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侗的嬪妃雖說不多,卻也有十餘位,蘭貴妃進宮稍晚些,吃了時間上的虧,未能最先有孕。


    “正像您剛才說的,微臣女兒的肚子裏,不一定是龍子。”朱旭沉吟片刻,說道:“既然如此,那玉貴妃懷的就一定是龍子?微臣是商,為了利益,願意冒險。”


    朱旭的迴答很直接,劉太後的臉上露出慍色,她皺著眉頭,一邊觀察著朱旭的神情變化,一邊思考朱旭剛才的迴答。


    畢竟在皇室中生活二十餘年,劉太後就算再單純,也能在後宮爭鬥中學到些東西。當初楊侗被趕出洛陽,她對楊侗說出那番君臣關係的話,正是她能夠審時度勢的體現。


    當年呂不韋散盡家財,幫助嬴政登基,可謂是曆史上最成功的交易。


    如果玉貴妃沒有懷孕,或許朱旭還不會冒險對付李玄霸。


    隻可惜沒有如果,一旦玉貴妃生的是兒子,那南隋未來的國君隻可能是玉貴妃的孩子,畢竟比起家世背景,他朱家遠遠比不上玉貴人的娘家。


    但是,要是能替皇室除去李玄霸,那朱家就有擁護之功,即便蘭貴妃肚子的是位公主又如何,蘭貴妃還年輕,以後還可以再生。


    “真沒想到,你竟然會有如此野心。”劉太後很快理清了思緒,她沒有佩服朱旭眼光的長遠,反而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朱旭,說道:“陛下與周國公情同手足,隻要周國公想要,陛下甚至願意禪位於他,你覺得陛下會讚同你的想法?”


    “陛下雖為一國之君,但畢竟年幼,難辨忠奸,所以微臣才會來拜見太後您。”朱旭似乎沒注意到劉太後的目光,一臉坦誠的說道:“微臣確實有些私心,可是太後,微臣所謀劃的事,對朝廷、對陛下與您,都可謂百世之功。”


    “天下尚未安定,你卻在這裏與本宮謀劃除去朝廷肱骨之事,還大言不慚的說是百世之功。”劉太後眉宇間的嘲諷之色更濃了些:“看在蘭兒的麵子上,本宮今日就權當你沒來過這裏,你走吧。”


    朱旭聽了劉太後的話,勸說的內心更加堅定了。


    蘭貴妃雖然懷有身孕,可她的麵子真的足夠讓劉太後忘記今天的話?所以在朱旭看來,劉太後的內心深處,和他有一樣的想法。


    “太後,您真覺得天下安定之後,還有現在這樣的機會?陛下還能安穩坐在龍椅上?”朱旭站起身來,躬身拜道:“陛下是位好皇帝,微臣不願意看到代王的命運,落在陛下身上。”


    “機會?什麽機會?”代王的命運,舉世皆知,劉太後猶豫片刻,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太後,您知道微臣的意思,也真的不必試探微臣。”朱旭看出劉太後的心動,說道:“除了您知道的那些,微臣今天得到消息,他將府裏的奴仆侍衛全部放迴了家,簡單來說,周國公府現在沒有任何防禦力量,這或許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在李玄霸的努力下,南隋現在國力強盛,文臣武將比比皆是,看上去李玄霸反倒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一個不重要的人,權勢卻比皇帝還大,這顯然不合乎常理。


    “你先前的話,別人說出來,本宮還能理解,可是由你們朱家說出來,本宮真的很意外。”劉太後輕歎一聲,說道:“朱家在江都能有如今的地位,蘭兒能夠進宮侍奉陛下,其中的原因,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周國公對朱家有恩,朱家感激不盡。”朱旭嘴裏說著感激,臉上卻沒有半分慚愧:“可是為了朝廷與皇家的威嚴,微臣不得不這麽做。”


    劉太後沉默了好久,朱旭靜靜的站在那裏等著,過了小半個時辰,劉太後才從迷惘中迴過神來,她盯著朱旭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謀劃的?又有幾成把握?”


    “從微臣繼任家主開始。”朱旭答道:“在您出麵之前,微臣隻能說毫無勝算,但如果您願意相助,那微臣便有八成把握。而且微臣保證,若是不幸出現最壞的結果,整件事都不會牽扯到您。”


    “本宮能做什麽?”知道的越少,對於劉太後而言越是好事,所以她沒有多問什麽,她知道,事情不牽扯她的代價就是保全朱家,保全蘭貴妃。


    “周國公府畢竟在江都,他又有萬夫莫敵之勇,所以這次行動的動靜肯定不會小。”朱旭也知道劉太後會明白自己的意思,他也沒有多言,簡短的說道:“您隻需要讓陛下今夜來芳華宮陪您,再派宮裏的宮人到東城賜碗雞湯,後麵的事,微臣會幫您處理好的。”


    派出去的宮人,自然是迴不來了,劉太後又開始了思考。


    當然,她思考的不是宮人能不能活著的事。


    “難怪朱家會選擇你當家主。”隨著一聲歎息,劉太後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對著門外喊了一聲:“來人。”


    門外有人出聲應下,不敢進來,劉太後也沒打算讓門外的宮人進來,她走到門前,吩咐道:“按照本宮以前教你的方子,去禦膳廚準備一鍋雞湯,然後送去無敵大將軍那邊,看著他喝下再離開,記住,這件事別讓任何人知道!”


    “奴婢遵命。”門外的宮人顯然受過劉太後的囑托,對於劉太後的命令,絲毫不覺得意外,一路小跑著離去。


    朱旭一直在房間裏,自然把劉太後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頓時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意識到自己的謀劃可能有問題,朱旭很快反應過來,他認真的詢問道:“難道您知道微臣會來找您?”


    “若是知道,你覺得本宮還會派人去送雞湯?”劉太後迴過頭來,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道:“正是因為本宮對你謀劃的事毫無察覺,才會相信你的話,至於雞湯,那是本宮一直在準備的東西,本宮也一直在等人來芳華宮,隻是沒想到,那個人會是你。”


    “原來您早有打算。”朱旭苦笑著搖了搖頭,拱手道:“微臣還要迴去準備一下,宮裏這邊就拜托您了。”


    “本宮保證,明日城門打開之前,皇城會很一直保持安靜。”劉太後點了點頭,做出承諾,頓了頓,她開口說道:“迴去之前,本宮想問個問題,你怎麽會認為能勸動本宮?”


    “因為您是陛下的母親啊!”朱旭留下這句話,頭也不迴的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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