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首輔嚴嵩府邸。


    陳迪帶著一百火銃手來到嚴府門前。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雖說他對唐順之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不是何進,可帶齊衛士保護自己的安全還是必要的。


    嚴嵩長子,飛龍軍大將軍兼戶部左侍郎嚴世藩在府門前迎接陳迪。


    “哎呀,義弟,為兄等你好久了!”嚴世藩迎了上來。


    陳迪道:“義兄,我出京的這段日子,義父的身體可還安好?”


    嚴世藩道:“他畢竟是上了年歲的人,時時犯頭暈。快請進吧!咦?這些兵士?這是咱自家,你進府還帶這麽多兵士幹什麽?”


    陳迪道:“咳,我的義兄啊,你可不知道,如今有太多人想讓我死!就說這次北伐,還沒到大同衛就遇到了刺殺!你猜刺殺我的人是誰?正是那位翟鸞的鐵杆黨羽,前任浙江按察使唐曉江家的大公子唐用!”


    其實陳迪心中有數,唐用冒充錦衣衛刺殺自己的幕後主使,十有八九就是眼前的這位義兄和府裏的那位義父!


    嚴世藩尷尬的一笑:“哦?這翟黨還真是百毒之蟲死而不僵!要這樣說義弟你這樣小心也是情有可原。”


    陳迪帶著兵士進到府內。嚴嵩正在後花園怡然亭中等著他。


    嚴世藩領著陳迪來到怡然亭。嚴嵩對嚴世藩說:“你先下去,我有幾句體己話要跟你義弟說。”


    嚴世藩聽命退下。


    陳迪和嚴嵩麵對麵坐定。


    嚴世藩對陳迪說:“迪兒,你平定韃靼立下大功,恭維話我在朝堂上已經說了一籮筐,現在就不說了。我隻問你三件事:其一,劉諾敏在山西推行裁撤衛所軍、皇親士紳一體納稅這兩條新政是不是你的主意?其二,在草原腹地狼山設立北庭都護府是否是你的主意?其三,你是否允諾俺答汗,朝廷會封他為順國公?”


    嚴嵩是明知故問。敢幹這三件事的,普天之下估計也隻有陳迪!


    陳迪點點頭:“是。”


    嚴嵩道:“迪兒,此時隻有你我父子二人,說話不必顧及麵子!我就開誠布公了!推行新政、北方開疆,降奴封公,這都是大事!是關乎朝廷體麵,天下長治久安的大事!你怎麽能繞開內閣,不與為父這個內閣首輔商議便自作主張?”


    陳迪心中暗笑,本是來找他嚴嵩算賬的,沒想到倒成了嚴嵩找他算賬!


    陳迪笑著說:“組建飛龍軍,將大明錢莊變成嚴家的自家銀庫,這兩件事義父也沒和我商量啊!”


    嚴嵩麵露怒色:“你別忘了,我是內閣首魁!”


    陳迪一笑:“義父也別忘了,你是怎麽當上這個內閣首魁的!”


    陳迪和嚴嵩的對話,可謂是針尖對麥芒。


    一陣可怕的平靜。。。。。。


    嚴嵩終於再開了口:“迪兒,要穩住朝局,需要你的兵和我的權!你我父子二人若是生隙,必定會導致朝局不穩!你可以知道,有多少官員想讓皇上重掌朝政?如果為父沒猜錯,你在山西推行新政,是想讓山西做表率,然後全國施行吧?你這不是把普天下的讀書人、皇親國戚都推到皇上那一邊去了麽?”


    陳迪冷笑一聲:“就算普天下的讀書人、皇親國戚都倒向皇上我也沒有什麽好怕的!因為我傷害的是少數人的利益,維護的卻是天下蒼生的利益!全天下的老百姓都會站在我這邊!”


    嚴嵩語重心長的說:“糊塗,糊塗啊!曆朝的變法者,都沒有好下場!你想想商鞅、王安石下場如何?觸及了顯貴之人的利益是沒有好下場的!你還年輕,為父這是為了你好!我讓你凡事跟為父、跟內閣多商量倒不是為了爭權!我是一心一意的為了讓你別做糊塗事啊!”


    嚴嵩的話似乎句句在理。


    陳迪搖搖頭:“義父,商鞅、王安石變法時可有飛虎軍一樣的精兵做後盾?”


    嚴嵩一時語塞:“這。。。。”


    陳迪道:“義父,新政勢在必行。此事我意已決!”


    嚴嵩怒道:“我這個內閣首輔不同意,我手下的大批官員不同意,即便你推行新政,也是政令不出京城!”


    陳迪笑了笑:“那我就裁撤所有反對新政的官員!”


    這一句話激怒了嚴嵩:“你?憑什麽?你別忘了,兩江一十三省大部分的總督、巡撫、布政使、按察使都是我的人!”


    嚴嵩的這句話可是實打實的跟陳迪撕破了臉。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你飛虎軍再厲害也不過萬餘人,總不能讓一群武夫代替那些官員管理天下吧?


    陳迪道:“義父,你既說出這話,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告辭!”


    嚴嵩和陳迪的這次會麵可以說是一次攤牌。


    嚴嵩的底牌是嚴黨龐大的官僚體係。在兩京一十三省代表朝廷治理天下的大部分官員都是嚴黨成員。


    陳迪的底牌卻是那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飛虎精兵!


    陳迪剛走,嚴世藩便湊到嚴嵩麵前:“爹,談的如何?”


    嚴嵩有些失望的說:“唉,看來今後陳迪會與為父勢不兩立!”


    嚴世藩道:“爹,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如今飛虎軍的大部分都駐紮在京外!城內僅剩下千餘飛虎軍!兒子的意思,馬上調集咱們的天龍軍入城,天龍軍怎麽說也有兩萬多人,就算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這一千飛虎軍淹死!天龍軍入城後,要先控製皇宮,控製皇上!有了皇上咱就能挾天子以令諸侯,就說咱們這麽幹是為了救出皇上,誅殺陳迪這個篡權的叛逆!”


    嚴世藩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他隻知斂財,卻不懂兵事!當初飛虎軍一千多火銃手可以擋住俺答汗的數萬鐵騎,你兩萬多兵痞無賴組成的什麽天龍軍怎麽會是飛虎軍的對手?


    嚴嵩自言道:“真的要走到這一步了麽?”


    嚴世藩道:“爹,在這節骨眼上不能在遲疑了!若是明日陳迪將飛虎軍的主力調入京城,咱們可就沒機會了!到時候爹和兒子都沒有好下場!陳迪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爹,難道你忘了當初他是如何對待夏言黨羽的麽?”


    嚴世藩一提夏黨,嚴嵩心中一陣發毛。當初陳迪兵變,幾乎殺光了夏言一黨!


    嚴嵩咬了咬牙:“好吧,就依你的意思辦!你立即去京郊大營,拿內閣的堪合調天龍軍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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