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樓,京城最出名的酒樓之一。


    一座豪華的包廂裏,一個渾身貴氣的年輕人正坐在窗邊喝酒,同桌的,還有幾個年輕人陪著,態度相當殷勤。


    其中一人問道,“楚王殿下為何事憂心?”


    那個貴公子正是當今皇帝的親弟弟楚王,他已經有了幾分醉意,黯然神傷地說道,“她走了。”


    她?


    旁邊幾個年輕人麵麵相覷,沒想到楚王竟是為了一個女人而消沉。俱是想,不知什麽樣的絕色佳人,能讓楚王如此神魂顛倒。


    一人說道,“不知殿下看上的,是那位女子,我們或許能出出主意。”


    “沒用的,母後不許我納一名江湖女子……”


    楚王說著,憤怒地一捶桌子,手裏的酒杯都砸破了,痛苦地說道,“人人都羨慕我是天潢貴胄,貴不可言,可是,我連自己心愛的女子都無法留在身邊。”


    旁邊幾人連忙勸慰道,“殿下莫急,別氣壞了身子。”


    “殿下若真喜歡那女子,也無須納入宮中。能得到殿下的寵愛,對女子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德,沒有名份也無妨。”


    楚王神情卻更加苦悶,隻是搖頭,卻不願說他看上的是哪位女子,拿起酒壺就往嘴裏灌。


    旁邊幾人勸了一陣,也是無法。


    楚王喝完一壺酒,怔怔地望著窗外,想著心事。突然,他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一下子清醒過來,死死地盯著街上那人,還有那人身旁的女子,不由勃然大怒。


    好啊,她對你如此癡心,結果她一走,你就勾搭別的女子,簡直是畜生都不如!


    旁邊幾人見他神情有異,湊到窗前,順著他的眼神看去。


    “那不是秋水劍的未婚夫嗎?”其中一人認得那個人,驚訝地說道。


    突然,包廂內的氣氛變得有些異樣。


    他們突然明白過來,楚王看中的女子是哪個了,百年一出的絕世天才秋水劍江夢洛。


    怪不得太後不同意楚王的請求。


    秋水劍鍾情於書院一名雜役之事,天下皆知。太後是要臉麵的,怎麽可能做出拆散別人的姻緣,轉頭許配給兒子這種事情,那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也難怪楚王不願將此事說出來,之前,他的護衛被秋水劍擊敗一事,早就傳開了。已經成了京城的一個笑柄。


    “該死,這雜役竟然趁秋水劍不在,與其他女子勾勾搭搭。”


    突然,一個人一拍桌子,義憤填膺地說道。


    另一人也反應過來,大聲道,“正是,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走,去教訓一下那個不知好歹的雜役。”


    幾人氣勢洶洶地下樓去了。


    楚王猶豫了一下,並沒有跟著一起去,留在了這裏。


    …………


    陳牧也是靜極思動,難得出來逛一逛,感受一下人間的煙火氣。行走在京城繁華的街道,看到感興趣的店鋪就走進去。


    不知不覺,買了不少東西。


    這些年,他發下來的工錢就沒怎麽花過,一直攢著,倒不愁沒錢。


    陳牧看到一家賣首飾的店,突然想到還沒有給夢洛送過什麽禮物,於是走了進去。


    很快,他看中了一根釵子,一問價格,錢剛好夠,就買了下來,想著下次見麵,就送給她。


    剛出店鋪,就碰見了林景鈺。


    林景鈺看見他,身子一顫,差點軟倒在地,幸得旁邊的侍女扶著。


    “林家妹子,這麽巧啊。”陳牧態度挺和善,她跟夢洛是閨蜜,自然要和善一些。


    林景鈺見他神色溫和,心下稍定,行了一禮,有些結巴地說道,“見……見過……前……世……世兄。”本想說前輩,猛然醒悟過來,急忙改口,差點把舌頭給咬了。


    陳牧正想從她這裏知道一些夢洛的事情,說道,“夢洛迴商家去了,你知道嗎?”


    “啊?什……麽時候的事?”林景鈺很驚訝,對江夢洛迴商州的事情,並不知情。


    “她沒告訴你嗎?說是她祖母病重,要迴去看望。昨天走的。”


    “哦,她沒跟晚……我說。”


    林景鈺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


    上一次,她無意中得知了一個消息,跟陳牧有關。心裏很糾結,不知道要不要告訴江夢洛。正好她哥林景源迴來了,要去書院一雪當年之恥。


    她才意外地發現陳牧的真實身份,這一驚非同小可。當時,陳牧那個警告的眼神,讓她做了幾天噩夢。


    在夢裏,陳牧將整個鎮北侯府夷為平地,她爹,她哥哥,還有她都被殺了。


    那之後,她就更加不敢去找江夢洛了,生怕一個不小心說漏嘴,給家中帶來滅門之禍。


    陳牧見她戰戰兢兢的樣子,笑道,“你不用這麽怕我,我又不吃人。”


    林景鈺聽著他溫潤的聲音,仿佛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撫平了她心中的驚慌,讓她一顆心平靜了下來。


    就在這時,斜地裏一個聲音插了過來,“咦,這不是那個誰嗎。”


    陳牧兩人轉頭一看,是五個錦衣華服的年輕人,其中一人陰陽怪氣地說道,“秋水劍的未婚夫婿,叫什麽名字來著,不好意思,忘了。”


    陳牧目光往他們身上一掃,不認識,估計是在書院裏見過他。看他們這樣子,明顯是來找碴的。


    沒辦法,誰讓夢洛太優秀了呢,別人看他不順眼是很正常的事情。


    林景鈺卻是臉色大變。她認得那幾人,都是權貴子弟,平日裏最喜惹事生非。這些混蛋,今天竟然惹到陳牧的頭上,真是不要命。


    “大家快來看啊。這個家夥,秋水劍的未婚夫。江女俠為了他,不惜離家出走,跟家中決裂,處處維護他。如今,江女俠剛走,他就來勾搭別的女人。簡直是讓人不齒。大家說是不是?”


    為首之人,已經痛心疾首地控訴起來。


    林景鈺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此人的話,竟然連她也扯了進來,要是傳了出去,自己的名節就毀了。


    更可怕的是,她心中突然湧起了一個念頭,難道,他真的對我有意?


    一時間,兩人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


    最初的時候,屍陰宗想要謀奪血魄玉時,在自己最危急的時候,他及時出手救了自己。


    第二次,在書院時,同樣是自己遭人暗算之後,是他出手相救。


    在那個山洞外,自己為了救洪叔,前去相求,他拿出了如此珍貴的神藥,隻讓自己去書庫背一本功法。


    以他在書院中的地位,想進入丁子書庫又有何難?他分明隻是找一個由頭,將那神藥給自己。


    還有,他對誰都是態度冷漠,就算對夢洛姐姐,也是冷冰冰的。剛才卻對自己溫聲軟語……


    一樁樁,一件件事情,越是想,越是讓林景鈺心亂如麻。


    怎麽辦?


    我該怎麽辦?


    …………


    對麵的酒樓上,楚王看著幾個小夥伴當眾斥罵那名雜役,心中極為快意。


    其實,最讓他憤懣的,就是江夢洛看上了一個雜役,卻連正眼都不看一下他。


    他堂堂天潢貴胄,身份地位何等高貴,在她眼裏,竟然比不上一個雜役。


    這叫他如何能忍!


    今日,就要讓那名雜役身敗名裂,讓他再沒有臉麵去見江夢洛。


    …………


    陳牧看著麵前這幾人,連反駁的興致都沒有,正要讓他們閉嘴。


    “閉嘴。”


    “住口。”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都是女人的聲音。


    此時,四周圍觀的人已經有不少,正對著陳牧和林景鈺指指點點。隨著這兩個聲音響起,人群中很快分出兩條路。


    那幾人一看,都驚住了,來者是兩個絕色美女。


    左邊那個,身穿白色長裙,一塵不染,有如謫落凡塵的仙子。


    右邊那個,一身紅衣,豔光四射,美得不可方物。


    兩名女子,都有一種奇特的氣場,一登場,就將所有人都震懾住了。那幾位挑事的權貴子弟,在她們麵前,竟然訥訥不敢言。


    紅衣女子目光在那五人身上一掃,淡淡地說道,“你等可知,誹謗他人清譽,可是重罪。”


    白衣女子也不甘落後,說道,“按大魏律,當街尋釁滋事,鞭二十。”


    那五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哪裏會認慫,為首者梗著脖子說道,“你們以為本公方是嚇大的?我爹就是京城府尹,有本事讓他來定我的罪啊!”


    提起家世,他心裏又有了底氣,氣焰又囂張起來。


    白衣女子看了陳牧一眼,見他沒有表示,對旁邊說了一句,“把府尹叫來。”她身後一個老婆婆便轉身走了。


    圍觀的眾人一看,這下有好戲看了,這可是京城人民喜聞樂見的戲碼。


    不一會,京城府尹就來了,一路小跑,一邊還不斷地用手巾擦汗。人群急忙分開,讓出一條路。


    府尹一看在場的兩個女人,差點嚇暈過來,氣急攻心,衝上去就給了兒子一個巴掌,破口大罵,“你這個逆子,竟然敢衝撞貴人……”


    這一巴掌,把那個年輕人給打傻了,這才意識到,招惹到了絕不能招惹的人。


    旁邊幾個同伴也傻眼了。怎麽也想不到,會有府尹都招惹不起的人,給那名雜役出頭。


    …………


    對麵酒樓的包廂內,楚王看到那兩個女人出現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妙。他覺得那個白衣女子有些眼熟,卻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等到府尹出現,他才猛然想起那個白衣女子是誰,清河公主,自己的那位執掌十四道的堂姐。


    這時,下麵的清河公主轉過頭,朝這邊望來。


    目光一觸,楚王隻覺得腿一軟,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隻覺得心頭怦怦狂跳。


    從小到大,他最害怕的,就是這位堂姐。


    楚王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她要為那個雜役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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