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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長孫無忌心中,李玄霸是一個很無恥的人,但他並不記得李玄霸做過什麽無恥的事。實際上,李玄霸往往在無意間,就會小小的無恥一把,就比如說挑選戰馬這件事。


    赤焰無疑是繳獲的戰馬中最好的一匹,哪怕在整個大營中,也找不出比赤焰更好的。


    好馬配勇將,張須陀本打算等羅士信迴來,將赤焰送給羅士信。


    張須陀以為,李玄霸隻是在軍中無聊,一時興起,所以才想到學騎馬。而且,在張須陀看來,李玄霸雖然膽怯,畢竟還算識大體,即使讓他隨便挑選戰馬,他也不可能選擇赤焰。


    所以,當張須陀聽到李玄霸選擇赤焰後,臉黑了很久很久,無奈的是,他親口答應讓李玄霸隨意挑選,赤焰又似乎與李玄霸相處融洽,他根本找不到借口將赤焰討要迴來。


    最可惡的是,李玄霸迴到大營,立即前去大帳拜見張須陀,誠摯的表示了感謝。張須陀苦笑著與李玄霸聊了幾句,見沒有機會與他商量赤焰的事情,便找了個理由,讓李玄霸滾出了大帳。


    接下來的幾天,李玄霸在秦瓊的指點,慢慢的學會了騎馬。


    剛到七月,江都打造的戰船便被送到了洛陽,而楊廣也離開大興,迴到東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李玄霸愉快的心情,蕩然無存。


    “能夠陪陛下巡遊江都,這是多麽榮幸的事情,公子怎麽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兩名禁軍閑聊時,一人小聲說道。


    楊廣迴到東都,立刻派人將李玄霸調迴洛陽,雖沒有明言,但誰都知道,楊廣想要李玄霸陪駕江都。


    聽聞要去江都,李玄霸又如何能夠開心的起來?


    “公子的心思,誰能猜得準?”另一個人隨口答道。


    李玄霸對這些禁衛軍照顧有加,還趁著護送東郡大戶的機會,讓他們分批迴洛陽醒親,這些禁衛軍感恩之下,自然不會過多的議論李玄霸。


    兩人聊了片刻,便打起精神,觀察兩岸的動靜,以防有人偷襲官船。


    李玄霸現在不是大人物,瓦崗賊甚至不知道李玄霸在張須陀麾下呆過,所以根本沒人會去謀劃刺殺他。


    迴到洛陽後,太陽已經落山,李玄霸坐上等候多時的馬車,匆匆迴了唐國公府。每次迴府,李玄霸都會與魏征聊一聊,這次也沒有例外。


    用了晚飯,李玄霸將魏征請到房間,二人關門談論起來。


    “如果公子陪駕江都,最多隻能帶著李苟一人。”在魏征麵前,李玄霸很少說廢話,魏征則是在任何人麵前,都不會講沒有用的話,所以房門一關,魏征便開門見山的說道:“公子尚未成家,我們的身份又太過低微,如果去了江都,公子隻能依靠李苟了。”


    “現在不是帶著誰去江都的問題。”李玄霸微微搖頭,臉色難看的說道:“接到陛下的旨意,我便匆匆趕迴來,為的不是準備出行事宜,而是想要打消陛下帶我去江都的想法。”


    “莫非公子預感到此行有危險?”魏征若有所思,輕聲詢問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李玄霸歎氣道:“先生,你可有辦法?”魏征並非謀士,但李玄霸病急亂投醫,隻能期待魏征能夠給出好的建議。


    魏征思考片刻,答道:“陛下想要把公子帶在身邊,應該並沒有什麽目的,公子若是真不想去,想來陛下也不會太過勉強。”


    “陛下如果一意孤行呢?”李玄霸苦著臉說道:“我總該有個好的借口。”


    “公子難道忘記陛下為何將你送到軍營了?”魏征笑著說道:“公子在軍中呆了這麽多天,除了在張將軍伏擊瓦崗騎兵時,得了一個小功勞,可以說是寸功未力,公子何不以此為借口,繼續留在軍中?”


    “對啊,我怎麽把這件事忘記了?”李玄霸拍了拍腦門,瞬間變的喜笑顏開,說道:“陛下看我如此上進,應該會同意我的請求。魏先生果然大才,玄霸佩服。”說完,對著魏征行了一禮。


    “公子現在心緒不寧,猶如下棋之人,身在局中,才會迷亂。”魏征迴了一禮,笑道:“若是論起才智來,公子猶在我之上。”


    “玄霸幾斤幾兩,心中還是有數的。”放下心事,李玄霸心情大好,說道:“對了,最近可有大事發生?”


    “能有什麽事,會比陛下巡視江都更大?”魏征苦澀的說道:“天下不寧,陛下卻執迷不悟,當真是要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啊!”


    一提到國事,魏征便似換了一個人,李玄霸有心寬慰,卻不知如何開口。


    “公子迴東都的路上,可否看見洛水中的戰船?”魏征有些失神的說道:“數千戰船,綿延數十裏,若是讓蠻夷之地的人看見,隻怕會以為我大隋如何富庶呢!”說完,竟是冷笑了兩聲。


    “陛下出行乃是大事,當然要守衛森嚴。”李玄霸辯解一句,但想了想之後,李玄霸無力的說道:“若是太平年間,陛下有此舉動,誰也不敢議論,但現在,陛下做的確實過分了。”


    “其實朝中的大臣,也並非都是附炎趨勢之徒,奈何陛下不聽勸言,有大臣在朝堂上奏請陛下鎮守東都,反倒被打了幾十板子。”魏征心寒的說道:“陛下做的豈止是過分,簡直是亡國之舉!”


    “先生,還請謹言慎行。”李玄霸做了一個噓的手勢,也不管魏征能夠看得懂,說道:“陛下剛剛宣旨,便有人出聲反對,難免會惹怒聖顏,現在還有幾天時間,說不定還有其他變數。”


    李玄霸此言,不過是安慰魏征與他自己,數千戰船已經準備就緒,楊廣如何會改變心意?


    魏征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李玄霸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開口說道:“最近那些孩子表現如何?”


    “為了脫去罪奴身份,那些孩子倒也用心。”魏征畢竟是那些孩子的先生,一提到他們,心情果然好了一些,說道:“尤其是李九指,每日隻睡兩個時辰,除了讀書用飯,其他時間都在練武,現在李苟教完武學,便到處躲藏,生怕被李九指纏上。”


    “他還小,身體又弱,這樣下去的話,隻怕他的身體會垮掉。”李玄霸沉思片刻,說道:“有時間我會去勸勸他。”


    魏征特意提起李九指,就是想提醒一下李玄霸,因為整個李府中,李九指隻聽肯聽他的話。


    二人一直聊到深夜,桌上的蠟燭燃燒過半,李玄霸與魏征都有些疲倦了。該說的也說完了,魏征便起身告辭,李玄霸送了一送。


    “公子,假如陛下遭遇不測,你會怎麽辦?”魏征臨走之前,又留下了一個問題。


    很久以前,魏征與李玄霸第一次相見,他便在臨走前,問李玄霸:“你這樣做對得起陛下嗎?”


    如今二人的關係自然非當初可比,所以魏征問了一個更難迴答,也不該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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