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陳迪之所以讓火銃隊停止射擊,原因有二。


    其一是因為夜色籠罩,火銃手的命中率實在太低,沒有必要浪費銃子。其二是飛虎軍有鳥銃,倭寇同樣有鳥銃。雙方對射,肯定會互有傷亡。還不如停止射擊,放倭寇衝入鐵桶王八陣前。這樣一來,倭寇的鳥銃如果射擊,會誤傷自己人,他們必定不會放銃。


    現在倭寇已經被鐵桶王八陣打的潰不成軍,已經無力組織火銃手密集齊射。十六世紀的火銃,精準度極低,隻有齊射才能發揮威力。


    倭寇無力組織火銃手密集齊射,飛虎軍的左隊火銃手沒有進入肉搏戰,現在卻可以從容的組織密集齊射!


    戚繼光一聲令下,左隊火銃手在倭寇側翼列隊完畢。


    “砰。。砰。。砰。。”七百火銃手分為三隊,每二百三十人為一隊,持續不斷的向倭寇射擊。


    秘籍的銃子構成了一張死神的彈幕,撲向已無還手之力的倭寇。


    陳迪開始後悔沒帶弗朗機炮來了!弗朗機炮除了可以裝填炮彈,還可以裝填散子。左隊火銃手離著倭寇如此之近,假如有幾門弗朗機炮發射散子,那絕對會事半功倍!


    不過即便沒有弗朗機炮,左隊火銃手也可以得心應手的收割倭寇們的性命!


    戚繼光初生牛犢不怕虎,是在離著倭寇三四十步的地方下令列陣射擊的。


    三四十步的距離,假如倭寇密集衝鋒,不多時就能衝到火銃手們麵前。火銃手一定會有大量的傷亡。


    可惜,現在的倭寇們已經如喪家之犬,隻顧逃命,哪裏還會衝鋒?


    在倭寇正前方的飛虎軍右隊刀斧手,已經停止了追擊,如看戲一般,看著左隊的火銃手兄弟們收割倭寇。


    鐵桶王八陣中,不知誰先開始唱起了飛虎軍軍歌。先是幾人大聲的唱,然後是幾十人、幾百人、上千人的齊唱。


    “赳赳大明,複我河山!


    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東有大明,如日方升!


    十年國恨,滄海難平!


    天下紛擾,何得康寧!


    明有銳士,誰與爭雄!”


    飛虎軍的軍歌,今夜響徹台州海城港!連陳迪都聽的熱血沸騰!


    雄壯的軍歌聲刺激著每一個飛虎軍戰士的胸膛。左隊的火銃手在右隊弟兄的軍歌聲中,持續不斷的開槍轟擊潰退的倭寇。


    一連齊射了二十多銃,火銃因為過熱,已經無法發射。


    戚繼光下了一個大膽的命令!


    “全體火銃手,放下火銃!拔出腰刀,從側翼出擊!”戚繼光大喊道。


    即便是火銃手,也應該有刺刀見紅的勇氣!


    左隊弟兄們放下火銃,拔出腰帶,朝著倭寇們衝去。


    倭寇已經如驚弓之鳥。本來如果是一對一、刀對刀,他們占盡優勢。


    可惜,失去了信心和希望的軍隊,不過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火銃手們拿著腰刀衝入倭寇們之中,如砍瓜切菜一般的斬殺倭寇!


    陳迪知道,已經到了打掃戰場的時候了。


    陳迪大聲的下令:“右隊刀斧手,放下盾牌,全體出擊!”。。。。。。


    半個時辰後,看守六十艘海船的倭寇,全部被殺。


    六十艘海船和上麵的瓷器,全部都歸於飛虎軍之手。


    又過了半個時辰,朝陽升起。


    陳迪、唐順之、俞大猷、戚繼光站在一艘海船的船頭。放眼望去,整個海岸幾乎都被倭寇們的鮮血染紅!


    數以千計的倭寇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海岸上。海風裹挾著強烈的血腥味,飄進人的鼻子裏。


    陳迪以前隻在史書上見過“血流漂杵”這個成語。可今天,他算是真正見識了!值得慶幸的是,流血的是倭寇!


    唐順之對陳迪道:“派人割倭寇人頭吧!”


    陳迪先是奇怪:“什麽?割人頭?”


    陳迪又一想,才反映過來。明代軍功,以俘首數計算。也就是說,你砍下多少敵人的人頭,就給你算多大的功勞!


    幾百名拿著腰刀的刀斧手進到戰場之內。他們將倭寇的頭顱斬下,然後將頭顱的頭發係在腰間。整個過程就有如是老農掰玉米。


    幾百刀斧手掰的可不是玉米,而是一顆顆血淋淋的倭寇人頭!


    倭寇的人頭被集中起來,堆成了一座小山。


    唐順之對陳迪說道:“清點過了!共有倭寇人頭三千零一十二顆!”


    飛虎軍的兵士們,圍著那座人頭山席地而坐。一夜的戰鬥已經讓他們精疲力竭。


    陳迪高喊一聲:“今夜諸位弟兄辛苦了!昨夜共斬殺倭寇三千餘!按照咱們飛虎軍的軍規,斬殺一名倭寇,賞銀三十兩!三千顆人頭就是九萬兩的賞銀!咱們兩千弟兄,平分這九萬兩賞銀,每人四十五兩!”


    飛虎軍的兵士們聞言興奮不已。四十五兩銀子啊,足夠在義烏老家置辦十多畝好田了!


    陳迪又高喊一聲:“大明萬歲!”


    兩千飛虎軍弟兄也齊聲高喊:“大明萬歲!”


    “大明萬歲”的呐喊聲,響徹海城港!


    戚繼光和俞大猷兩人來到陳迪麵前,與陳迪拱手互賀。


    都說是殺人殺紅了眼,陳迪現在才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戚繼光和俞大猷二人現在的雙眼已經是赤紅!隔著幾步都能感覺到二人身上的殺氣!


    世人都道真正的悍將都是殺神轉世,陳迪暗想,戚繼光和俞大猷兩個人,該不就是傳說中的殺神轉世吧?


    俞大猷道:“痛快,痛快!三弟,我與倭寇作戰十幾年,從沒打過如此酣暢淋漓的漂亮仗!”


    戚繼光雖然是指揮僉事,卻是第一次實戰,他的手不斷的在抖,可他的聲音裏明顯帶著興奮:“三弟,你和老唐搗鼓的那個鐵桶王八陣太神了!簡直就是在屠殺倭寇!”


    陳迪道:“哪裏哪裏,還是要仗你們二位臨陣指揮得力,軍士們上下一心,同仇敵愾!”


    朝陽下,飛虎軍的飛虎旗幟迎風飄揚!


    陳迪不禁隨口吟誦出了一首詩:


    “萬眾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與義兮,氣衝鬥牛。


    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


    幹犯軍法兮,身不自由。


    號令明兮,賞罰信。


    赴水火兮,敢遲留!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


    殺盡倭奴兮,覓個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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