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瞭望台以南五十裏之地,有一棵參天古木,這古木早已枯萎,枝幹在風雨的侵蝕下腐爛和掉落,唯有主幹與一根橫枝歪斜地立著,表皮的腐爛滋生了許多爬山虎和菌類、蕨類,反倒有一種枯木逢春的生命力。


    一年約二十的俊秀後生,著了一身白衣站在這古木的橫枝上,腳下無力,衣炔翻飛,宛若謫仙降世。一點紅唇顯得格外的妖豔。


    文墨白朝著瞭望台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睛,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把玩著一竹箴,神色有些冰冷。


    “原本以為區區一瞭望台,三刻間就能拿下,沒成想居然能夠鏖戰到此時,是我小覷了它了!”文墨白隨即勾起一抹冷笑:“但也隻能到這裏了,再多,我會煩!”


    腳下輕點,文墨白頓時飛身而去,速度之快簡直比起少忘塵禦劍飛行要快無數,幾乎隻是一步踏出,人就出現在了三十裏之外。


    隻等他下一步就要出現在瞭望台上空的時候,他突然皺起了眉頭,眼神死死地盯著半空中懸停的一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女,修長的尾巴悠然地甩著。


    “這是?”文墨白感受到小雪兒一身氣勢絲毫不弱於自己,心中凜然,他並沒有接到情報說小小的一個瞭望台之中居然有如此高手。地魔主讓他出麵,也無非是想要速戰速決而已。否則這區區的瞭望台,根本用不著他出手。


    小雪兒吞了一頭要攻打向青槐的魔頭,感受到遠處有高手的氣息正在逼近,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喵嗚,真正的老大仔來了!”小雪兒眯著眼睛看著南方半空中的一個白點,動了動毛茸茸的耳朵,對青槐道:“小朋友,你這瞭望台不滅是不行了!”


    青槐順著小雪兒的眼光朝著南方看去,自然猜到了兩分,嘔出一口淤血,連忙對小雪兒行禮:“請前輩極力周旋,瞭望台不可破,否則聊城就岌岌可危了。”


    “癡兒,癡兒!你當人定勝天,是對那些超脫物外的老怪物說的。這是天要滅這座瞭望台,本貓縱使願意勤奮做個打架的好能手,卻也不能違逆天意,否則就要災禍臨身!”小雪兒索性就叉起了手,果然不在出手。


    “什麽?!前輩,你是要看著此地被毀滅嗎?修真難道不是逆天而行嗎?”青槐急忙道:“何況,前輩能來此地,便是天意,也許天意就是想讓前輩出手保護此地呢?”


    “小朋友,你還小,不懂得不怪你!”小雪兒分明看起來才是少女一個,可是說話間的老氣橫秋,眼神之中的淡然,卻好似覺得她經曆得太多。


    又瞧了一眼著急得滿頭大汗的青槐,小雪兒猶有不忍,指點道:“就當做是一點好心,提醒你一句,該逃的,讓他們都逃了吧!”


    “前輩當真不出手?”青槐死死地看著南方那個白點。


    “本貓出手,代價太高,你付不起!”小雪兒笑了笑,道。


    “好、好吧……”青槐有些落寞,看了自己手臂上的那些已經又大了一圈,足有蚯蚓大的噬魂蟲,自嘲地笑了兩聲,提氣高喊道:“軍下將士都有!”


    “屬下在!”一聲震天的高喝聲,自四麵八方傳來,有些氣勢雄偉,有些則氣若遊絲,都是本城的將士,還活著的將士。


    “傷者負責遣散非編製修士,自後方逃生地離開,其餘人等,布陣死守,不可怠慢!”青槐的聲音傳遞向四方,也許聲音不是特別的大,卻格外地嘹亮與宏偉。


    “布陣死守!布陣死守!”


    所有將士的血液都被點燃,滿目看去,目之所及,都是一雙雙決然的眼睛。沒有絲毫雜念,沒有貪生怕死,沒有齷齪詭計,唯有最單純的守護城池,守護家人的決心。


    “嗬!”小雪兒好似嘲笑了一聲,眼神中卻是動容,遠遠地看著那個白點,仿佛在與之較量。


    她已經做得足夠多了,她在這裏,遠方那人就不敢貿貿然衝上來,就會為此地那些非編製的修士和傷員多了些逃命的本錢。


    原本她大可一走了之的。


    甚至她剛才也是這般作想的。


    然而她卻一動未動。


    這就是對峙,小雪兒與文墨白,都在僵持,他們都知道對方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也都知道遲早要麵對麵,然而,氣勢與謹慎,不能輸。


    就好像文墨白不知道瞭望台內此時的戰況到底如何,是否是一處誘殺自己的陷阱。


    ……………………………………………………………………


    再說少忘塵這邊。


    由虞長離控製飛劍果然要比少忘塵控製起來速度快得多。而虞長離的傷勢其實吞了幾枚丹藥之後也並無大礙,隻片刻的功夫,少忘塵就將其醫治好。


    而陳六道的傷勢比起虞長離要略微重一些,不過比起少忘塵則要好上許多,畢竟他並沒有被黑翼所挾持,而且每次戰鬥都是由虞長離和少忘塵打頭陣,他收到的傷勢餘波波及的居多,隻骨骼震碎了兩根,少忘塵一道靈氣輸入,也不過片刻就修複好。


    “往左,那院子裏降下!”少忘塵告知了虞長離一聲,虞長離頓時將飛劍降落在靈泉旁邊。


    “挽歌!挽歌!”少忘塵一下來就直接大喊。


    “公子?”少挽歌原本在屋內修煉。此時的她居然已經是四品龍虎之力的修為,眼神流轉之間,更似有看穿一切的睿智。


    少挽歌連忙跑了出來,獠翾也一道現身在院子裏,都驚訝地看著三人。


    “公子你怎麽了?”少挽歌看見少忘塵一身狼藉,嘴角甚至還有血跡,當下就著急了起來。


    “你遇到魔兵了?”獠翾則大致猜到了一些。


    “這些且不忙說。”少忘塵忙擺擺手,三兩步走到少挽歌跟前道:“挽歌,你是否會紅蓮業火?”


    “紅蓮業火?”少挽歌皺了皺眉,看了一眼虞長離和陳六道,有些不解:“我也不知道啊,怎麽了公子?”


    “青槐手上,需要紅蓮業火才能醫治!”少忘塵道。


    “什麽!公子你醫治青槐了?”少挽歌頓時大驚,其他人不知道的,她卻是知道的,眼神閃爍著看著少忘塵,滿是不理解。


    少忘塵沉聲點了頭,道:“見死不救,我做不到。”


    少挽歌看著少忘塵的眼睛,那麽幹淨明亮,恍惚一笑:“是呀,公子本就是善人,若非公子心善,挽歌也無緣跟著公子,挽歌曉得了!”


    “多謝!”少忘塵知道少挽歌是諒解了他,也更是意味著將來若有什麽後果,少挽歌也不怪他,這是最至親至愛的信任,讓他很是感激。


    少挽歌對少忘塵展顏一笑,隨即道:“我在書樓找到的那朵蓮花仿佛就有紅蓮業火之力,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施展,不過我頭上的這朵蓮花金相好似吸收了一絲業火之力,應該是有用的吧?”


    “沒有別的方法了,總歸要一試的!”少忘塵連忙道:“這樣,黃鸝兒和六道你們就不要去了,尤其是你黃鸝兒,去了那裏有什麽意外反而不好和虞城交代。”


    虞長離皺著眉,卻也知道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當下道:“我知道了,就在你這裏調息。”


    “獠翾阿叔你也不要去了,那裏太危險。”少忘塵又對獠翾道。


    “哈,論戰鬥,你們幾個小娃娃又如何抵得過我?”獠翾輕笑一聲,道:“我才對劍意有些許領悟,正好需要練手!而且由我在,你們起碼會安全一些!”


    少忘塵很是想了想,才權衡了利弊之後答應下來:“也好,阿叔你的兵器還未修複,這把重劍就先給你使!我還未修煉到六品,發揮不出全部威力來!”


    “好!”獠翾素來是個爽快人,當下一把拎起重劍,輸入一道自己的元氣,那重劍頓時青芒大作,鋒芒畢露。


    “我們快走!”


    少忘塵拉著少挽歌一道上了劍去,獠翾直接駕馭這飛劍朝著東南方駛去。


    “公子,我想帝江了,他在的話,他肯定會保護公子的,不會像現在這樣。你說他怎麽就走了呢?什麽時候迴來啊?”少挽歌一邊拿出手絹一邊替少忘塵擦拭去嘴角的血跡,眼中滿是心疼,口中說著。


    遠在數千裏之外的某個酒樓裏,骨瑟開了一個雅間,等著小二送來好些吃食,又將門關上。


    帝江搖身一變,從雪白的貓兒變會了六翼四蹄的模樣。看著滿桌的菜肴,帝江的眼睛都要直了。


    “娘皮,跟了這麽久,總算讓小爺找到時間休息了,可把小爺的饞蟲給勾了出來!”帝江直接撲到一條魚上,張嘴就要啃。


    “阿嚏!”突然,帝江打了個噴嚏,帝江自己愣了,骨瑟也愣了。


    “主子這是怎麽了?怎麽會打噴嚏?”骨瑟皺了眉問道。像他們這樣的修為,是根本不可能打噴嚏的。


    帝江閉目掐指一算,頓時就瞪圓了眼睛破口大罵:“哪個王八蛋老禿驢罵我?能讓小爺打噴嚏的,除了那些出了名執念強的佛門禿驢,還有誰?”


    “不對啊!我也沒見著佛門的人啊,難不成這小小的村子裏藏龍臥虎,隱藏了一個連小爺我也看不穿的高手?”帝江隨即撓了撓腦袋,滿是疑惑。“不該吧?比小爺我牛逼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主子還是小心為妙,也許是您惦記著用佛門的業力消除我的殺業,被佛門的高手預知了吧?”骨瑟想了想道。


    “是嗎?”帝江看了骨瑟一眼,道:“禿驢最是麻煩,還不如妖魔鬼怪來得爽快!算了算了,先吃飯!”


    少忘塵知道少挽歌是擔心他,卻也不知道拿什麽話來安慰她,隻得揉了揉少挽歌的小腦袋。


    “咦?那些不是瞭望台的人嗎?怎麽都跑出來了?”少忘塵突然看見雲層底下有不少修真者在跑,還有一些駕馭著法寶的,後麵卻跟著好些魔兵。


    “獠翾阿叔快幫忙!”少忘塵連忙道。


    “好!”獠翾應了一聲,當下調轉了飛劍的方向,朝著一頭七品飛身托跡的魔頭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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