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十五年三月初三。浙直總督陳迪出京,走京杭運河南下奔赴東南抗倭。


    錦衣衛指揮使陸炳及南鎮撫司一百名精幹緹騎隨船同行。


    漕幫的船隊日夜兼程,終於在三月十五趕到了蘇州。


    一到蘇州,陳迪立刻帶著陸炳、海瑞來到飛虎軍駐地。


    飛虎軍指揮使朱厚珺,指揮同知趙子高,指揮僉事錢苪雲率一千飛虎殘軍列隊迎接陳迪。


    一進飛虎軍大營,陳迪就陰著個臉。一千多飛虎殘軍,士氣低落,兵士們完全沒有以前的精氣神。所有兵士,皆是手執紅纓槍,腰配腰刀。


    陳迪下令升帳議事。


    飛虎軍指揮使朱厚珺道:“陳部堂,請到中軍大帳!”


    陳迪冷冷的說:“此次升帳,一千飛虎軍兵士及各位將領全都要在場!中軍大帳怕是站不下一千多人,我看議事的地方,就選在校場吧!”


    朱厚珺冷哼一聲:“本將帶兵多年,還從未聽說過在校場升帳的!”


    朱厚珺是嘉靖帝的近親,要論起輩分來,陳迪這個駙馬還要尊稱他一聲“伯父”。他這個皇親國戚即便是打了敗仗,態度還是蠻橫的很。


    陳迪道:“本部堂再說一遍,全體將士到校場,升帳議事!”


    朱厚珺瞪了陳迪一眼:“既然陳部堂執意如此,飛虎軍將士隻能從命。”


    一千飛虎殘軍在校場列隊完畢,陳迪高聲問道:“參加過海城港之戰,北坡鎮之戰的老兵站出來!”


    兩百多飛虎老兵聽命向前一步站了出來。


    陳迪這個心疼啊!當初跟唐順之、俞大猷、戚繼光傾注心血打造的飛虎軍,在海城港和北坡鎮兩次大勝倭寇。到如今,參加過兩次大戰的三千老兵,竟然隻剩下這兩百人!


    一支士氣低落的軍隊,是不能指望他們能以少勝多,反敗為勝的。


    陳迪高聲命令道:“所有老兵,給我唱飛虎軍軍歌!”


    朱厚珺說道:“陳部堂,大明的軍隊又不是昆曲班子!本將已下令,飛虎軍禁唱什麽軍歌。。。。。”


    陳迪氣的臉都青了!朱厚珺這頭豬,打了敗仗還這麽多話。他大喊一聲:“陸指揮使,請出皇上欽賜的龍泉劍!”


    陸炳聞言,讓一名南鎮撫司緹騎高舉著龍泉劍,站到陳迪身邊。


    明代龍泉劍,乃是皇帝禦用之物。皇帝將龍泉劍送予大臣代持,那大臣就是代天巡狩!見到陳迪亮出了龍泉劍,朱厚珺終於閉上了嘴。


    陳迪又大聲命令道:“二百老兵,唱飛虎軍軍歌!”


    “赳赳大明,複我河山。


    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東有大明,如日方升!


    十年國恨,滄海難平!


    天下紛擾,何得康寧!


    明有銳士,誰與爭鋒!”


    兩百多飛虎軍老兵,一邊唱飛虎軍軍歌,一邊流出了眼淚!當初飛虎軍屢屢大勝倭寇,他們這些兵士是多麽自豪?可如今卻在朱厚珺這個草包皇親的帶領下,被倭寇打的幾乎全軍覆沒,老兵們心裏全都憋著火!


    陳迪問道:“朱厚珺,我問你,飛虎軍的火銃和那些弗朗機快炮呢?”


    朱厚珺迴答道:“那些個火器,都是西洋傳過來的奇技淫巧。打仗嘛,還是要真刀真槍的拚命見血!本將早就命令將那些個火器收到杭州城的倉庫內封存!如今杭州陷落,想必那些個無用的火器已經落到了倭寇手裏。”


    這個朱厚珺,打了敗仗還裝大爺。陳迪此刻恨不能將其千刀萬剮!


    陳迪道:“好!很好!朱厚珺,我再問你,九千飛虎軍,為何被倭寇殺得大敗,僅剩下這一千殘兵?”


    朱厚珺說了一句話,差點把陳迪的鼻子都氣歪了:“這可要問陳部堂你了!”


    陳迪強忍著怒火,問道:“此話怎講?”


    朱厚珺迴答道:“此次進攻浙江的倭寇,足有十萬之眾!本來浙江的衛所軍有七八萬人,可陳部堂任浙江布政使時,裁撤了所有衛所軍!這才導致飛虎軍以九千人對陣倭寇的十萬大軍!九千對十萬,飛虎軍寡不敵眾也是情理之中!”


    陳迪聽到朱厚珺的話,已經動了殺心。


    陳迪笑道:“這麽說,是因為我昏聵,裁撤了浙江的衛所軍,才導致浙江淪陷的?”


    朱厚珺死到臨頭還沒有收起自己的囂張氣焰:“哼,本將可沒那麽說。裁撤浙江衛所軍畢竟是皇上的旨意!隻不過,如果浙江的七八萬衛所軍仍在,交給本將統領,與倭寇做一番周旋,想必浙江也不會淪陷的這麽快!”


    陳迪道:“這麽說,浙江淪陷倒是我之過了!海瑞何在?”


    海瑞跪倒道:“下官在!”


    陳迪道:“皇上命本部堂節製東南諸軍!本部堂自然有任免飛虎軍官員的權利!都察院禦史海瑞,本部堂命你為飛虎軍監軍!”


    朱厚珺又插了一句嘴:“我嘉靖一朝,各支軍隊的監軍都是由司禮監委派的公公充任,又稱監軍太監。從未聽說過都察院的禦史做監軍的。”


    陳迪沒有接朱厚珺的話,隻是問海瑞:“海監軍,我問你,大明軍製中,帶兵將領戰敗失土,是個什麽罪過?”


    海瑞迴答道:“稟部堂大人,罪當斬首!”


    陳迪高聲說道:“好!本部堂代持龍泉劍,節製東南軍事,今天便要依律而行,斬了飛虎軍指揮使朱厚珺!”


    朱厚珺聽到陳迪說要殺他,先是一怔,然後哈哈大笑:“陳迪,你別給臉不要臉!皇上命你做浙直總督,你來飛虎軍升什麽帳議什麽事我已經給足了你麵子!你要殺我?我可是當今皇上的表親!若論輩分,你還要叫我一聲伯父呢!我身上還帶著寧國公的爵位!要殺我也輪不到你!皇上下旨,宗人府備案才能治我的罪,懂麽?”


    陳迪對陸炳說道:“將朱厚珺拿下!”


    陸炳有些遲疑。錦衣衛是皇家豢養的惡犬,可以咬百官,卻不能咬皇親國戚!


    陳迪見陸炳遲遲不給手下的緹騎下令,他幹脆命令飛虎軍的那二百老兵:“立即將朱厚珺拿下!”


    飛虎軍說白了,曾經就是陳迪養的私軍!陳迪的命令,對於飛虎軍的兵士來說就如聖旨一般!再加上飛虎軍的兵士們,早就對朱厚珺這個隻能領著他們打敗仗的草包將軍不滿,陳迪命令一下,幾個老兵立刻上前按住了朱厚珺!


    陳迪高聲問道:“飛虎軍軍旗何在?”


    一名百戶從懷中掏出了飛虎軍軍旗:“稟鎮海伯!朱指揮使說大明的軍隊向來沒有什麽軍旗之說。早就命令將飛虎軍旗燒掉。末將不舍,偷著將飛虎軍旗藏了起來。今天聽聞鎮海伯重掌飛虎軍,特地將軍旗藏在身上帶了來。”


    陳迪命道:“好!升起飛虎軍軍旗!本部堂要斬了朱厚珺,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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