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忘塵感受到兩道極其強悍的氣息在半空之中一閃而過,他頓時就知道,那必然是聊城中人開始有所動作了,察氣息的模樣,十有八九是歲無端和歲靈犀二人。


    不過少忘塵知道他們想不到眾妙樹這裏來,因為已經有太久沒有人打眾妙樹的主意了。


    他一鼓作氣,催動小樹苗將眾妙樹吞噬。


    而小樹苗也的確十分爭氣,就好似樹木界的饕餮,一炷香的時間,就將眾妙樹徹底吞噬,直到最後留下一堆枯木雜質。


    小樹苗花枝招展,就好似吃飽喝足一般的興奮。


    在功成的那一刹那,少忘塵也感覺到了小樹苗的變化。原本隻有半臂高的一株,如今居然已經有半人高,宛若雲晶雕刻般的枝葉充滿了生命之力。少忘塵甚至能夠感覺到,他站在小樹苗的身邊,就有一種無比精純的木之靈氣撲鼻而來,將自己體內因為唿吸、吐納而產生的汙穢氣息全部消除,排出體外,使得渾身清爽。那就好像是,在最炎熱的夏季喝了一杯冰水,透心涼,暢快無比。


    “果然是神物,隻聞得氣息就有伐毛洗髓的功效,若有人長期在這樹下修煉,不說修為一日千裏,不沾心魔,甚至可以修成木之櫳,達到大成。”


    少忘塵心裏歡喜,這小樹苗雖然沒有認主,但是經過這一次的吞噬,他與小樹苗之間的聯係就更加緊密了些,竟是有一種相互溝通的契機,雖不說如同臂使,但成為自己的法寶已經是顯而易見。


    今日一行的目的已經達成,少忘塵頓時離開眾妙亭。


    等到他一個遮掩了氣息迴到書樓前,青槐則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少忘塵走進書樓,將自己的分身收了去,這才重新出來。——他在潛入地底之前,就已經將分身留下,他的本尊額頭上有無相紋,可是他的本尊一直在東來閣裏,所以反倒聊城的人不大看得清。而且從一開始,他都是以分身的形象與歲無痕和歲靈犀交談,所以根本沒有想到少忘塵會本尊和分身一道前來,畢竟,在封山一會結束之時,紫襟衣和蒼術都是要他留在東來閣,而他的本尊也的確一直都留在東來閣的。


    這就是少忘塵這一次有這般信心的原因之一,若是單純的讓他的分身來做這件事情,恐怕到時候一下子就要將矛頭指向自己,但現在麽……


    他看向城府的方向,心中無悲無喜。


    再度以分身示人,少忘塵與青槐帶著足足三萬冊書來到了靈犀殿。不過此時的靈犀殿自然是人去樓空,不過耳畔有歲無痕的聲音,就知道歲無痕此時已經在中正殿了。


    “聊城是有什麽急事嗎?方才就察覺氣氛有些不大對。”少忘塵見到歲無痕,明知故問道。


    歲無痕眯著眼緊緊地打量著少忘塵:“塵公子的書冊挑選好了?”


    少忘塵聞言一笑,將三萬冊書的書目遞給歲無痕,說道:“不錯,聊城的書樓果然不同凡響,我在裏麵真是選了好久,才選了這三萬冊,唯恐選得多了,歲城主心裏肉疼。”


    “哈哈,哪裏的話,不說三萬冊,十萬冊書都不是問題!”歲無痕隨意掃了一眼書目,便將冊子還給少忘塵,笑著說道。少忘塵則將冊子遞給一旁的青槐,然後道:“歲城主說十萬冊,不知道書樓的伏藏先生是否同意啊?”


    歲無痕的臉色果然就拉了下來。


    “若非早些日子伏藏先生將他隨身的龍兒交由我照顧,算是欠我一個人情,今日不說三萬冊書籍,便是一萬冊,我怕是都拿不走的。”少忘塵故作感慨,眼神卻看向了歲無痕。


    “哦?是嗎?”歲無痕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聲,又酸溜溜地問:“伏藏先生為何要將龍兒交你?這些年來,龍兒可是一步都未曾踏出過書樓。”


    “這我便不知了,不過龍兒對我也尚且算信任,約莫是認為,我比歲城主做人更可靠些,不會出賣盟友?”少忘塵的眼神一直落在歲無痕的身上。


    歲無痕的臉色又是一變。


    “看樣子,塵公子今日是來興師問罪的,先得了好處再問罪,唔,倒也不虧。”歲無痕黑著臉說。


    少忘塵頓時笑了:“哪兒能呢?封山的一筆賬我自然會向聊城清算,但現在不是時候,因為冥月城對聊城也虎視眈眈,我若是對你聊城出手,豈不是做了冥月城的出頭鳥了嗎?而且我素來將事情劃分地很明白,一碼事歸一碼事,今日我是來求書的,如今我書已得,自然是來允諾交易的。”


    歲無痕顯然吃了一驚:“你說冥月城要對付我聊城?”


    “怎麽?歲城主不信?還是認為冥月城距離聊城太遠,不可插手?”


    歲無痕沒有說話。


    “魔戮山九殞將聊城的地脈盡數毀去,你這古城也將地氣泄露不少,如今你聊城的地穴再不如從前。加上魔族要北出肯定第一個就是要拿下聊城,冥月城無論與公與私都會在這件事情上插手,要知道魔族北出的第二件事,就是直麵無根海,放出魔皇君思邪。”少忘塵淡然地說道。


    歲無痕越發沉吟了起來。


    少忘塵隨意一笑:“自然,我雖然不願意做出頭鳥,可是渾水摸魚這等事我還是很樂意做的,畢竟聊城也阻礙了我罪天司的發展,不是嗎?”


    歲無痕這才開口,說道:“塵公子此言言重了。封山一會不過是誤會一樁,是我被虞天弓帶進了溝裏誤傷了你。但實際上,你也並沒有什麽損失不是嗎?”


    “那不過是我福大命大罷了。”少忘塵瞥了一眼歲無痕,隨手一翻,將太液丹扔給了歲無痕:“不過我遵循人格,說話從來算話,這是太液丹,與你交易這三萬冊書。”


    歲無痕接過錦盒打開一看,間果然是太液丹,嘴角還是忍不住勾起一絲的笑意。


    少忘塵微微笑了:“歲城主就不怕,我在這太液丹裏下蠱嗎?畢竟我隻允諾了將太液丹給你,卻並未允諾不動手腳。”


    歲無痕的臉上此刻當真是青一陣紫一陣,看著太液丹又是心癢難耐,又是不敢觸碰。


    巫師是什麽樣的人,修為越是高深,知道的自然也就越多。少忘塵這一路走來,從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子到如今站在他的麵前威脅他,侃侃而談,這才半年而而已、


    少忘塵看著歲無痕的臉色,心裏實在是解氣,當即拄著罪天杖,帶著三萬冊書,一道離開了這裏。


    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十分美好,這樣的好心情這還是他出現的第二次,第一次是將少襲轅打趴在地上。


    那是一種揚眉吐氣,挺直了脊梁的心情,就好似從此在不被人欺負,可以抬頭挺胸了。


    青槐感受著少忘塵身上一時波瀾壯闊的氣息,就連他也感覺到不可思議,甚至已經穩穩碾壓了他一頭。


    他終於忍不住問:“你突破到金丹障服了?”


    少忘塵沒有否認:“是。”


    “就在剛才地底之下?”青槐又問。


    “是。”


    “你在地底之下遇到了什麽,竟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突破了修為。”青槐實在想不明白。他修煉了多少年才如今的修為,就這樣也已經算是佼佼者,在聊城中都可算得上是一員大將。而這少忘塵飛,仿佛前不久才一個毛頭小子,怎麽忽然間就比自己還要厲害了?


    “哈哈,師兄啊,這就是師尊留給我的寶貝啊!”少忘塵還是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若你能早日領悟師尊的意圖,此刻就恐怕不是如今的模樣了。”


    青槐沉吟了。


    他低沉了聲音,說道:“你的確比我聰明,但也小心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


    少忘塵聞言驀地一愣。


    青槐此言的確不好聽,可是他卻好似醍醐灌頂、晴天霹靂也似。是啊,他又得意了嗎?


    他還是笑了,得意就且得意吧,得意並不是什麽不好的事情。他自從在封山放火燒去半山之後,心境就有了極大的轉變。


    人本就是向著越來越美好而生活著,又何必壓抑自己,讓自己過得那麽苦悶呢?


    “人生需要得意,這才有利健康。”少忘塵笑著說。


    青槐又偏轉頭看了少忘塵一眼。少忘塵果然與從前認知的那個不大一樣了,不太像是一個小古板,如今倒有幾分富家公子的模樣。


    他淡淡一笑,再不語。


    …………………………………………………………………………


    而此刻的魔戮山內,依然醞釀著一場極大的風雲。


    三尊的決裂,九殞與三尊的分歧,又要麵臨著天魔主的複生,魔族此刻可謂是內憂外患不斷。


    文墨白來到魔殿,見九殞依然在療傷,便問道:“兩件神器脫離的傷勢如此難以修複,天魔主的計劃是否要暫緩?”


    九殞睜開眼來,深吸一口氣,將周圍魔氣盡納己身。“不必,那兩人雖傷了吾,吾卻也得了一部分定海神針和太虛宮之氣息,此番已經全部吸收。”


    “可你的傷勢卻並沒有複原。”文墨白皺了眉。


    “總有那麽幾個人不希望吾處於頂峰,兩件神器的丟失固然可喜,卻也給了吾一個借口,一個足以隱藏自己的借口,不是嗎?”九殞輕輕得笑了起來。


    文墨白仿佛是明白了什麽,便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轉而道:“夜哭已經抓來足夠多的人族,血祭可隨時開始。”


    九殞看了一眼西沉下去的天空,又看著東方早已高高掛起的一彎牙月。


    “月黑風高,今夜,正是群魔亂舞的最佳時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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