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番線索的結合,貫通古今的布局,如今盡數呈現在眼前。


    少忘塵驚駭於自己所得的結論,可是他無法反駁自己。


    因為當一切的巧合都太過巧合,那就隻能是認為的布局。


    九殞,地魔主,此魔實在算計深沉!


    淩龍對少忘塵忽然的嚴肅與緊迫感到吃驚,可是它願意相信少忘塵的話,正如他所見,如今魔氣已經將周圍的一切全部籠罩在內,而且那拉扯的力量越來越大,相對力量的作用下,淩龍的傷患越發痛楚,眼中都疼得布滿了血絲。


    “隻要能護吾主人,單憑你言!”淩龍寒聲說。


    少忘塵看了周遭的魔氣,心中也是暗自計算應對之策。


    可是想來想去,他如今能夠緩和地魔主九殞的動作的,唯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他操控魔氣,混淆九殞的視線,在魔氣所組成的魔網之中開辟出自己能夠操控的一部分,生生將這魔網撕扯出一個洞口來,讓九殞的算計落空。


    這樣固然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可是這樣一來,他就必須要當著淩龍的麵施展巫術,依照淩龍的資質,必然會看出端倪,即便不能當場確認,也會心存疑竇。若是對巫師心存善意倒也罷了,若是如當初滅了大巫界的修真者一樣的心思,那麽他之後的日子可如何過?


    不過他也隻略微思忖了片刻,猶豫的念頭一閃即逝。因為他是巫師,對於生靈,他與生俱來就會產生憐憫。


    那是高於生靈的憐憫與慈悲,就如同已經修成果位的佛對於愚昧眾生的憐憫,會忍不住想要幫助眾生脫離苦難。可是巫師又要高於佛,因為佛的善,能有助於修為,能在冥冥之中以善業修行,也是修煉的一種,而巫師,則是純粹的對天地,對自然的敬畏與熱愛。


    所以這念頭很快就被掐滅,他對淩龍說道:“我先護住你和地脈再說,待會兒你不管見到什麽,皆不要抗拒,見到魔氣有缺口,便立即先將地氣放出去。”


    淩龍微微頷首。


    少忘塵信念一至,還在房中的少忘塵當即雙手掐訣,無數靈氣化作魔氛,直接衝入地底之下,隨後借助神識的接引,到達地氣所在。


    他將自己所化的魔氣如溪流入海一般緩緩融合進入九殞的魔氣之中,隨後開始盡可能的操控起周圍的魔氣,漸漸便將方圓一裏左右的魔氣全數化為己有。


    他不敢再繼續擴張範圍,如此大的範圍已經足夠地氣的流逝,若是再擴張範圍,他怕九殞會有察覺。


    其實此時的他就有些冒險,巫師控製靈氣的手段固然高於修真者對靈氣的操控,但是少忘塵畢竟火候還不到,而對方則是千古一魔,此魔若當真發起威來,毀滅聊城根本不在話下,就何況隻是區區一個他?


    隨著時間的流逝,少忘塵能夠感覺到到魔氣向上拉扯的力量越來越大,甚至整個地脈也有一些鬆動的跡象。


    淩龍已經痛苦地蜷縮起了身軀,氣息又微弱了幾分。周遭的地精好似感覺到淩龍的衰弱,當即便撲入淩龍體內,滋補淩龍的生命力。


    足足半柱香過去,少忘塵隻覺得自己的神識在魔氣的牽引之下簡直變得更加煩躁和暴戾,好在這些魔氣都是他已經掌握的魔氣,並沒有什麽特殊的魔氣,故而雖然辛苦,還算能夠堅持。


    “轟隆!”


    突然,地底傳來岩石層斷裂的聲音,那是地脈在魔氣強大的牽引力之下被拔起的聲音,意味著地脈此時已經脫離了地麵,若是再不行動,那麽魔氣就會將太上府、太虛宮、定海神針和地氣、淩厲全都帶走,甚至連上麵的聊城也要成為附屬品。


    “此時不破,更待何時?”


    少忘塵猛然長嘯一聲,瞬間將方圓一裏的魔氣化作地氣,霎時間,那魔網就好似突然被熔化出一個缺口來,無數的地氣瞬間四處逃竄,就連地精也離開了此地。一時間,地底再一次神奇一股颶風,將四周吹得如風口浪尖一般,十分可怖。


    幾乎是同時,上方太上府之中忽然飛出一道璀璨玄奧的劍影,宛若開山辟海一般直接衝著那倒懸的祭台——也就是罪天司的方向狠狠斬下。


    “嗤”的一聲,宛若烙紅的鐵突然掉入冰水裏一般,一擊驚起千層浪。


    伴隨著轟鳴聲,那倒懸的祭台瞬間被斬滅,而那漁網也似的魔氣也在那一斬之下將魔氣從罪天司地表處徹底攔截斷。


    一時間,地底的魔氣四散開去,再也沒有了拉扯的力道。


    少忘塵的神識被逃竄的魔氣連番衝撞,一時間如飄葉浮萍一般,幾乎難以自保。


    淩龍見狀,艱難地拍出一爪子,一道金色虛影將少忘塵的神識護住,拉扯到了淩龍的身前,宛若係上了絲線的風箏,雖然飄搖,飽受風雨,但總歸不至於被吹散。


    “多謝!”少忘塵對淩龍略微點了點頭。


    而也在這時,魔氣的力道去掉之後,略微被抬起的地脈和淩龍的身軀也驟然失去了支撐的力道,再一次墜落下去,雖然並不高,但是有定海神針,乃至太虛宮和太上府的存在,那力量簡直不可估算,就如同重新加深了定海神針的力量。


    “吼——”


    淩龍終於忍受不住,仰天嘶鳴。


    “糟了,這不是辦法啊!”


    少忘塵見淩龍痛苦,連淩龍對他神識的保護也幾乎險險就要吹散。


    而頭頂之上,一道劍影夾帶天神之威,再一次轟向罪天司的上空,看著方向,居然是直接瞄準了天空之上的九殞!


    少忘塵卻看見,那太上府之前站著一個人影,此人器宇軒昂,名劍藏鋒,修為高深若淵古,叫人一眼便肅然起敬。


    “此人是誰?如此修為,莫非他便是歲無端?”少忘塵震驚莫名。


    淩龍嘶吼之後,氣息越發微弱,幾乎渾身都在顫抖。不過它此時也看到了太上府之前那人,眼神之中露出些微仇恨,


    “那是無極劍!”


    少忘塵點了點頭,若是那劍是無極劍,那麽那人就應該是歲無端沒有錯了。


    “看來他也是知道了九殞的意圖,也在等待魔氣將整個地脈都拉扯起來的時候,也就是魔氣受力最大的時候,發出一擊,徹底斬斷九殞對魔氣的控製。但若非是我先在地底為他破開一個洞,使得魔氣頓時潰散些許,他這一擊之下要將那祭台毀去也是不易。”少忘塵看著歲無端的身影,心中暗道。


    這倒不是他自大。魔網雖然在提起地脈之時是拉扯受力最大的時候,可也是最堅韌的時候。就如一隻漁網裝滿了魚要從海底拉起來,漁網雖然自身受力,但同時也是最堅韌的時候,隻有在剛剛破網的檔口,受力未完全消去,而韌度也稍減之時,那時候一刀看下去,漁網才是最容易破的時候。這也就是漁網為什麽剛裝滿魚的時候不破,一旦被拉扯開一個口子的時候,那個口子會越來越大,而且上麵也最容易在那一刹那崩斷的原因。


    所以無形之中,少忘塵和歲無端進行了一次極為完美的配合,完完全全地抵擋住了九殞的第一招。


    然而事情隻是如此簡單嗎?


    九殞站在高空之上,看著自己所造的祭台在一瞬間崩毀,不但沒有氣惱,反而微微勾出一絲笑意來。


    他雙目看著那如流星飛向自己的劍影,這才稍稍多了一絲凝重。


    “仙品法劍?可惜,名·器蒙塵,縱然重歸光明,也是鏽跡斑斑,如何能得完美兩字?”


    九殞淡淡說著,頭上猩紅的孽角忽然血色紅芒一閃,幻化出一把弓長三尺三,弦長二尺五的猩紅色重弩,重弩兩端微微上翹,便是孽角原始形狀,如琥珀,如晶石,中有三槽,刻畫鬼體,好似屍山落於血海,又似想要逃離血獄的亡靈。


    此弩一出,頓時漫天猩紅,好似就連天也耐不住這血氣,悲哀泣血。


    九殞雙眼看著劍芒唿嘯而來,卻不慌不忙,左手持弩,右手拉弦,橫於胸前,竟是不安弩箭,那最中間的箭槽之中便忽然多了一條血色凝成的箭形,伴隨著九殞右手一鬆,那血箭就夾帶著無盡血煞之氣,直接對上了那劍芒。


    “嘭!”


    快的不及眨眼,利劍對血箭,在半空之中撞擊出一朵血色豔花,璀璨一瞬,便雙雙消失無蹤,隻剩下鮮血的粘稠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之中。


    九殞腳下的夜哭崇敬道:“血煉三途的威力較之從前更加令人生畏了,一途定生死,二途斷輪迴,三途滅因果,雖非神品,但在仙品的法器之中,足可位居首項!”


    九殞伸手撫摸著血煉三途手把位置,那裏微不可見有一條細微的裂痕,似有所感,說道:“當年吾隨天魔主出征,此弩斬殺敵首數萬,兇名直追當年的太古第一兇滅度刀。但可惜,遂昌一戰,此弩便被兮和劍斬斷,經過吾千年的修複與調養,雖看似已經無常,但終究是傷痕難複。”


    “兮和劍乃是殺神白起佩劍,似正似邪,非正非邪,斬殺一切,無論。此劍恐怕已經接觸到天品的邊緣,血煉三途雖敗的可惜,卻也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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