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忘塵聽得出這聲音是少戎狄的聲音,還未迴過神來,他頭上的虯龍虛影便被打散,隨後少戎狄便一步一步從虛空裏走了出來。


    感受到那強大的氣勢和威力,少忘塵心下苦笑一聲,也便將剩下的那些氣勢收了起來。


    “父親的修為果然十分高深啊,我還遠遠不及……”


    少戎狄看著眼前這些人,帶著些火氣地掃了一拳,冷聲喝道:“胡鬧!像什麽樣子!”


    “老爺,你可要為襲轅做主啊,你看他這臉被打的,嗚嗚……”二夫人這哭鬧的本事一流,方才在老夫人麵前哭過了一迴,如今還是二話不說就能哭成如此。


    少襲轅則是捂著臉,對少戎狄行了一禮,含糊不清道:“孩兒拜見父親,請父親為孩兒做主!”


    少戎狄看著自己這個兒子,也是歎息了一聲。


    老夫人則也在一旁沒好氣地叫罵著:“竟不想我少家有如此孽畜,早就說了打死了算,拖到今日,卻還敢對為娘的如此態度,兒啊,這一迴你可萬不能再護著這野種了!”


    “是啊老爺,這野種如此為非作歹,還欺壓了這麽多的兄弟,你看把揚戈和征戟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二夫人也哭鬧著。


    少戎狄藐視地看了一眼二夫人,語氣有幾分不善:“說他是野種?那我是什麽?”


    “啊!這!”二夫人頓時知道自己失言,連忙住了嘴,隻抱著少襲轅哭聲不止。若隻這樣看去,倒也想是個賢妻良母,隻不過之前那欺壓曆曆在目,這委實隻能算作的演戲的。


    少戎狄轉頭看向少忘塵,上下打量了一眼,並未說什麽話,隻是轉而對老夫人道:“娘,此地風冷,你便迴去吧!”


    “不行,今日我還能饒了這小畜生?”老夫人杵著拐杖指著少忘塵,簡直是恨得牙齒都在養。


    隻是抬頭忽然看見少戎狄臉色不大好,這老夫人暗自一思忖,便甩了袖子道:“也罷,兒啊,此地就交你了!”


    隨即這老夫人便領著一眾丫鬟迴去了。


    “你說,到底是發生了何事?”少戎狄問二夫人道。


    “老爺,你可要為我們母子做主啊,我們母子平日裏謹小慎微,唯恐言行舉止出了錯。可誰知這個少忘塵仗著休遺那……休遺郡主撐腰,居然要對襲轅下殺手,要從這天上幾十丈高的地方摔下來,你看襲轅這臉……嗚嗚,老爺,這少忘塵實在是有娘生沒娘教,剛才居然還要對老夫人下手,你看這些家丁,一個個的甚至都被他廢了修為。早些日子他居然還廢了襲轅的修為,若非我去母家日日哀求,恐怕襲轅連修煉都是不能了,嗚嗚……”


    這二夫人哭訴的本事一流,梨花帶雨那麽一鬧,便要叫不知事情的人認為她才是那最大的苦主,忍不住便要去同情他。


    可是在場剩下的幾人,又有誰不知道這二夫人平日裏的作風?一時間心裏除了翻白眼,便是暗自罵人了。


    少忘塵則一直淡淡的看著。


    他知道自己這木偶身份被少戎狄看穿了的,所以就算少戎狄厭惡少忘塵,對這木偶也沒必要發脾氣。何況,他有最大的籌碼,那就是休遺。


    端看少戎狄對休遺的態度,就知道隻要是休遺所說的話,少戎狄便會毫不猶豫的去做的。


    “是嗎?”少戎狄居高臨下地看著二夫人。


    “老爺啊,你如何能不信我?你看襲轅這臉!”二夫人哭的愈發傷心了。


    “不錯,少襲轅的確是我打的。”少忘塵此時才開了口,說道。


    二夫人一聽,立即指著少忘塵鬧起來:“老爺你聽,連這孽障都自己承認了!”


    這時,少忘塵感覺到自己的體內傳遞來一股意誌,那是休遺打算控製這木偶說話的。於是少忘塵便偃旗息鼓,任由休遺操控。


    “父親,母親方才大發雷霆,說是這二夫人見不得她做了父親的正室夫人,便在孩兒的吃食之中混了畢缽羅,叫孩兒險些喪命。是母親廢了大把的精力才將孩兒救迴來,母親說了,這仇要孩兒自己來報。恰逢這少襲轅居然敢辱罵母親,說母親是妖媚惑主,是紅顏禍水,進門不久便害死了安寧公主,如今還要掌控太尉府。母親說了,這一筆賬,請父親來算!”少忘塵說。


    “這休遺也是打的好算盤,這樣的話一說,再加上九分真實,父親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少忘塵心裏想著。


    這樣也好,本來是他來說話,現在由休遺操控著說話,雖然在別人看來都是“少忘塵”在說,可是對於少戎狄可是不一樣的。


    “母親說了,方才以虯龍之力鎮壓已經是要叫他們知難而退,本想看在親眷的麵子上饒他們一命。但是現在居然還要反咬一口,那就……殺無赦!”少忘塵說。


    這都是休遺的意思。但這意思很合少忘塵自己的心意。


    “我太尉府不養毒婦,有你如此的母親,才教出少襲轅如此囂張跋扈的性格,看來也是留你不得!”少戎狄看了少忘塵一眼,便知道這其實是休遺在說話,當下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自行了斷償命吧!”


    “什麽?老爺你……”二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隻覺得整片天都塌下來了,愣愣地看著少戎狄說不出話來。


    “父親!你怎可如此?分明是這少忘塵胡說八道!我娘幾時害了他了?分明是他要加害孩兒啊!父親!你可莫要聽這一麵之詞!”少襲轅也是驚訝無比,可居然比起二夫人還要早先迴了神來,立即跪倒在少戎狄的腳邊。


    少戎狄一腳踢開少襲轅,道:“午間少忘塵中毒之事我便心覺蹊蹺,派人查探之後才發覺,是你差人送去了杏仁,在裏麵特意夾了一顆畢缽羅。加上早先更是處處針對我的子嗣,不知是少忘塵,還有少言墨和少徵弦,豈不是被你們母子欺壓地連修煉的丹藥都克扣了下來?”


    四夫人和七夫人一聽,頓時哭哭啼啼地拉著少言墨和少徵弦跪倒在一旁:“老爺英明!”


    “老爺,我沒有放畢缽羅!我隻是想要討好休遺,我沒有放畢缽羅啊!”二夫人噙著淚花,跪著挪步到少戎狄的腳邊,口口聲聲冤枉。


    少忘塵看著,看著,原先的快感漸漸消弭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心酸。


    當初,他就是這樣跪著挪到少戎狄的腳邊,想請他救一救自己的娘親,他跪在老夫人和二夫人的腳下,隻求饒了她的母親,隻要不死就好。然而,那些人一個個除了冷笑和開口閉口的“亂棍打死”、“拖出去喂狗”,連一絲商量的餘地也沒有。


    當初高高在上的人,如今終於跪倒在地上,當初求著她,如今總算換來她求人。少忘塵就好像是迴到了那個冬天,冰冷刺骨的寒風,初停的大雪,鮮紅的血液,苦苦的哀求聲。


    “我的太尉府,豈容如此毒婦!”少戎狄揮袖,直接將二夫人推到在地上,一如那個冬天的不留情麵。


    是啊,他除了休遺,大概對誰也不會好言好色的。


    “老爺,你不能這樣對我啊!老爺,我冤枉啊!”


    “父親,這分明是那賤種栽贓嫁禍,你要恩怨分明啊!”


    如此囂張跋扈的人,如今卻如此卑微,少忘塵看著看著,便覺得心裏頭有些疼。


    “東邊雲霓西邊雨,世態猶如雲變改,興衰恩怨,總有交代……”少忘塵輕輕一笑。


    “這花床,本就該是你的歸宿,去吧。”少戎狄微微歎息一聲,道。


    “花床?”二夫人一愣,看向身後的花床。


    那花床被丫鬟們布置得極好,隻是因了這夏日的陽光毒辣,好些已經枯癟了下去,反倒淒美了起來。


    “這床難道不是老爺……”二夫人突然瞪大了一雙眼睛,無比驚恐地看著少戎狄:“這花床,這花床是……”


    “去吧!”少戎狄皺著眉,微微拂袖,一道元氣幾乎凝練成實質,如匹練一般將二夫人包裹起來,直接送上那花床。


    “不!不!老爺!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二夫人驚恐地大喊大叫起來,好似臨死之前的最後的掙紮。


    “起!”少戎狄指尖微微一動,霎時,數條藤蔓直接將二夫人捆綁了起來,幾乎動彈不得。


    隨後,兩根藤蔓在二夫人的頭上交織在一起,一把斧頭懸在上空。


    “休遺!你個賤人!你害我!啊,你居然害我!我做鬼也不要放過你啊——”二夫人撕裂一般的叫喊著。


    “父親,求你不要殺我娘,求你啊,孩兒求你了!”少襲轅終於不再強勢,哭著抱著少戎狄的腿,可是少戎狄無動於衷,又隻好去那花床旁邊,隻是又被一根藤蔓直接拍打了出來。


    “落!”


    隨著這樣一聲,那斧頭突然就掉了下來。


    “少忘塵,半年前害你的人是……”


    “嘭!”


    “噗!”


    隨著斧頭的落下,鮮血四濺,二夫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娘!娘!”少襲轅一下子跌坐在地,久久不能迴過神來。


    不僅是少襲轅,周圍那些圍觀者,一個個也都愣怔在當場,時間好似靜止了一般。


    “來人,將這屍體送迴侯府。”少戎狄打破了這片刻的寂靜,吩咐下去。


    “是!”一行訓練有素的將士這才從遠處跑來,一個個修為都算不錯。


    “娘,娘……”少襲轅看著那花床被六個將士抬了出去,立即也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轉過頭來,停了哭聲,停了吵鬧,惡毒地看著少忘塵:“賤人,天上地下,我也要你不得好死!”


    言罷,少襲轅便跟隨了花床出去。


    少忘塵咬著牙看著,一時間,心亂如麻。


    “她說,半年前害我的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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