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座山,還是那個莊園。


    少忘塵站在雲端,除卻一聲歎息,便唯第二聲歎息。


    “下去吧!”他微微揮手,便將一葉扁舟禦使到了地麵上,揚起陣陣塵埃。


    少徵弦押著羅陽,站在少忘塵身邊,打量了一眼義正山莊,道:“這就是義正山莊啊,也沒什麽啊?我還以為有多麽了不起,能讓你這麽目中無人!我還是太尉的兒子呢!”


    羅陽看著自家大門,麵如死灰,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羅鬆明,速速出來拜見,將你兒子領迴去!”


    少忘塵猛然提氣,聲音滾滾而去。


    不多時,羅鬆明便黑著臉跑了出來,連守衛也沒帶一個。他看著少忘塵,竟也不驚訝,而是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羅陽,才道:“笏朝夕死也不肯留下,我就知道,義正山莊這一次要迎來大難了。”


    少忘塵看著羅鬆明,淡淡道:“看來,的確是笏朝夕在背後做了手腳,羅陽的修為能夠恢複得如此快,其實不是你的功勞,而是笏朝夕吧?”


    “不錯!”羅鬆明眉毛抖了抖,憋著一口氣似的,終於歎息一聲:“笏朝夕將我義正山莊當做棋子,我悔之晚矣!你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義正山莊根本不可能與你對抗,你想要做什麽,便直接說吧。”


    “哈,那好,我問你,笏朝夕是許了你們什麽好處,竟然讓羅陽如此鋌而走險,當著我如此身份還敢來挑釁我?”少忘塵眼神一閃,問道。


    其實他在羅陽到來的時候就知道,這背後肯定是有人操縱。義正山莊地處北隅,他東來閣少主的身份義正山莊不可能不知道,而北隅對東來閣的推崇幾乎還要在天玄王朝之上,由此觀之,羅陽能夠不暇思索就來找他,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而這背後之人是誰,稍稍一想便也明白,前一次從義正山莊離開之時,羅鬆明的那枚九陰化骨丹可就是笏朝夕給的,如今恐怕也唯有他還在對自己圖謀些什麽,雖然少忘塵至今都不知道,笏朝夕到底為何處處針對他。


    羅鬆明眼神之中很是頹廢,整個人都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他搖了搖頭,說:“笏朝夕許的,是你身上的太液丹。我隻要吞下那太液丹,修為可直衝三品,甚至還有重重好處。可是我如今細細想來,約莫這太液丹,也不過是他編造的一個謊言而已。”


    少忘塵心道原來如此。上一次讓他成為眾矢之的,也是因為太液丹的緣故,也好在後來東來先生不知怎的就看上了他,將他帶在自己的身邊,這才讓諸多勢力都壓了下來,不敢輕舉妄動。可這不代表人們會將對於太液丹的渴望消減下去。尤其是修真者,時時刻刻都走在風尖浪口上,每個人都要經曆殺人人殺,他們更明白雖然這是極大的危險,麵臨的是東來閣的包袱,可若是成了呢?若是成了,他們將達到他們所求的境界,從此成佛作祖,便是東來閣也奈何不得他們。這就是人心的貪婪,與貪錢、權是一樣的,隻不過他們貪的是實力而已。


    “你如今是打算如何?與我鬥一鬥,搏一條生路還是?”少忘塵問道。


    羅鬆明淺淺一笑,似有嘲弄:“我還與你鬥做什麽?便是你有太液丹,我也無法一時間就煉化,而東來先生的怒火我卻根本承受不住。所以你要殺要剮,我便也無話可說,隻請你饒了我的夫人,饒了我的陽兒。”


    “那你山莊裏的人呢?”少忘塵忽然想起什麽,又問。


    “在笏朝夕離開的那一刻,我就遣散了。”羅鬆明道。


    少忘塵很是不解:“其實你早就應該想明白這些,為什麽還要冒險?”


    “因為你是陽兒的心結,若是你不死,他一輩子都無法成就天人境界。”羅鬆明認真地看著少忘塵道,無比的真摯。


    “你認為他能到達天人境?”


    “修真者,不就是為此而活的麽?其實不該說是天人境,而應該說是天數,隻有到達了天數境界的那六個品階,才能夠將壽命無限期的演唱,才有睥睨天下的資本。”羅鬆明道。


    “嗯,你說的也對……”


    少忘塵想了想,說道:“羅鬆明,我若饒你一條命,你可願做我的屬下?”


    “哈哈,你願意饒了我?”羅鬆明先生一愣,隨即嘲笑起來:“我如此對你,你能饒我?”


    “我三哥說,叫我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你已經悔過,這一次我們也並太大的傷亡。”少忘塵又一次問:“你可願意?隻是你要想好,你若是願意,你便再無這一莊之主的威風了。但是我還是會將義正山莊交給你來打理,你依然可以威風八麵,我甚至可以給你運送來所需要的物資,但你需要對我言聽計從。當然,羅陽,你的夫人,你的親眷我一個也不會動他們。”


    羅鬆明深深地看著少忘塵,冷冷地笑了起來:“我現在很後悔,為何當初在地牢裏我會聽了你的口舌之利,放你離開,我應該殺了你!”


    少忘塵靜靜地看著羅鬆明,不語。


    “哎……”羅鬆明終於長歎一聲,道:“罷了,事已至此,我願意聽你調遣,以你為尊。”


    少忘塵心下一鬆,羅鬆明肯鬆口就好。若是羅鬆明當真要搏殺,他還真未必能夠在保護少言墨和少徵弦的同時打敗他。但這也是必然,因為若是羅鬆明殺了他,也隻是殺了一個木偶而已,在“他死”之時,他的神識就會迴到東來閣的本尊體內,到時候不用請動小雪兒,甚至是東來先生,他都會殺上門來,將這義正山莊之人全數廢盡修為,甚至將他們的修為全部給罪天司的人用作提升功力。


    “如此便好。”少忘塵點了點頭,對少徵弦使了個眼色,少徵弦便乖巧地將羅陽交給了羅鬆明。


    羅鬆明見羅陽隻是被廢了修為,這一次沒有打斷他的武骨,心下也是稍安,一把背起羅陽之後,便佝僂著身子,對少忘塵做了個邀請的姿勢:“公子裏麵請。”


    來到義正山莊內,放眼所見過往不過三五個家丁,大多數人都已經散去了,便連以前沈燕蓉的廂房附近也沒了人,雖然夏花甚好,卻格外的冷清。


    還記得,沈燕蓉和采桑,都是在義正山莊內遇到的,沒想到此時迴來,已經是物是人非。


    少忘塵讓少言墨和少徵弦都下去休息,而他自己則和羅鬆明站在了一處蓮池旁。


    羅鬆明站在少忘塵身後半步,以示主次。


    少忘塵道:“你應該已經聽聞過我在聊城建立了一個罪天司,如今你便做我罪天司的執行長老,我會每個月給你送來一批物資,算作是供奉。”


    “好,謝過司主。”羅鬆明點了點頭,隻是並無多高興。也是,原本他乃是義正山莊之主,如今他是罪天司之仆,他還是他,可是身份卻變了,他自然是高興不起來的。何況這還不是他主動投奔,而是不得不為之。


    “你義正山莊就在虞城附近,想必應該已經聽聞了虞城最近的動靜,說來聽聽。”少忘塵負手道。


    “虞城樂霓凰建了一個傳送陣,將聊城的百姓全部安頓在虞城城外,而且她還悄無聲息的奪了虞城如今的政治權,一些長老已經盡數被她撤換下,囚禁在一起。”羅鬆明道。


    “原來她的速度這樣快?也是,二十二品的高手,如何也不可能是個笨人,她此時是想通了。”少忘塵點了點頭,道。


    羅鬆明看了一眼少忘塵,問道:“司主與她認識?”


    “你道她會自願給聊城的百姓搭建傳送陣嗎?”


    羅鬆明一愣,隨即拱手一禮,人也略微精神了些:“原來是司主在從中周旋。也是,最近虞城之人都在揣測她為何突然要接納聊城之人,竟是有這一層關係在。”


    “所以你也不必覺得委屈,你固然已經修成了金丹,可單打獨鬥,你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何況便是樂霓凰、歲月兒和虞思悅都要遵從我的意願。你隻當做是交易,我饒你們性命,你們便為我賣命。”


    羅鬆明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少忘塵道:“你將義正山莊方圓百裏的地方都開辟出來,建造一些簡易的居所,將聊城的百姓都接到這裏來,從此這些人都成為你的子民。”


    “可若是聊城城主到時候來接人呢?”羅鬆明問。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你不必管。你隻顧好這些人,你能以你一人之力建造了如今的義正山莊,想必也能顧好這一城百姓,何況這些人裏應該沒有高階的修真者,你自可鎮壓之。若是有百姓問起,你就說,是我的意思。”少忘塵道。


    “嗯……”羅鬆明的眼神裏多了一絲精神,就仿佛是一點星星之火,被風吹得燃燒起來一般,整個人都仿佛再次意氣風發。他道:“好!我羅鬆明自認為除了修為不足,這治理的本事不會比那些城主差!”


    “說起修為,你該隻差一步就到十六品分神凝體,正式步入胎神境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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