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縣的局勢很緊張,李玄霸卻始終保持著從容,不管他的內心多緊張,他都不能讓別人看出來,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便是全軍的士氣。


    秋高氣爽,萬裏無雲,冠縣內狼煙滾滾升起,向外界傳遞著危險的氣息。


    李玄霸坐鎮行軍總帳已經整整兩天時間,城外依舊沒有值得他開心的消息傳來。他的眼圈黑的很明顯,臉上現出疲倦之色。


    兩天時間,足夠李玄霸想清楚很多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冠縣支撐不了太久,李玄霸一直為此憂心忡忡,但這兩天經過深思熟慮,李玄霸開始疑惑起來,他很好奇唐軍真的能夠圍困城池到他們糧草耗盡嗎?


    過於依賴援軍,使得李玄霸鑽入了死胡同,當他將目光放到城外,一種種可能性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李淵並不完全了解李玄霸和李世民之間的仇怨,在他看來,大唐和南隋可以相安無事,平分天下,所以他不會允許大唐和南隋之間發生戰事,更不可能看著大唐的將士意圖殺害李玄霸。


    李孝恭違抗軍令,率兵圍困冠縣的消息瞞不了多久,到時候李淵一紙詔令,便能讓李玄霸從被圍困的境地中脫困。所以比起李玄霸,李孝恭應該會更著急些。


    但李孝恭這幾日的表現,根本看不出絲毫著急,他雖然身居高位,可有什麽資格如此淡定?況且,他真的會眼睜睜的看著無數戰馬淪為南隋將士腹中之食?


    李玄霸花了很長時間,終於將思路理清,可惜有些遲了。他讓將士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城中,將士們對唐軍的警惕多少會受到影響。以致於大唐軍在圍城第四天的子時攻城時,城牆上的守軍不過數百人。


    冠縣的城牆並不雄偉,麵對猶如洪水般湧向城牆的大唐將士,那些守軍麵露駭然,鼓槌如雨點般落下,聲響驚動了城中的所有人。


    強悍的馬匪麵對戰無不勝的大唐軍,廝殺無可避免。


    楊士林、田瓚率領運糧隊伍,還未來得及迴到淮安,便被一千大唐軍團團圍住,不管他們二人如何解釋,大唐軍就是不肯放他們離去。看著冠縣飄起的狼煙,他們的內心十分焦急,卻又無可奈何。


    王伏寶麵臨同樣的問題,他們離開冠縣不過半日,便發現後方有兩千大唐軍緊追不舍,王伏寶不清楚唐軍是否還有援兵,不敢戀戰,一路且戰且退,最終被困在狼牙穀不得出。唐軍采取圍而不攻的策略,隻是困住狼牙穀不讓王伏寶突圍,並不主動出擊。


    王伏寶看著冠縣方向燃起的狼煙,心中默默祈禱,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


    徐世績與李玄霸分別後,馬不停蹄的趕到廬江郡,成功說服廬江郡守投誠,他正欲前往淮南郡時,得知李玄霸被圍困在冠縣,連忙抽調廬江軍三千將士,匆忙奔赴冠縣救援。


    沒想到,行軍途中突然遭遇萬餘唐軍的襲擊,三千將士死傷慘重,最終逃迴廬江的不到一千人。


    ......


    王伏寶、徐世績等人的情況,很快傳到了李孝恭的耳中,他看向緊緊盯著冠縣方向的杜如晦,臉上的尊敬愈發明顯。


    “杜先生,您真是料事如神,徐世績果然與李玄霸有所牽連。”李孝恭輕咳一聲,笑著說道:“不過,南將軍已經將他們擊退,殺敵八百,俘虜一千四百餘人,雖然徐世績帶著殘兵逃迴廬江,但他已經沒有機會救援李玄霸了。”


    “瓦崗賊早已不複往日聲威,麵對大唐雄兵,自然會潰不成軍。”杜如晦早已算計到了結局,神情不變,平淡的說道:“早知他隻有三千兵馬,下官定會勸將軍不必抽調一萬大軍前去阻攔。”


    王伏寶、楊士林和田瓚等人的去向,一直未能避開李孝恭和杜如晦的耳目,所以他們能夠提前做好安排。但徐世績是杜如晦突然想到的不確定因素,為了以防萬一,李孝恭從三萬大軍中抽調萬餘人前去攔阻,他對徐世績的重視,可見一斑。


    “雖然南將軍帶走了一萬將士,但我軍還有兩萬人,李玄霸麾下不過兩千多人,以兩萬對兩千,此戰若是敗了,孝恭也沒臉迴去見世民了。”李孝恭不以為意的說道:“世人皆說李玄霸有萬夫莫敵之勇,孝恭為他準備了兩萬精銳大軍,先生還擔心他能活著逃出去?”


    城牆上的廝殺還在繼續著,杜如晦看著兩軍將士不斷戰死,心中沒由來的生出一絲不安。


    其實,此時唐軍占據著優勢,曾經有一段時間,唐軍甚至攻上了城樓,如非李九指、李鬆率軍匆忙趕到,此時的大軍已經攻進了城。


    雖然占據優勢,杜如晦卻沒有像李孝恭那樣得意,他一直注視著場間的戰況。


    守軍悍不畏死的表現,給杜如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憑借著超乎常人的觀察力與記憶力發現,最初守在城牆上的數百守軍全部戰死,無一人投降。


    守軍的驍勇,使得大唐軍廝殺的異常辛苦,城門久久未能奪下,這大大出乎杜如晦的預料。


    很久以前,杜如晦和房玄齡一同被請到洛陽的唐國公府,但他不甘心久居人下,逃迴了京師,後來,他一直很好奇,以房玄齡和魏征之才,為何會甘願留在唐國公府虛度光陰。


    “李玄霸與秦王為敵,是秦王建立宏圖偉業的絆腳石,理當被除掉。”杜如晦沉默一會,微微搖了搖頭,轉身直麵李孝恭,沉聲說道:“但將軍且不可輕敵,他麾下的賊軍甘願為他戰死,說明此人確實很有本事,如今他尚未露麵,將士們便遭遇到這般慘烈的抵抗,如果繼續拖延下去,對於我軍很不利。”


    守軍畢竟占據地利優勢,他們傷亡慘重,唐軍的死傷也不小,早已超過兩千。


    李孝恭聞言,冷靜了下來,拱手道:“先生所言甚是,賊軍的體力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孝恭這就親自率兵登上城樓,為世民出去心中巨石!”


    號角響起,後方嚴陣以待的五千精銳之師,在李孝恭的率領下,殺向城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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