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迴到唐國公府時,聽說家眷已經被接了過來,隻是笑了笑,然後便臉色陰沉的走進李玄霸的房間。


    李玄霸正在讀書,見魏征表情陰鬱,心道隻怕又有壞消息了,歎了口氣,說道:“先生,裴大人又做了什麽?”


    “濟北公要被調迴洛陽了。”魏征極力保持平靜,說道:“前段時間,有人上奏稱,濟北公率數萬精銳大軍,卻無法迅速剿滅一群烏合之眾,以此狀告裴大人隱瞞逆賊的真實情況。陛下派人去查,昨日收到了迴複的折子。”


    “想必不會對裴大人不利吧?”李玄霸苦笑一聲,說道:“先生還是直說吧,陛下到底為何要召迴濟北公?”


    “裴大人當初上奏,說敬般陀、柴保昌等人率軍侵擾汾陽,晉陽一帶,實際上,汾水以北已經被逆賊掌控。”魏征搖了搖頭,歎息一聲,說道:“濟北公以火攻之計,燒毀逆賊居所,戰而敗之。有逆賊投降,濟北公或許擔心逆賊人數眾多,無法掌控,便將投降的逆賊全部活埋。”


    “濟北公這麽做,雖然能起到威懾的作用,可未免也太殘忍了。”李玄霸不忍道:“而且他這麽做,很容易引起逆賊的恐慌,隻怕再也沒有人敢投降了。”


    魏征點了點頭,說道:“濟北公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吧。”


    “所以裴大人告訴陛下,濟北公濫殺無辜,造成民心不安,逆賊才不減反增?”李玄霸冷哼一聲,說道:“濟北公隻是武人,本就不善言辭,哪爭辯的過禦史大夫。”


    “公子可是誤會裴大人了。”魏征雖厭惡裴蘊,卻也不得不佩服裴蘊的老謀深算,冷嘲道:“上奏的是其他的禦史,裴大人不僅沒有落井下石,反而一直為濟北公說好話。”接著將打聽到的消息講述了一遍。


    原來,禦史上奏之後,楊廣大為震怒,當著眾位大臣的麵,訓斥樊子蓋無能,此時,裴蘊站出來,說道:“濟北公忠於陛下,忠於朝廷,可能隻是一時糊塗,還望陛下保重龍體,切勿動怒。”


    裴蘊既然先開了口,其他大臣也先後勸說一番,楊廣才消了氣,淡淡的說道:“當地民怨已生,濟北公再也不能繼續呆下去了,傳朕旨意,讓他迴來吧。”


    不得不說,裴蘊這一手確實漂亮,樊子蓋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濟北公若是道出裴大人居心,隻怕會讓陛下罵他忘恩負義吧。”李玄霸聽完之後,說道:“如此看來,他也隻能迴洛陽了。”


    魏征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點點頭,繼續說道:“陛下消了怒火後,裴大人又替濟北公請旨,讓濟北公帶兵剿滅宜陽一帶的反賊。如此看來,裴大人對濟北公還是有些忌憚的,不願讓他呆在洛陽。”


    “也有可能是裴大人摸透了濟北公的心思吧?”李玄霸想了想,說道:“濟北公一心想剿滅逆賊,至於是哪裏的逆賊,隻怕他並不在意,裴大人這是在給濟北公尋一個差事,借此堵住濟北公的嘴。”


    與魏征又聊了幾句,李玄霸便催促他去與親人聚聚,魏征已將正事說完,道謝一番後,便離開了房間。


    魏征離開後,李玄霸長籲一口氣,再也沒心情繼續讀書。


    李玄霸一直以為,憑借自己對曆史的了解,能夠拯救隋朝,拯救楊廣。但現在發現,事情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他小看了帝王的威嚴。


    在隋朝生活了幾個月,李玄霸做出了選擇,他沒有選擇李世民,也沒有選擇李建成,竟然鬼使神差的選擇了楊廣。


    或許在世人看來,李玄霸為楊廣效力,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楊廣一直寵愛著他。不過,李玄霸之所以選擇幫助楊廣,倒不是因為楊廣對他的寵愛。


    李玄霸的思想與其他人不一樣。朝廷中的大臣,哪怕得到楊廣賞賜的一盤菜,也會覺得光宗耀祖,感激涕零。但在李玄霸看來,別說是賞賜一盤菜了,那怕是與楊廣同桌共食,也不足以令他效忠。


    當然,李玄霸也並非僅僅因為楊靈,才選擇楊廣。


    隋末的動亂會持續很久,在李玄霸的記憶中,唐朝統一天下時,天下已經十室九空,戰爭讓開皇之治帶來的繁榮蕩然無存,李玄霸生活在這個時代,又知道即將發生什麽,自然會想著避免戰亂發生。


    雖然如今逆賊四起,但大隋朝廷依然擁有著絕對的力量,隻要楊廣勵精圖治,隋朝就還有希望,隻要隋朝保持強大,日後的戰亂自然不可能出現。


    李玄霸生活在和平的時代,終究還是希望天下太平。


    但是這半個月間發生的事情,讓李玄霸開始思考,自己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李玄霸正在胡思亂想之際,李苟跑來通報,說蘇威來到了唐國公府。


    蘇威雖然被貶為平民,但沒人敢怠慢他,李玄霸匆忙出了房間,趕去前堂。


    李玄霸走進前堂,見一老者穿著布衣,發須皆白,精神卻是不錯,上前行禮道:“下官參見蘇大人。”


    “草民拜見忠勇衛大人。”蘇威讓開李玄霸的禮,而後拱手拜道。


    “蘇大人這是要折殺下官嗎?”李玄霸扶起蘇威,說道:“大人為民請願,卻遭此劫難,下官深表痛心,不過下官相信,陛下遲早會分辨忠奸,還大人一個公道的。”


    “忠勇衛大人,草民已經被貶為平民,大人若是再那般稱唿我,便是有違聖旨。”蘇威淡淡的說道:“還望大人切勿失了禮節。”


    李玄霸聞言一怔,想著蘇威對自己必然心存不滿,再次躬身說道:“既然如此,玄霸失禮了。不知蘇先生登門,有何吩咐?”


    “草民豈敢吩咐大人?”蘇威說道:“草民是想請求大人,救救這朝廷。”說完,竟是打算跪下。


    李玄霸哪能讓蘇威跪拜自己?連忙攙著蘇威坐下,好聲好氣的說道:“蘇先生心裏氣我,玄霸知道,但玄霸也有自己的苦衷,還望蘇先生理解。”


    蘇威嘴角動了動,算是笑過,說道:“草民心裏雖有些怨言,不過卻並沒有生大人的氣,若不是草民糊塗,急著清君側,也不會讓大人的努力付諸東流了。”


    蘇威看似老邁,實際上清醒得很,雖一時糊塗,做了錯事,可事後想清楚了,又有蕭皇後派人解釋,自然就明白李玄霸的用意了。


    “事已至此,說這些已經沒用了。”李玄霸苦笑著說道:“如今連濟北公都遭受牽連,玄霸委實覺得愧疚。”


    “大人若是覺得愧疚,可否幫草民一個忙?”蘇威用餘光看了李玄霸一眼,見李玄霸正在思考,也不等他迴答,繼續說道:“如今逆賊四起,陛下還欲前往江都,草民請求大人去勸陛下,放棄江都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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