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足足等了半日。


    直到月上柳梢之時,蒼術才左手拿著煙杆兒,“吧嗒吧嗒”抽著水煙袋,右手高高地將寄奴舉著,模樣奇怪,就好似一根竹竿上麵壓了一座小山,想著隨時都要折彎。


    小雪兒見狀,默默地上前去,將寄奴從蒼術手中接過,見紫襟衣點了點頭,便讓寄奴靠在亭子的柱子旁,不必拘禮。


    “奴……請罪!”寄奴見到了紫襟衣,銅鈴也似的一雙眼睛透露出陣陣悔恨與無奈,又奈何身上紮滿了銀針。


    紫襟衣擺擺手,寄奴便不再說話,自暗自唏噓著。


    蒼術瞧見左右沒了座位,便揮手在紫襟衣身邊設了個藤椅,一步躺了上去,皺著眉將水煙袋往把手上敲了敲,道:“倒海鞭打碎了他的金丹,也打碎了他的神識,得虧他本身乃是昆侖遺族,有天賦異稟,這才能從西昆侖跑會東來閣,換個人,十五品的修為早早兒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倒海鞭是西昆侖的東西,是曾經填海精衛一組組長衛桓之物,後精衛一族被昆侖棋不語收入麾下,這倒海鞭便也成了棋不語的法寶。不過,若是棋不語,寄奴便是十條命也活不了。”紫襟衣淡淡道。


    “所以說麽,要麽是棋不語將倒海鞭給了什麽人,要麽就是倒海鞭被什麽人給得到了,但不管怎樣,這倒海鞭如今的主人與東來閣並不怎麽友好。”蒼術眯了眼睛,說道。


    “前幾日西臨傳來消息,西昆侖坍塌,可是西昆侖底下的東西要麵世了?”小雪兒瞧了一眼少忘塵,問道。


    少忘塵被小雪兒瞧的那一眼瞧得莫名其妙,可是隨即一聽,心裏卻又無比的震驚。大亓氏的神識中有訊息說,西昆侖底下的東西對巫師有巨大的危害,若此番西昆侖當真是因為那件東西而崩塌,那麽也就是時候此物現世了!


    “若當真是如此,可便是意味著我這巫師又將麵臨一場毫不知情的危險?帝江啊帝江,你幾時才能迴來與我出個主意,眼前這些人事我還稍且能夠應對,可若是連十二巫祖也畏懼的東西,我又如何能夠抵禦?”


    少忘塵心裏焦急莫名。


    紫襟衣也瞧了少忘塵一眼,甚至蒼術也淡淡地眯著眼睛看著少忘塵,隻這些眼光,少忘塵便覺得,他如今麵對的這幾人,恐怕人人都已經知道了他以為是秘密的秘密。


    “倒也未可知。傳聞西昆侖所在之地,是諸神隕落之後的歸處,可以說是埋葬了無數修真界的祖先,內中靈氣與煞氣不可同日而語,全憑此物鎮壓,才能夠讓這些力量盡數蟄伏。傳聞此物乃是遠古時期殺神白起的兮和劍,兮和劍與白起一道征戰沙場,平定天下,隨後又隨之屠戮神佛,斬殺妖魔,乃無上之殺器。原本倒是無名,不過後來四海一統之後,又為安撫白起亡魂,這才賜名兮和劍。若此劍無此殺氣,倒也無法震懾西昆侖。”紫襟衣說道。


    “兮和劍?”蒼術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嗯,是兮和劍!那白起最後也不知是因何自刎而死,傳聞死後魂魄不入天地,不敬鬼神,魂魄便入了這兮和劍中,是以從古至今無一人敢去收服這兮和劍,生怕反被兮和劍所殺。西昆侖那些牛鼻子也不知道為這兮和劍死了多少人了,哼哼!”


    “兮和劍若是出了,那西昆侖豈不是無法鎮守,無數的妖魔鬼怪不就要出來了麽?”小雪兒皺著眉道。


    “所以啊,天玄二十七年,可不是什麽好日子。且看著吧,這隻是開端。”紫襟衣笑著道:“不過麽,是災難也是機遇,若當真能夠在此亂世之中尋對了方向,也許出來個人數境界的人也未可知麽!”


    “小子,你如何說?”蒼術煙袋指了指少忘塵,問道。


    “我?”少忘塵一愣。他可全心沉浸在那兮和劍的傳說裏,也在尋找著大亓氏留下的些許信息,哪裏聽得他們在說些什麽?何況,就算他聽了,他又能如何?


    “額……”一時,他沉聲許久,到底也沒能說個什麽出來。


    “你啊你,叫你來旁聽,如何能夠神遊?”紫襟衣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少忘塵,道:“如你這般,明年你如何在這亂世之中活命?你等著別人來救你麽?”


    “這……是,我一定會努力修煉的。”少忘塵道。


    “努力有什麽用?人活在世上,誰不努力?他的意思是叫你想盡辦法在明年獲得最多的資源!”小雪兒在一旁道。


    少忘塵心道無奈,隻好點頭道是。


    紫襟衣瞥了少忘塵一眼,便收迴了眼神,對小雪兒道:“貓兒,你們兩人這段時間要注意西臨的消息,一旦兮和劍出世,必要把握起蹤跡。”


    “喵嗚,曉得了!”小雪兒眯了眼睛,又道:“不過如今麽,卻還是要先將倒海鞭的下落找尋出來再說!”


    “此事交你。”


    這一場氣憤並不多好的集會並不冗長, 除卻倒海鞭一事,少忘塵便覺得此番話都是為了說給他聽一半。


    迴到了自己的院子之後,見少挽歌還在參悟自己的佛法,便也不去打擾,之在自己的床榻之上盤膝修煉。


    隻是想要修煉,這心裏卻總是有不少事情縈繞著,東邊一件,西邊一件,都是有頭無尾,加上聊城的事情的緣故,多少有些煩躁。


    “先生約莫是故意要將兮和劍的消息告知我的,我是巫師,恐怕在東來閣的幾人除卻獠翾阿叔和寄奴,其他人都是心照不宣的,隻差了言明而已。依照先生的資曆,如果知道兮和劍對我有十分重大的威脅倒也未可知,這便是告訴我要對兮和劍留意了。”


    “可……按照他們所說,那兮和劍簡直便是通天徹地的法器,我又能如何應對?我如今修為不過十一品,距離金丹都不知道要修煉到什麽時候,更不用說天人境界。而巫師的修為就更是低迷了,手頭除了弱水和罪天杖之中三種木之靈氣,我將所遇到的靈氣都修煉了,可是就算如此,我連十分之一的靈氣都不曾修煉到,要成為一名真正的巫師,那又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正想著,令牌突然傳來了動靜。他立即連接了令牌,另一頭是少南行:“塵兒,是我!”


    “兄長?你不是才去找那虞思悅麽?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少忘塵立即問道。


    “我需要你的幫助。”


    此時的少南行,正坐落在聊城南方荒林之中的一個山洞之內。


    他當時將歲靈犀救了出來,連帶著將歲無痕一道帶出聊城,也是因為戮仙炮台威力太過強大,虞天弓和木成舟沒有防備,否則他也要大戰一場,甚至也要受傷。


    救出兩人之後,他知道聊城不能再待,便將兩人帶到了離魔戮山越近的地方來,此地人跡罕至,秉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虞天弓和木成舟如何也是想不到的。


    然而看著歲靈犀和歲無痕的傷勢如此嚴重,少南行有心救治,卻是如何也沒有辦法,他甚至去接了楊道寒過來,可是楊道寒也隻是稍稍穩住兩人的傷勢,要徹底醫治也沒有辦法,尤其是歲無痕胸口的落星箭,楊道寒根本沒有任何把握去救治。


    他左思右想不得法,便隻好找了少忘塵:“如今聊城的歲靈犀和歲城主都被我救了出來,但他們身上的傷勢太重,連楊道寒也無法醫治,我隻能來找你。”


    “什麽?連歲城主也受傷了嗎?發生何事?”少忘塵一驚,連忙問道。


    “如你所料,虞天弓召集了其他幾位城主在魔軍撤去之後就緊接著開啟了攻勢,虞天弓向歲城主射了一支落星箭,如今歲城主重傷不治,我觀他胎神的狀況並不樂觀,恐怕需要藥師相助。”


    “可是師尊這幾日恐怕不會出東來閣,早幾日我聽聞他正在研究什麽東西,而且如今東來閣內也出了事。”少忘塵想了想,說:“不過我可以先去問問,萬一可行呢?”


    “喵嗚,那老雜毛讓本貓來告知你,他今日耗費元氣太多,要閉關半月,等老頭兒辦了你的見麵會再出關為你壯一壯聲勢!”


    小雪兒忽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跳進少忘塵的臥室來,駭得少忘塵連忙將手中的令牌藏好,警惕地看著小雪兒。


    “喵嗚,有什麽好藏的,便是你那些小九九,你還能瞞得過誰?”小雪兒意有所指的道了一句,搖著尾巴便要走:“好了,本貓好歹也是一個如意境界的神獸哩,專門來做你這小娃娃的傳音人,實在是大材小用,喵嗚,本貓走了!”


    少忘塵愣在床上,直到少南行在令牌中喊了好幾聲,這才麵色一白,迴了神。


    “方才那人是誰?你怎麽了?”少南行關切地問。


    少忘塵苦笑連連,道:“那是東來先生身邊的異瞳雲貓,不要緊,我隻是沒想到師尊果然沒法出山而已。”


    少忘塵心裏卻是叫苦不迭:“這分明便是知道了我這十分的,原本我還能誆騙一下自己,現在與挑明了話也沒什麽兩樣。這可怎麽好?”


    他心裏久違的對紫襟衣的芥蒂,再一次彌漫了上來,甚至這一次,他覺得自己更加清晰的明白,這就是一個陰謀,包括蒼術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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