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氣急


    聊城城樓的營帳內,歲靈犀從滿是煙霧的藥房裏走了出來。


    一件薄紗遮蔽了玲瓏曼妙的身姿,長長的五法披散在腦後,香汗淋漓著,便是誰人瞧見了都挪不開眼睛。


    彩鳳將一襲牙色袍子裹在歲靈犀的身上,又拿了巾帕給歲靈犀擦拭去額頭的汗珠。


    “主子可好些了?”彩鳳擔憂地問道。


    歲靈犀運氣蒸幹自己身上的水珠,便靠在一貴妃椅上休息,彩鳳便連忙送去了些果子:“這是城主讓人送來的冰晶果,能讓主子好受些。”


    歲靈犀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說道:“戰事如何了?”


    彩鳳咬著唇,將果盤放在案桌上,跪在一旁,說道:“並不大好,原本主子療傷期間來了兩位長老,但是去前線轉了一遭便迴來了,也沒說清楚到底是什麽事情。反倒是年輪長老夫婦一直奮戰到底,但是也不大樂觀,魔族派遣了二十一品的魔獸,恐怕……”


    歲靈犀便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剛剛躺下的身子也坐了起來:“你說二十一品的魔獸?”


    見彩鳳點頭,歲靈犀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變得越發慘白,那深深擰著的眉頭好似再也無法舒展開。“二十一品的魔獸,足以左右戰局了,我對付二十品稍且有些餘力,對抗已經能夠破碎虛空的二十一品的魔獸根本無能為力。你方才說來了兩個長老,是誰人?”


    “是常安長老和任遠長老,尋了南行公子之後便去了前線,不過連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就往迴跑了,怎麽也不肯再出去,更是以閉關為借口,絕了所有人的請求。”彩鳳眼看著便要著急地哭了。


    歲靈犀更是怒上眉梢,兩道長眉高高的吊起,好似隨時都發爆發雷霆一般:“簡直可惡!去傳了我的命令,撤去這兩人的長老之位,討迴所有供奉!”


    “主子息怒,此事有誰會去做這樣的事情?修為低了根本不管用,修為高了還不如放到前線去對抗魔族呢!”彩鳳急忙道。


    “可恨!”歲靈犀也是怒火中燒,此事彩鳳提醒,她自然便不會這樣去做。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情特別蹊蹺!”彩鳳想起了什麽,立即道:“這兩位長老來之時是由南行公子接待的,隻是也不知道三人說了什麽,南行公子一怒之下便去了西南方,看方向應該是去魔戮山的。”


    “魔戮山?”歲靈犀疑惑:“他去魔戮山做什麽?莫非他以為以他一人之力能夠闖進魔戮山去?”


    彩鳳便道:“主子療傷這半個時辰裏,彩鳳也在想著這件事情,隻是想來想去,唯有一個可能。”


    “什麽可能?”歲靈犀問道。


    “主子說,南行公子來北隅,最在乎的是什麽?”彩鳳看著歲靈犀。


    歲靈犀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其中關竅:“你是說少忘塵?”


    “是了,若非是少忘塵,這裏的事情根本不足以讓少南行獨自去了魔戮山。”歲靈犀眼神冷冽,宛若兩道利劍:“這樣說起來,那兩人應該是對少南行說了些什麽,讓他誤以為少忘塵在魔戮山……嗯?如果當真是這樣,那這兩人極有可能嫁禍給我!”


    彩鳳跪在一旁不敢說話,她隻是個奴婢,主人們的事情她提點即可,不可過分多說,尤其是沾親帶故的人。


    “是了,這兩人的母親仿佛是虞城的什麽人,若是我沒記錯,是虞天弓的某個表妹,還是很早之前,虞天弓還沒有占據了樂城,想要極力拉攏聊城,所以送來的一樁聯姻!”歲靈犀何其聰明,明白了其中關竅,頓時氣得不行,甚至咳了起來:“咳咳!這幾年他們也算安分守己,我居然也忘記了他們的身份,這樣說起來,就什麽都解釋的通了,虞天弓要攻打我聊城,少南行雖然修為不高,但是身份貴重,他們還不敢直接斬殺,正好拿少忘塵為借口讓他去了魔戮山,便是死了也要怪他修為不濟,將罪名安在魔族的頭上!好好好!真是好一個虞天弓!既然如此,那也就休要怪我聊城不客氣,便是聊城覆滅,也要滅了他全族!咳咳咳——”


    “主子,主子息怒!快吃個冰晶果!”彩鳳連忙起身撫慰歲靈犀,又捏碎了一枚果子,飲了汁水入了歲靈犀的喉,這才好了許多。


    “少南行幾時離去的?”歲靈犀很是順了口氣,這才問彩鳳。


    “去了有小半個時辰了,主子治療之時他才醒,那兩位長老也是那個時候來的。”彩鳳不敢隱瞞,立即說道


    “半個時辰……依照那狼獸的速度,半個時辰早就便到了魔戮山了……”歲靈犀歎息一聲:“但願他有足夠好的運氣,迴來能聽我一說,否則我這罪名怕是洗不掉了,太尉少戎狄和太玄真人都要與我為敵,甚至要我賠命。”


    “主子不要多想,能被太玄真人看上的人,肯定是冥冥之中有大氣運的,一定能從魔戮山迴來。”彩鳳安慰道。


    歲靈犀點了點頭。


    隨即,歲靈犀又問:“前線的戰況肯定不大好,有二十一品破碎虛空的魔獸在,便是堂叔堂嬸嬸在也是無法抵禦的。”


    正當此時,大門突然被打開,走進來一人,正是夙沙卿。


    “少主先養傷要緊,魔族這一輪的攻擊,我一人擔下即可!”夙沙卿道。


    歲靈犀看著他,皺了眉:“可是這也隻是你的分身,隻能用出你三分之一的修為,如何對抗得了?”


    “不要緊,隻要拖延一個時辰後,我的本尊自然迴歸。”夙沙卿道。


    “那好,我這傷勢再做調息,對抗金丹期的魔頭應該還問題不大。”歲靈犀立即道。


    “少主還是留在這裏養傷便好,不可參戰,虞天弓此迴必然要橫插一手,加上附近的城池,恐怕還有不弱於魔族強悍的攻擊在等待著我們。宗親根本不可靠,唯有無端正在降服一件法寶,到時候或可相助。”夙沙卿道。


    歲靈犀略微思忖,便點了點頭:“好!”


    “告辭!”夙沙卿身形一閃,頓時消失在了原地,去了南方的戰場之上。


    “小叔叔修為高深,又急公好義,最是見不得百姓疾苦,此番等他收服了法寶,加上父親,軍師,抵抗魔族的確不是問題。但是若是周邊那些城池也摻和進來,一兩人還能有餘地,若是三人四人,甚至五人六人,那便是天大的麻煩,那些人的實力可是半點不弱,尤其是虞天弓、木成舟和印江山三人,各自都有底牌,也是獲得了一城氣運的高手,便是夙沙卿一對一也逃不了好,唯有父親能鎮壓。但若是魔族和這些人一起來,父親傷勢初愈……”


    歲靈犀心裏很是擔憂:“也不知道夙沙卿與東來先生討來的一個保障是什麽,倘若東來先生肯全力出手,不肖說這魔災,便是那些城池也要翻手覆滅。但是依照他的脾性,這幾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除了他,還有誰是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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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沙卿一步跨出,來到了戰場之上,目之所及,唯有烽火狼煙,遍地屍骸,焦臭撲鼻,那是血腥味被魔火燒灼之後的氣味。


    然而,他所過之處卻根本不見任何一個活著的將士。


    “嗯?怎會不在?”夙沙卿拂袖而過,神識凝結成實質,遍地搜尋,眉頭更甚:“連屍骨都沒有,莫非是逃到他處去了?”


    “咦?前一刻還分明感覺到有三頭強大的魔獸的氣息,還有一尊甚至不弱於我的魔頭的氣息,為何此時卻毫無蹤跡?”


    夙沙卿飛身落在地上,腳步踩在被戰火席卷的地麵上,裙擺沾染了黑色的碳灰。


    就在這時,一聲嬌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你是聊城來的人族嗎?居然是一個分身,卻也太托大了吧!”


    夙沙卿抬眼四掃,卻不見任何人的蹤跡,周圍還是火焰撲滅後的濃煙,遮蔽了重重視線。


    “你是誰?”夙沙卿麵色凝重,他居然無法找尋到聲音的來源,而對方卻清晰地找到了他。


    “我嗎?我是魔族高貴偉大的魔啊,難不成是你們羸弱肮髒的人族嗎?”那聲音笑聲更急,好似從四麵八方說來,就如同是每一個地方都有這樣一個人說著這樣一句話,感覺耳中都是轟鳴聲。


    “是嗎?魔?”夙沙卿微微眯起眼睛,雙手虛托而起,頭頂頓時出現一頭猛獸的虛影,形似猛虎,卻有蠍尾,項有獅鬃,又有鷹爪,雖然隻是一虛影,卻有無窮壓力四散開來,將周圍的狼煙盡數吹散去,宛若來自洪荒兇獸一般的威壓籠罩著方圓數裏的地方,便是連城樓上的歲靈犀都不由得皺了眉頭,所有人都感覺到胸口煩悶無比,好似見到了亙古的帝王,不得不俯首稱臣。


    漸漸的,隨著狼煙散去,一匹白色的駿馬立在灰煙之後,宛如月光下的獨角獸,完美的身姿,銀光發亮的皮毛。


    白色駿馬身後拖著一頂華貴的香車,宮燈隨風微微晃動著,若有似無的檀香味伴隨著忽來的野風飄散在四周,分明是極其安寧的氣息,卻叫人平白多了一絲慎重。飄飄蕩蕩的帷幔之後,若影若先地現出一襲紅色長袍,烈焰一般的紅唇淺淺的噙著笑意,鮮紅的指甲敲擊在香車的窗口,“噠噠噠”的發出叩門一般的聲音,隻叫人心底發毛。


    夙沙卿仔細看著這頂香車。


    香車後,漸漸的也現出了不少身影來,熟悉的,不熟悉的,滿麵血汙,殘肢斷臂的,重傷昏厥的,那身上穿著的,是聊城的將士。


    他看見前頭有一人,披散了頭發,一隻手已經耷拉在身側,分明是骨頭已經被寸寸震斷,身子被一根黑色的藤蔓牢牢地捆住,好似再稍稍緊一點,就可以將人勒死。再看同樣被按押在前頭的一男一女,肩上,麵上,胸口已經腐爛成血肉模糊的一片,指頭大的蚯蚓一般的蟲子穿梭來取,留下一個個洞口,就好像是肉做的蓮蓬,被剜去了蓮子。


    夙沙卿麵色大駭:“青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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