子當上了學院的第二任院長,幾百年間,將學院經營得好生興旺。


    可惜好景不長,夫子的一位弟子卷入了宮殿鬥爭,失敗被殺。還連累了學院,不得已,院長隻能將學院搬遷避禍。


    從那以後,學院就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誰知,依舊是躲不過滅門之禍,最終還是被皇室中人給滅了。


    陳牧聽說陽山學院被滅之時,有一位人仙,五位元神,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一個自認與世無爭的學院,竟然同時出現五位半聖,和一位亞聖。


    相比起來,這幾百年的書院,簡直是弱爆了。


    到底是天瀾星域的人天賦太高,還是大魏書院的弟子太蠢?


    陳牧可以確認,那位夫子,就是文聖無疑,時間也對得上。按照書院的記載,文聖就是在那個時間離世的。


    文聖,是世人對他的尊稱。實際上,他還在世時,所有人都稱他為夫子。


    陳牧敏銳地察覺到這裏麵有問題,問道,“你突破文宗時,寫出了什麽文章?”


    元玉真卻有些疑惑,“文章?我平時寫了不少文章,不知師兄指的是哪一篇?”


    果然有問題。


    陳牧目光一凝。


    突然到九境文宗,隻有兩種方式,一是成為中樞大臣。另一個是寫出一篇名傳千古的文章。


    陽山學院向來與世無爭,第一條自然是不可能的。她現在居然不知他問這個問題的意思。


    陳牧問,“你是怎麽突破以九境的?”


    元玉真被他懾人的目光所震,小聲地說道,“就是看書的時候,突然心有所感,就突然了,有,有問題嗎?”


    問題大了。


    陳牧眼睛一亮,臉上浮起一絲笑容,“我們得好好聊聊了。”


    ……


    神隕宮最大那座主殿之前,開闊的空地上,建起了一座高台,一個紫帶玉冠的男子懷抱著一名宮裝女子,正在飲酒。


    高台之前,地麵鋪著紅色的地毯,五名赤腳女子正在跳舞,伴隨著絲竹之聲,舞姿曼妙。


    而主殿門口處,數名術士正在推演大殿門口的禁製。


    周邊,還有十數名護衛侍立著,目不斜視地盯著遠處,不敢往場中的舞女看上一眼。


    “廢物!”


    突然,高台上那名紫帶玉冠的男子冷哼一聲,將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


    音樂聲霎時停下了,剛才還有跳舞的五名舞女急忙跪到地上,瑟瑟發抖。


    男子懷中的宮裝女子也急忙起身,在一旁跪下,惶然道,“殿下息怒。”


    男子沉聲道,“去查一下,是誰殺了文成侯。本王倒要看一看,是誰敢跟本王作對。”


    此人正是天瀾皇朝的六王子,準確地說,是他的身外化身。


    他本身是一名地仙,按照天瀾皇朝的規矩,一旦有皇子成為地仙,就擁有開府建衙的資格,能夠光明正大地培養自己的班底。


    這意味著,他成了儲君的人選。


    每一個儲君,能動用的資源都是極為龐大的,能練成身外化身,也不是什麽太稀奇的事情。


    六王子好不容易才在跟另外兩位兄弟的競爭中勝出,得到這次進入神隕宮的機會,自然是誌在必得。


    他無意中得知陽山學院竟然知曉神隕宮的一個大秘密,於是親自派兵前去討要。


    誰知,陽山學院的人冥頑不靈,竟然將那本書毀去,也不願交出,而別的元神,也全是硬骨頭,寧死不屈。


    他一怒之下,下令將整個陽山學院給屠了。


    他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知道陽山學院還有兩位漏網之魚,他們同樣知曉那個秘密。


    既然陽山學院的人都是硬骨頭,他就改變了策略。


    事實上,元玉真兩人的行動,一直在他的監探之下。


    若非他需要這兩人進入神隕宮,早就將二人給抓了。


    六王子的計劃很順利,元玉真兩人進了神隕宮,還成功地破開了一座宮殿的禁製,從裏麵取了一樣東西。


    他派出最得力的文成侯前去抓捕二人,就在宮殿外守著。


    誰知,文成侯還是讓他們給跑了,這陽山學院的神通還真是不簡單,那位院長就給他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


    就在剛剛,六王子感應到文成侯被殺了,心中憤怒到了極點。


    居然敢殺他的人,真是不知死活。


    真以為在神隕宮內,他就沒辦法了嗎?


    六王子一怒之下,在場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蟬。


    就連在門口處推演的幾名術士,都跪了下來。


    六王子看向他們,說道,“你們繼續。”


    那幾名術士才戰戰兢兢地起身,繼續推演大門的禁製。


    旁邊,另外一位人仙已經領令而去。


    …………


    “竟然是這樣……”


    另一邊,陳牧聽完元玉真的講解後,不由豁然開朗,心中有些興奮。


    陽山學院的修行方式,跟書院有著很大的不同。


    書院最講究的是修身治國平天下,說白了,就是以修心為主,最終達到從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地步。


    而陽山學院的修行方式,除了修心之外,還糅合了天瀾星域的修行體係,可由外而內,隻要修成元神,便可以擁有儒家的各種神通。


    這繞過了儒家體係中最艱難的部份,讓儒家的修行,也可以通過打坐冥想來進行。用修行來代替修心。成才率自然是大大提高了。


    按照書院的體係,最難的三大關卡,一是成就大儒,需要找到自身的道。


    第二關是文宗,需要成為宰輔或者寫出驚世文章。


    第三關是半聖,要為文明做出巨大的貢獻。


    每一關都卡了無數的人。


    陽山學院的修行之法,卻沒有這些關卡,隻要天賦足夠高,就可以突破。


    怪不得陽山學院會有那麽多半聖。


    看來,文聖到了天瀾星域後,將儒家的修行體係改良了。


    當然,這樣一改,也不是沒有壞處。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儒家半聖的實力。


    眼前這個元玉真就是一個例子,書院的曆史上,何曾出現過這樣弱雞的半聖?


    這簡直就是純學者型的元神,戰鬥力太差了。


    剛才那名人仙雖然很強,但是換作任何一名半聖,也不至於會被逼到這種程度,在神隕宮這樣特殊的環境中,不至於如此狼狽。


    元玉真麵對陳牧,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幾乎將陽山學院的老底都抖出來了。


    當然,她還沒有蠢到家,並沒有將具體的修行之法說出來。


    陳牧問道,“以後,你有什麽打算?”


    元玉真被他一問,臉上有些茫然,按理說,她是要替師門報仇的,可是她也知道,希望太過渺茫。那是六王子,更是一位地仙,想要報仇談何容易。


    至今為止,除了夫子外,陽山學院還沒有出過地仙。


    她知道,以自己的資質,想成為地仙,恐怕是終生無望。


    以六王子的權勢,自己在天瀾星域日後隻會是寸步難行,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人殺了領賞。


    她淒然道,“實不相瞞,我已經無處可去。”


    陳牧說道,“既然是這樣,不如跟我迴去,在書院教書吧。”


    “真的,可以嗎?”元玉真眼睛一亮,卻有些忐忑。


    那書院既是夫子的傳承,想來跟陽山學院的環境差不多,還能繼續過做學問教書的生活,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可是,想到要去那麽遙遠的另一個星域,很可能終生無法迴到天瀾,她又有些遲疑,心裏極為矛盾。


    陳牧見她這個時候了,還在猶豫,心裏忍不住歎氣,要是被別人知道,書院出了這樣一位半聖,不知道他們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曆來,書院的半聖,哪一個不是殺伐決斷。


    想歸想,他還是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可以。”


    元玉真神色變幻了幾下,最終一咬牙,說道,“好,我聽師兄的。”


    說完,她想起一事,說道,“對了,這就是我跟師兄在那座宮殿中取出的東西。”說著,將一個黑色的木盒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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