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崗賊大敗之後,根本不敢再打官船的主意,隻能任由東郡的大戶遷移。


    張須陀已經迴到大營,由他坐鎮,李玄霸更加無事可做,便請求隨著最後一趟官船迴一趟洛陽。張須陀承了李玄霸的恩情,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牡丹盛開的季節已經過去,李玄霸在朱哲的府上,也見識到了百花盛開的美景,沒有機會進入皇城西苑的遺憾,減輕了許多。


    算算日子,李玄霸離開洛陽已經有兩個多月。


    “先迴府上換身衣服,這樣進宮乃是大不敬。”李玄霸下了船,自言自語一句,也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說給身邊的那些禁軍聽的。


    大隋的武將,一個個或老去,或戰死,留下來的越來越少,所以,唐國公李淵的地位,日益攀升。


    但唐國公府門前,依舊冷清。


    一名下人有些無聊的守在門前,打著哈欠,看著冷清的街道,想著主人不在,這唐國公府和那些破敗的庭院又有何區別?


    他的目光有些散漫,直到李玄霸等人走到幾十米外時,他才反應過來,連忙起身跑進府裏,喊道:“三公子迴來了!”聲音很大,仿佛是想讓整個洛陽的人都聽見。


    李玄霸一進門,便看見魏征攜著全府上下,站在院中迎接。


    魏征上前一步,躬身說道:“公子,您迴來了。”


    “先生,許久不見。”李玄霸拱手行了個禮,笑著說道:“看先生麵色紅潤,想必李苟他們沒有虧待先生,玄霸也就放心了。”


    李玄霸在軍中曆練兩個多月,魏征等人還在想,李玄霸是否會變得成熟穩重一些,沒想到李玄霸說的一句話,就將魏征與李苟打趣了一番。


    府裏上下都知道李玄霸的為人,見他除了長高與壯實一些,沒有任何變化,皆會心的笑了起來。


    站在李苟身後的幾十名少年,卻大多麵露謹慎之色,躬著身子不敢抬頭。這些少年能夠留在唐國公府,即便有些人並不聰慧,但也不至於愚蠢。


    魏征與李苟一文一武,教授他們讀書識字,舞刀弄棒,不過他們並沒有忘記真正的主人是誰。所以對於眼前的年輕公子,他們又敬又懼。


    他們敬李玄霸將他們從苦海中解救出來,他們懼李玄霸掌握著他們的生殺大權。


    “公子,這麽些日子不見,您怎麽一迴來就嘲諷小人?”李苟不高興的說道:“你看我將這些孩子訓練的......”李苟本想誇讚一番,迴頭一看,卻見個個都如鵪鶉一般,怒道:“你們就不能給我長點臉?”


    “李苟,別嚇著他們。”李玄霸內心苦笑一聲,板著臉說道:“畢竟第一次相見,他們害怕我也是應該的。”


    李苟瞪了那些少年一眼,迴過頭來,臉上掛著笑容,假裝恭敬的說道:“是,公子。”他與李玄霸打鬧習慣了,雖然闊別一段時間,但彼此並沒有變得陌生。


    李玄霸也不理會李苟,將他趕到一邊,對著那群少年說道:“你們現在已經不是罪奴,除了陛下,見到任何人都不必低頭。現在,將你們的頭抬起來。”


    那群少年內心一顫,不由自主的抬起頭,看著李玄霸。


    看著那一張張稚嫩的臉,李玄霸平靜的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的身世如何淒慘,但是,如果你們想要以後能夠過上好日子,那麽你們就必須忘記仇恨,一心一意為陛下效忠。”


    所謂罪奴,就是他們的父輩或者祖輩犯了大罪,而能夠讓他們的身份變成罪奴的,隻能是楊廣。李玄霸不希望這些人心中對楊廣充滿憤懣,所以才會讓他們忘記仇恨。


    少年終究隻是少年,他們無法隱藏內心的情緒,皆是臉色通紅,卻無人答話。


    家破人亡的仇恨,想要通過幾句話就化解,李玄霸並沒有這麽天真,他隻是想先給這些少年提個醒,算是讓他們做出自己的選擇:留下還是離開。


    “李苟,你帶他們繼續習武,我與先生商量些事情。”李玄霸說完之後,便帶著魏征先行離開,那些禁軍嬉笑著到了李苟麵前,問東問西,更是提出想要與那些少年切磋一番。


    李苟想了想,覺得此事並無不妥,反正那些禁軍也不會下殺手,便由著他們去打鬥,他反倒在一旁落個輕鬆自在。


    “公子,你應該看的出來,這些孩子對陛下充滿敵意,你貿然將他們留在府上,不知是福是禍。”進了房間,魏征將門關上,擔心的說道:“假若有人逃離,投奔逆軍,隻怕公子也會遭受牽連。”


    “你真當陛下會記得這些少年?”李玄霸笑道:“我倒覺得,正是因為他們心中有仇恨,所以才會比別人更加努力,而且仇恨這種事情,隨著時間會慢慢變淡,當然,還要看你這位先生如何教了。”


    魏征聞言,苦澀的笑了笑,說道:“公子這可真是為難小人了。”不過,他見李玄霸滿不在乎的樣子,心中的擔憂也去了不少。


    “方才我在心裏數了一下,發現那些孩子不止二十多人,這是為何?”李玄霸隨口說道:“莫非李苟後來又買了一些罪奴?”


    “如今一共有三十四人。”魏征點了點頭,答道:“一開始有二十五人,後來,李苟又看中了八個罪奴,便將他們買迴府上。”


    “還有一人呢?”李玄霸心細,追問道。


    “還望公子恕罪。”魏征躬身道歉道:“還有一個孩子,是我做主留下來的。”


    李玄霸虛扶一下,說道:“先生所看重的人,必然有不俗之處,留下便留下吧,現在我可不差銀子。”說完,得意的笑了笑,又好奇的問道:“先生,那孩子有何特別的地方?”


    “那孩子資質平平,倒也算不上特別,但他的執著,實在令人動容。”魏征答道:“將他送出唐國公府後,他便一直跪在門外,兩天一夜,滴水未進。我見他衣衫單薄,便勸他離去,沒想到他卻一言不發。”


    “然後呢?”李玄霸心中好奇更勝,十一二歲的孩子,便有這樣的毅力,實屬罕見。


    “李苟問他為何要留在唐國公府,那孩子才迴答說,公子是好人,他隻想替公子效命,語氣很堅決。”魏征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玄霸,說道:“李苟心中不以為意,便問該如何相信他的決心。他便借了李苟的刀,當著我與李苟的麵,切了左手的小指。”


    “這個孩子是陛下賜到唐國公府的?”李玄霸皺著眉頭說道:“難道李苟沒有阻止?”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我們都沒有反應過來。”魏征搖了搖頭,說道:“這孩子確實是陛下賜過來的罪奴,隻是不知為何,竟對效命公子有這般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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