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忘塵再度進入聊城之時,所有人見他的目光儼然與之前不同。


    之前的他當真是個小子,什麽也不懂,也無什麽人脈,隻當做是夙沙卿新收的弟子,雖然小有些名氣,可對於那些頗有修為和見識的人來說,這隻是個小子。


    而如今,他一手罪天杖,身上之氣度便是有人靠近他三尺,也要感受到清冷之意,下意識地便要讓開一條路來。這是所謂的眼力見嗎?


    他來到城主府前,等待門人進去通報——如今他雖然掛著夙沙卿弟子的身份,可在聊城之人的眼中,他已經是個外人,便是夙沙卿在這一次魔災之中都沒能出現,又何況是他呢?但這敬意隻比之前更甚,東來先生親自救他的事情早已經傳遍,加上即將到來的封山一會,這意味著什麽,所有人都知道。


    “塵公子,靈犀少主在內院等候!”進去通報的守衛迴了來,恭敬對少忘塵一禮。


    “知道了,帶路。”


    如今的聊城城主府與當初的城主府自然在格局上有不小的變化,最顯著的便是,之前夙沙卿的休生殿在如今的城主府已經算不得什麽正殿,已經相對偏遠。而青槐的將軍府就更加不值一提,如今他這個將軍也算是名存實亡,另外一個十六品的外長老領銜了將軍一職,看似與青槐平起平坐,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聊城內部政變的最顯著的表現。


    少忘塵隻進入其中,略微觀察隔絕,便對此事心中明了。隻不過如今他已經算不得聊城之人,而且對聊城的好印象也幾乎沒有多少,便也不會表現出任何自己的意見來。


    歲靈犀所在的宮殿還是叫靈犀殿,她的殿內的布置與之前也都一般模樣,一旁是墨竹,一旁是沁黃梅,靈氣蔥鬱無比,比起當初的靈犀殿要濃鬱上十倍百倍。


    遠遠的,少忘塵便看見歲靈犀和少南行同坐亭中,說笑間,似乎十分契合。


    “原來兄長對靈犀少主也有些情愫呢。”少忘塵心裏想著,本以為自己會有些不高興,可是腦中忽現一紅色身影,這一絲不快便始終沒有衍生出來。


    “兄長,靈犀少主!”少忘塵暗自一笑,便步入亭中。


    “塵兒,你來了!”少南行見到少忘塵,自是高興,當即將他拉入一旁坐下,仔細打量一眼,便笑道:“這才幾日不見,你的修為似是又精進了,快要突破到十三品支離分骨了吧?”


    少忘塵迴道:“嗯,不過還差些許,該是能在封山一會之前突破。”


    “如此甚好!你的罪天司如何?”


    “昨兒才正式從義正山莊搬遷過去,如今已經安置好,特來告知兄長與靈犀少主,或可來罪天司指點一二。”少忘塵笑著。


    歲靈犀素手為少忘塵添置了一杯新茶,淡淡淺笑著,雙眼瞧了一眼少忘塵,說道:“指點是算不上的,以你的謹慎與智謀,又有東來閣作為參照,罪天司想必不會差到哪裏去。之前聽聞你得了玄華宮,這玄華宮的名聲也是不小,內中空間格調極為不錯,若是作為山門用,容納百萬子民也是綽綽有餘的。”


    少忘塵心下一懾,歲靈犀此話話中有話,明裏似有褒揚,可卻是點明了那百萬百姓的去處,原來歲靈犀對此事還是耿耿於懷。但是他也不在意,他並不認為自己做得過分。“靈犀少主的消息正是靈通,玄華宮乃是東來閣之物,尚未對外宣揚已經落在我的手中,你便已經知道了,著實不一般呐!”


    少忘塵震懾的便是此處。東來閣是何等地方?他的山門建築自然不可能對外宣揚,而且時日如此之短,除了即將進入魔戮山的貞複,還未有人從罪天司出來過,根本不可能將消息外傳。顯然歲靈犀——亦或者說是聊城在東來閣內部也是有自己的眼線,隻這一條便是不易。要知道,這消息即便在東來閣內部,也不會有多少人知道。


    但他也不會將矛頭對準東來閣裏的誰,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東來閣如此眾多的人,若是天南海北的加起來,恐怕百萬之數都不止,若是人人忠心耿耿,那顯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歲靈犀淡淡一笑,沒有接話。


    少南行見少忘塵和歲靈犀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有心打破此等尷尬,便道:“塵兒,你如今罪天司重建,理該百業待興,怎會來這裏?”


    “我來自然是分享一則消息,本打算與無端長老或者是歲城主商議,但顯然如今的聊城應該是由靈犀少主打理。”少忘塵看了歲靈犀一眼,沉吟一聲,問道:“不知道靈犀少主可做得了主?”


    “你自說,我自斷。”歲靈犀道。


    “嗯。”歲靈犀如此一說,少忘塵便知道,雖然目前應該是由歲靈犀掌握聊城,但也不可能全權處置所有事物,而看她如此態度,這不能全功的原因不會是歲月兒,那便是歲無痕不肯全然放手了。


    “之前地魔主九殞從聊城地底得了兩件神品法寶,一則是東華的定海神針,一則是西臨的太虛宮。可是不久之前,那定海神針脫離了九殞的布控,直奔東華而去。我雖然未曾明了事情全部,但想來這定海神針應該是被人操控,從九殞的手中奪了迴去。而若是定海神針撤離,我便有理由懷疑,太虛宮也已經不在九殞的手中。”少忘塵飲了一口茶,便說道。語氣之淺淡,仿佛此事根本與他無關。


    歲靈犀聽得,顯然也是吃了一驚。隻不過她很快就掩飾好自己的驚異,冷笑一聲:“此事不是塵公子你的計謀麽?如今又來告知我聊城,莫非是想要叫我聊城作為出頭鳥去攻打魔戮山麽?”


    “哈哈!”少忘塵笑了起來:“靈犀少主多慮了。攻打魔戮山,這對我有何意義?魔戮山針對聊城,針對虞城,甚至是針對北隅,但是至少在目前看來,不會惹我罪天司,更不會動東來閣。我又何必挑起這等差事?”


    “是嗎?”歲靈犀端起茶杯,淺淺地抿了一口。


    少忘塵便道:“不過麽,我雖不是說客,但我倒是的確很讚同你們聊城去攻打魔戮山,就此而言,能這般做漁翁能得利的也唯有我罪天司了,虞城、白城、青殺城可做不到。”


    “果然!”歲靈犀頓時冷笑連連。


    “但可惜,靈犀少主手中的實權應該不足以讓你調動聊城的大部分兵馬吧?”


    “那又如何?更何況,我何必要去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那倒是未必。”少忘塵道:“魔戮山如今的首要之事便是大肆掠奪百姓,以複活天魔主。而他們的目標自然是距離魔戮山最近,並且元氣大傷的聊城、虞城、白城、儒城和青殺城。而聊城對魔族造成的危害,以魔族睚眥必報的性格,自然會將聊城放在複仇屠城的第一位。若是如此一說,那麽此刻對於你們聊城而言,興許是一個最好的絕地反擊的機會。”


    歲靈犀冷笑了起來,雙目冷冷地看著少忘塵:“塵公子這話的意思,還是要叫我聊城做那出頭鳥咯?”


    “不不,我說過了,我不會挑起這件事,我隻是個傳訊者,說了我自己的觀點而已。”少忘塵挑了挑眉,說道:“這便算是我的誠意,而我想以這誠意換取一個人。”


    “什麽人?”


    “我那師兄,青槐。”少忘塵道。


    “你要他作甚?據我所知,當初在你身上有太液丹的消息傳布出去之後,青槐可是對你不懷好意的。”歲靈犀奇道。


    而此刻,少南行的神色明顯有些變化。


    “太液丹?為何塵兒的身上有太液丹?我手中的太液丹並未告知過任何人,而聽歲靈犀的口吻,似乎此時已經發生了許久。不應該啊,休遺不可能將太液丹給塵兒的,莫非……”


    少南行眼中的陰冷一閃而逝。


    “若說是不懷好意,也不隻是青槐師兄一個。”少忘塵饒有深意地看著歲靈犀。


    歲靈犀不動聲色,隻淡淡一笑:“可惜青槐是我聊城的將軍,若說投奔你罪天司,成何體統?”


    “明珠暗投而已。以青槐師兄的能為,做這所謂的將軍可實在是屈才。”


    “怎麽,塵公子是奔著愛才之心來的?”


    “然也!”


    “真是好呢,我聽聞那姚軍也投奔了你去,塵公子這愛才之心倒當真是饑不擇食。”歲靈犀又是一聲冷笑。


    “姚軍很出眾,在罪天司做事十分精明幹練。我素來認為,沒有無用之人,唯有不識人之眼。”


    少忘塵與歲靈犀之間好似慪著一口氣,誰也不肯輕易讓誰,以至於漸漸演變成了針鋒相對。


    少忘塵其實自己也很奇怪,他該不會與歲靈犀走到這般地步才是,那清冷決絕的靈犀少主,為何如今看來,竟好似有些……


    “報——”


    正在兩人不不想讓之時,一個守衛進來通報:“稟少主,軍師大人迴來了!”


    “什麽!?”


    歲靈犀和少忘塵都是大吃一驚。


    歲靈犀更是麵露不解:“你是說夙沙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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