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木之櫳困住的少襲轅就如同是掉進陷阱裏的蠻獸,如何掙紮也無法掙脫。


    “少忘塵,你別以為你能夠好過,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我最後悔,就是當初居然沒有將你斬殺,饒了你一命!”少襲轅收起了咆哮,仿佛也終於明白,他終究是沒能如少忘塵一樣的。隻是這陰寒的口氣,比起歇斯底裏來,仿佛更要陰寒幾分,就好似人之將死的最後的詛咒一般。


    少忘塵心裏歎息,同是兄弟,為何差距竟是如此?


    “你殺不了我的,你永遠不知道我身後站著的是誰,你也永遠到達不了我的高度。”少忘塵仿佛意有所指,可也確實是如此。他的背後是先天,縱然先天不會如東來先生紫襟衣那般會支持他,可至少,先天如今卻是與自己一道。


    甚至,先天如今已經煉化了那塊建木碎片,居然也沒有提出離開,這也許就是對少忘塵最大的信任吧。


    “嗬,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這蓋世之雄,莫非父親,你能比得上父親嗎?”少襲轅頓時冷嘲熱諷起來。在他看來,少忘塵還是那個在學堂裏企圖表現自己的卑微小子,一直都是。


    “你真可憐,還在打著父親的名頭。父親固然厲害,可你卻不知,他早已經不是我的目標,我也早不將他放在眼內。也許等到今年的年關吧,你會見到一個,你從未見過的父親。”少忘塵的眼神看向了中土的方向,那巫祁山,好似不論多遠,都能看見其輪廓,仿佛天地之間,唯有此山。


    少雲翊聽到如此,倒是暗暗心驚。少忘塵從前如何將少戎狄的態度當做自己行事的目標的,她豈會不知?而如今卻聽他說,少戎狄早已經不是他的目標,他的眼中,竟是如此的波瀾不驚。


    “他的背後到底是什麽人?他的修為又到底到了何種地步?”


    “哼!”少襲轅冷哼一聲,自是不信的。


    少雲翊在一旁淡淡道:“好了,我讓你們見麵,可不是為了看你們大家吵嘴的,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情,自行解決。今日我帶少忘塵前來,是來問你一事,你之前所言之公羊先生,到底是什麽人?”


    少襲轅本是怒而不發,這才聽到少雲翊口中之言,倒是一愣:“你問這作甚?”


    “這是為你好,若你口中之人,便是我調查之人,那麽你便是他所利用的棋子,而我也許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救你之人。”少忘塵認真地說。


    其實剛才與少襲轅交手,一來是探知少襲轅的根底,二來是想一泄這些年的鬱悶之氣,這三來,便是暗中觀察少襲轅的體內的動靜,果不其然的,他發現了熟悉的痕跡。


    那痕跡便是蠱!


    而這蠱,不是少忘塵所知的任何一種,而是少襲轅本身就是蠱。公羊諱將少襲轅當做了蠱來豢養,讓少襲轅不停地殺戮,就如同是一翁蠱蟲之中煉製出來的蠱王。少襲轅有少戎狄血脈,比起尋常的修真者資質不知道高多少,行事作風又極為狠辣,在這樣的環境中,自然是脫穎而出,成為名副其實的蠱王。


    按照現在少襲轅的等級,應該隻差一步就要修煉成蠱皇,一旦少襲轅的修為突破到如意境界,那麽少襲轅就會逐漸喪失之極的本性,漸漸被公羊諱的意誌所代替。


    練蠱,是要被抹去神識的。


    少忘塵也的確是有心救少襲轅,他雖與少襲轅從來不友好,但到底是手足兄弟,比起外人來,他的內心是渴望得到這份兄弟情的,哪怕細薄如紙也好。


    可惜少襲轅卻並不領情,聞言便嘲諷起來:“哈哈,你要來救我?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要來救我?我沒聽錯吧?”


    少忘塵看著少襲轅,道:“我沒有必要騙你,我說過,要殺死你,要鎮壓你,對我而言易如反掌,我沒有必要耗費更多的心思,聽你在這裏罵我。”


    “你自可以不信,那我問你,你是否覺得遇見公羊諱之後,你的性情就越發不容易控製,暴躁,嗜殺,暴亂。甚至有的時候,你會忽然晃神,仿佛被人控製了心思一般,直到醒來,又覺恍然如夢。”少忘塵道。


    他說的這些,就是蠱蟲應該有的體現。少襲轅如今還沒有完全被煉製成蠱,至少還保留最基本的神智。但隻要少襲轅這樣繼續下去,他就會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完全成為一具行屍走肉,成為公羊諱意誌的容器。


    少襲轅驟然變了臉色,隻是他有他的倔強,不肯發一言。


    “你以為你遇見的是什麽好人,可你卻不知,他卻是如今天下最大的毒瘤。你如今就是他手中的玩偶,好在你修煉的時間還短。若是再過一年兩年、三年五年,你便是想要脫離,也無有可能了。”少忘塵說:“你應該知道,就算我要殺死你,也絕對會用最直接的方式,而且必然是要當著父親的麵,就如你必須要親手殺死我一樣。所以我沒有必要騙你。”


    少襲轅依舊黑著臉,不語。


    正在這時,外麵忽然傳來兩聲唿嘯聲。


    “二哥!二哥!”


    少忘塵聽著熟悉的聲音,心中依舊是一聲歎息,那是少揚戈和少征戟。


    如今的少揚戈看起來仿佛比少襲轅還要魁梧些,他原本就健碩,此時看起來就如同爆發一般。而少征戟站在少揚戈身邊,就顯得更加瘦弱,再來他的年紀最小,越發的多了幾分稚嫩。


    但這幾人無不是和少忘塵一樣,仿佛已經沒有了原本的年歲的痕跡,骨骼發育地極為成熟,都已經如成年人一般。


    “雲翊堂姐,你來啦……咦?你們是誰?”少征戟見到少雲翊,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可見尋常時候,少征戟對少雲翊還算不錯。可是少征戟一見到少襲轅居然被縛,頓時大驚:“二哥!你怎麽了?是誰有如此膽子,敢將你困住!”


    說話間,兩人已經飛至這辛桑樹上。


    少忘塵見少征戟從始至終眼神都沒有放在自己身上,可見自己的變化還真不是一般的小。


    “是我困的,四哥,七弟,許久不見,老五有禮了!”少忘塵站在一旁,出聲道。


    “老五?!啊!居然是你!”


    少征戟這才注意到少忘塵,又是驚駭又是不可置信,打量了些許,將眼前人與之前的少忘塵在記憶裏比對,這一看,又添了幾分驚愕:“當真是你!”


    少揚戈站定在樹杈之上,麵上一抖:“是你困了二哥,那你就該死!真想不到,你居然敢來送死!”


    少挽歌抬頭看了一眼少忘塵的神色,見少忘塵好似沒有動手的意思,就索性站在了少忘塵的前麵:“就憑你們兩個小子,都不肖公子出手,我一人打你們兩個都綽綽有餘了!”


    “好猖狂的小丫頭,看來你也是找死!”


    少揚戈和少征戟與少襲轅是一路人,對於少忘塵那是由衷的恨意,雖然這恨意看似莫名其妙,卻能夠在他們身上放大無數倍。


    少揚戈和少征戟倒是比少襲轅聰明些,一上來就發了兩個大招,可惜論法寶,他們不會是少挽歌的對手,論修為,就更不是少挽歌的對手了。


    少挽歌隨便與他們過了幾招,便一人一朵業火紅蓮直接鎖了他們的命魂,困得他們動彈不得。


    “乖乖聽著就好,沒事別亂插話!”少挽歌在少揚戈和少征戟的腦袋上一人打了個栗子,然後拍了拍小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賤人!你居然敢如此羞辱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啊!”少征戟頓時咆哮起來,麵目猙獰,好似隨時要蛻變成一隻魔獸一般。


    少忘塵不理睬少征戟和少揚戈,轉頭對少襲轅說道:“你看看七弟,從前的他雖然年幼,卻是你們三個當中最沉得住氣的人,可如今卻如同瘋狗一般。你當真認為這正常嗎?”


    少襲轅冷冷地看著前方。“那你認為,什麽才是正常?和你麵對麵,心平氣和的稱兄道弟嗎?可笑之極!”


    “那我就讓你感知一下,什麽是正常。”


    說著,少忘塵一手按在少襲轅的頭上。


    “你放開二哥!你要幹什麽!”


    “少忘塵,你要做什麽!”


    頓時,兄弟三人各自咆哮起來,惡毒的詛咒好似流水一般,不要錢似的從口中噴出。


    少忘塵則淡淡道:“我要殺你,易如反掌。這是我今日第三次說這句話,我希望你們記住這句話。”


    少雲翊皺了眉,她從不偏頗任何人,可若是少忘塵殺了少襲轅,她就會有愧於少襲轅。


    “少忘塵,你要做什麽!”她厲聲問。


    “雲翊堂姐,方才那句話,你一樣是要聽。”少忘塵有些無奈,自己這番話,還不夠表明態度嗎?


    他手下卻沒有收手,心底巫語默念,熟悉的攝魂之術夾雜在溫和的木之靈氣之中,就如同春來細雨之中的生命力,瞬間鋪滿少襲轅的體內。


    隨即,少忘塵找到了少襲轅體內的那一根遠遠操控的細線。


    每一隻蠱蟲,都會有一絲以魂力凝聚的無形的細線牽連著施蠱者,就如同提線木偶一般。少忘塵已經利用蠱蟲做過不少事,這等事情自然是熟悉。


    他稍稍施力,便將那絲細線融化一寸,而他自己的神識連接了上去,一邊傳遞給原本的施蠱者虛幻的信息,而一邊,則以自己的意誌操控著少襲轅的神識。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巫司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食百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食百骸並收藏大巫司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