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子蓋病的很重,死亡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裴矩與樊子蓋相交莫逆,得知樊子蓋病逝,第一件事不是去濟北公府吊唁,反而迴到大業殿麵聖,這有些不合常理。


    李玄霸看著裴矩情深意切的模樣,暗道在朝為官的人,果然都不能隻看表麵。


    大業十一年時,楊廣被困雁門關,若不是義成公主相救,隻怕他再也沒有機會迴到東都了。


    當然,在這件事中,除了義成公主,功勞最大的人就是樊子蓋。


    他先是勸說楊廣死守雁門關,又設計將救援的詔書傳了出去,由此,才有後來的郡守縣令率兵救援。


    裴矩在此時提及雁門關的事情,先不管是否真的出自樊子蓋之口,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以雁門關之圍提醒楊廣,希望楊廣能夠不要巡遊江都。


    連李玄霸都聽出裴矩的弦外之音,楊廣如何聽不出,但他卻恍若未聞,給予樊子蓋與濟北公府一些賞賜後,便稱身體不適,提前迴寢宮休息了。


    樊子蓋征戰一生,不謀權,不徇私,凡是府上物品,皆是楊廣所賜,所以他甚得民心。


    七月的天氣已經有些炎熱,樊子蓋又無子嗣,裴矩等人便自作主張,在樊子蓋病逝的第二天,派人將他下葬,當天洛陽到處都是哭泣之聲,為他送行的,有一萬多人。


    “天下人,還是分得清善惡的。”李玄霸站在府門前,對著身邊的魏征說道。


    “濟北公雅有幹局,質性嚴敏,見義而勇,臨機能斷,保全都邑,百姓愛戴他,也是應當的。”魏征眼眶微濕,聲音有一絲沙啞。


    “你也不必太難過了。”李玄霸拍了拍魏征的肩膀,走進府裏。在李玄霸看來,樊子蓋現在身死,確實有些可惜,但如果再遲兩年,隻怕他會更加死不瞑目。


    魏征看著送行的百姓走過大街,歎了口氣,跟著進了唐國公府。


    李玄霸昨日進宮,還未來得及請求楊廣不帶他去江都,所以下午的時候,李玄霸再一次進宮。


    出巡在即,宮中一片忙碌景象,楊廣卻在禦花園中垂釣。


    李玄霸由太監帶領,朝著楊廣走去,禦花園的美景,他根本無心觀看。


    “玄霸,你會不會釣魚?”楊廣聽到腳步聲,便知道來人是誰,頭也不迴的輕聲說道:“有沒有興趣陪朕一起垂釣?”


    “多謝陛下,但微臣真的不會釣魚。”李玄霸告歉道。


    “那你就老實的坐在朕身邊,朕教你如何釣魚。”楊廣命人搬來木凳,放在自己身邊,然後拍了兩下,示意李玄霸坐過去。


    李玄霸依命行事,坐在楊廣身側。他用餘光看了一眼楊廣,卻發現楊廣的眼圈微黑,眼睛有些腫脹。


    皇帝也是人,是人都有感情,樊子蓋病逝,楊廣的難過是發自內心的,想到這一點,李玄霸稍感心安。


    “釣魚是很需要耐心的,有時候你可能等很久,也等不到一條魚。”楊廣一邊盯著魚鳧,一邊輕聲說道:“還有就是要舍得放魚餌,魚餌越好,能夠釣上來的魚也就越大。”


    李玄霸覺得楊廣似乎意有所指,卻又不得其意,所以隻是輕聲“嗯”了一下。


    “你進宮見朕有何事?”楊廣也不管李玄霸是否明白他的意思,語氣平靜的問道。


    “微臣受陛下隆恩,效力於張將軍麾下,如今寸功未力,實在無臉呆在洛陽,微臣請求,迴到東郡。”李玄霸起身拜道。


    “靈兒確實也不小了。”楊廣偏過頭,看著李玄霸一臉認真的表情,笑道:“既然如此,朕就不帶你去江都了。江都美景甚多,你可不要覺得惋惜。”


    “玄霸還年輕,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以後有的是機會去江都。”李玄霸道謝之後,恭敬的說道:“陛下,微臣還有一事想請,不知陛下能否恩準?”


    “還有何事?”楊廣重又將目光放在湖水中,隨口問道。


    李玄霸小心的舒了口氣,說道:“微臣與公主情投意合,如果公主去了江都,隻怕微臣要與她好些日子見不到了,微臣想懇求陛下,讓公主呆在洛陽,這樣,微臣才能與公主時常見見麵。”


    “兒女情長英雄塚,此言果然不假。”楊廣打趣道:“此事朕說了不算,你還需問問靈兒的意思。不過,在她心中,你可比朕重要多了,其實你不問,朕也猜到答案了。”


    “陛下何必取笑微臣。”李玄霸臉色一紅,訕訕的說道:“對了,陛下此行江都,會將趙王帶著嗎?”


    楊廣見李玄霸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瞬間就沒了釣魚的心思,索性放下魚竿,轉身與李玄霸麵對麵,說道:“趙王又怎麽了?”


    “趙王畢竟年幼,正是要好好學習的時候,陛下將他帶著,豈不是耽誤了他的學業?”李玄霸矮了些身子,說道:“依微臣愚見,還不如讓趙王在宮中陪陪公主,相互有個照應。公主那般懂事,一定會督促趙王成才。”


    齊王已然失寵,在楊廣心中,楊杲乃是日後的儲君,自然應該好好培養。


    “你果然想的周全。”楊廣飽含深意的笑了笑,說道:“朕還沒有立趙王為太子,你就急著與他拉攏關係?”


    “微臣不敢。”李玄霸頓時覺得惶恐,跪倒在地,說道:“微臣絕對沒有私心,還望陛下明察。”


    楊廣坐了很久,身體有些僵的難受。他站起身來,說道:“朕明白你的心思,你起來吧,陪朕走走。”


    李玄霸想將趙王留在洛陽,是因為他隱約記得,江都之亂中,楊廣的子嗣幾乎被殺了個幹淨,好像趙王也未能幸免。


    雖然已經到了夏天,禦花園中卻依舊春意盎然,許多罕見的鮮花植被,將禦花園變的美輪美奐。各式各樣的樹木高高聳立,遮蔽陽光,讓人在禦花園中感覺不到一絲炎熱。


    “朕已經將成都召迴洛陽,估計現在也快要到了。”楊廣屏退左右,與李玄霸二人在禦花園中隨意的逛了起來。


    “陛下打算帶著無敵大將軍去?”李玄霸隨口問道,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妥,可是話已經說出口,無法收迴。


    “莫非你又有什麽理由,認為朕不該帶著他去?”楊廣笑道:“你這一進宮,便將朕的一對兒女留在洛陽,難道連朕的愛將也要霸占?”


    李玄霸連聲稱不敢,笑著說道:“微臣隻是隨口一問,並無他意,隻是微臣與他有些日子沒見,倒是有些想念。”


    “你擔心什麽?你陪朕逛逛就迴去,晚些時候,他一定會去唐國公府找你。”楊廣說完,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你人在朕身邊,心卻不知跑到哪裏去了,也罷,你愛去哪去哪,也省的朕看著你心煩。”


    “那微臣就去找公主了。”李玄霸看出楊廣並沒有生氣,嘿嘿一笑,告退離去。


    楊廣看著李玄霸的背影,皺起了眉頭,喃喃道:“難道你真的沒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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