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聲音很耳熟,好像是我錄像廳對麵超市的那個老板。


    “對不起,對不起,就說兩句話!兩句話!您行行好吧!”女孩應該是用手掩著話筒,哀求超市老板。


    “先生,可以嗎?”女孩放開話筒,問我。


    “你把電話給老板,我跟他講兩句。”我想了想說。


    “噢……”


    “喂,誰啊?”聲音變得大而清晰,略微沙啞,果然是那個超市的老板。


    “叔,我是您對麵那家錄像廳的,昨晚上你家買煙來著,還記得我不?”


    “是你小子啊,幹啥?”老板不客氣地問,畢竟昨晚因為我搶他香煙生意的事情,彼此之間有點小過節。


    “叔,以後咱倆合作,你批煙給我,比零售價稍微便宜點就行,我能幫你把煙草銷量擴大十倍,你看行不?”我笑道。


    “拉倒吧你,就你那小破錄像廳,一天能賣幾包煙啊?”老板不屑道。


    “我說的不是錄像廳,實不相瞞,叔,我是育才的,育才裏麵超市的煙比外麵貴很多,你要是跟我合作,你供貨,我賣煙,這事兒絕對能成!”我臨時起意,出了個點子。


    老板沉吟片刻:“真能行?”


    “不試試怎麽知道?這樣,叔,我先以零售價從你這兒拿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如果做大了,咱再談你給我讓利的事兒,咋樣?”我開出了一個他無法拒絕的條件,穩賺不賠。


    “這樣行!”老板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叔啊,剛才打電話那個女孩,是我剛招聘來的員工,也是今後跟你對接拿煙的人,你先幫我接待一下唄,給她拿點吃的、喝的啥的,中午我迴來給你錢,行嗎?”我這才說正經事兒。


    “行,放心吧,原來你們認識啊,這扯不扯!”


    “那謝謝叔了!”我又跟超市老板客氣兩句,掛了電話。


    “東哥,你太容易相信人了,都沒見過那個女孩啊。”安生在我旁邊,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皺眉道。


    “救死扶傷嘛,跟你姐學的,”我笑道,“生子,你鞋帶開了,係緊點,別待會跑路時候,把鞋給跑丟了!”


    “啊?”安生低頭看,確實左腳鞋帶開著。


    等安生係好鞋帶,我又向上擼了擼頭發,帶著他和文哥走向小區門口,無意中看見旁邊花壇裏摞著一堆嶄新的紅磚,本來我打架不喜歡帶家夥,打起來,逮著什麽用什麽,不過這次對手是朱大力,我得重視,所以三人各自在懷裏揣了塊紅磚,信步朝“韓城會館”走去。


    還沒進門,我就看見朱大力站在裏麵,佝僂著背影,那個李東,正比比劃劃地跟他匯報情況,很快,李東發現了我,眼睛睜得老大,嘴裏說了句什麽,伸手指向我,朱大力馬上迴過頭來,還是那種嚇人的眼神,讓我不禁又是一個機靈!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如此懼怕一個人,上次讓我產生類似感覺的,是在育才操場胡同裏跟我單挑的李金玉,那次,我心裏沒底,這次,我是有備而來,明明心裏有底,恐懼程度卻比那次更甚,不知為何。


    但既然已經站在這裏了,再怕也隻能硬著頭皮上,我推門進去,歪著頭問:“你就是老板啊?”


    朱大力死神一般盯了我兩秒鍾,卻突然笑逐顏開,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從包裏掏出中華煙遞給我一支:“哎呀,兄弟,我手下不懂事,之前多有得罪,您多包涵,多包涵呐!”


    我心裏犯嘀咕,小心翼翼地接過煙,這他媽唱的是哪一出?


    朱大力又掏出打火機,啪嗒,點著,伸了過來,我精神高度緊張,叼著煙,慢慢湊上去,怕他在點火的時候偷襲我,然而他沒有,點著之後,他把打火機裝進包裏,往後退了一步,謙卑地搓了搓手,笑道:“兄弟,最近吧,哥手頭有點緊,你看這店裏,都沒有客人,生意難做啊,這個,您先拿去當零花錢!”


    朱大力說完,從兜裏掏出一張信封遞過來,我疑惑接過,開口往裏瞅了一眼,全是青色的百元大鈔,目測兩千塊錢左右。


    到底幾個意思,又遞煙又給錢的!


    不過既然給錢了,我就拿著唄!


    我迴頭將錢丟給安生,轉迴來,背著手,皺眉盯著朱大力,我啥都不明白,隻能聽他繼續說下去,無功不受祿嘛,他給我錢,肯定是對我有事相求,或者說,是對今天來他店裏鬧事的“這個人”有事相求,換言之,他應該是猜中了我的身份——雖然猜錯了。


    “兄弟,怎麽稱唿?”朱大力又笑嗬嗬地問。


    “……李斌。”我隨口編了個名字。


    “叫斌哥!”朱大力突然向那些店員們揮了一下手。


    “斌哥!”那幾個店員迅速毀成一排,齊刷刷鞠躬行禮。


    “阿斌啊,”朱大力又衝我笑,他看上去三十五六歲,比我大一半還多,肯定不能叫我斌哥,“那個,你能不能迴頭跟阿凱說一下,再給哥寬限幾天吧,這段日子,哥家裏出了點事兒,手頭確實緊呐!”


    阿凱……啊!我恍然大悟,朱大力是把我當成劉凱的人了!


    上文說過,我和安生等人找何欣欣化了妝,都變成了朋克,像極了劉凱集團的造型!


    看朱大力這態度,似乎對劉凱頗有忌憚,我若是現在叫他跟我走一趟,把他帶到遊戲廳裏,暴揍一頓,估計他都不帶反抗的,但是那樣,就失去了我來城南的意義!


    再說,劉凱是我死敵,朱大力這麽怕劉凱,至少說明他和劉凱有過過節,被劉凱給歸攏服了,還欠劉凱的錢,再從朱大力給我兩千塊想讓我幫他跟劉凱說話來看,他欠劉凱的錢還不是個小數目,既然他倆是債權人和債務人的關係,那就不可能是親密的朋友,不是朋友,就是敵人,劉凱也是我的敵人,敵人的敵人,那就是朋友!


    我來歸攏染發幫,隻不過是為了讓他們不再去我錄像廳找麻煩,沒想到撞見了劉凱的“敵人”,也就是說,如果我斡旋恰當,是可以和這位朱大力成為朋友的!


    但是,現在他誤會了我的身份,如果我說,我不是劉凱手下,他肯定會把我揍一頓!


    我笑笑,坐在椅子上,繼續沉默,不是裝逼,而是在思考對策,怎麽把這個盟友爭取過來。


    朱大力麵帶微笑,看了我五秒鍾:“阿斌兄弟,你這是……幾個意思?”


    “我聽說,大力哥單挑挺厲害啊,曾經一個人、一把刀,追砍七、八個刀手?”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江湖,是用實力說話的地方,先展示實力,才爆出真實身份,或許能讓他對我高看一眼。


    “厲害啥啊!都是兄弟們瞎吹的!”朱大力謙虛地說,眼珠不經意間掠過一絲凜色,可能意識到我即將要說什麽。


    “實話跟你說吧,”我從椅子上起身,“今天兄弟來,不是催你還錢的,而是有別的事情。”


    我給了安生一個眼色,安生很聰明,馬上將那個裝錢的信封放在桌上,示意我們不收錢。


    “別的事情?啥事兒?”朱大力警惕地問。


    “你,跟我單挑,如果你贏了,我會想辦法,幫你解決掉你和劉凱之間的債務糾紛!”我伸手指向朱大力,大放厥詞,不這樣說,他肯定會忌憚我的身份,不跟我玩真的。


    朱大力笑著搖了搖頭:“阿斌啊,年輕氣盛,我可以理解,但作為老哥,我得提醒你,說大話可是會閃了舌頭的!”


    “信不信由你,你還不知道我和劉凱的關係吧?”我笑道。


    “什麽關係?”朱大力眯起眼睛問。


    “我動動手指,就能讓他躺在醫院裏!”我打了個響指,輕蔑笑道,這可是實話。


    “噢?敢問李斌兄弟,是哪家的公子,我怎麽沒聽說過呢?”朱大力誠惶誠恐地問,可能以為我跟劉凱一樣,也是個市裏的富二代公子哥。


    “想知道嗎?打贏我,先!”我向朱大力勾了勾手指,轉身走向理發店門口。


    文哥給了我一個眼色,示意我別逞強,我拍拍他肩膀:“放心,我心裏有數。”


    安生對我從來都是盲目的自信,看起來很興奮,就跟馬上看到一部武俠大片似得!


    韓城會館前麵,倒是有塊空地,但是行人多,不太好,我便帶著安生和文哥向明月小區走去,剛才我們停車的地方,是個小公園,而且是土地,不至於倒地磕傷。


    進小區的時候,我用餘光往身後瞥了一眼,朱大力隻帶了那個李東,兩人跟了過來。


    麵包車已經走了,我來到那塊土地,叫安生和文哥讓到一邊,文哥應該還不知道我的實力,低聲說:“東辰,要不我來吧!”


    我笑笑沒說話,安生摟著文哥走去一邊,說放心吧文哥,東哥超厲害的!


    朱大力二人過來,站在我麵前,他看了看我身後的安生和文哥,也讓李東退下。


    我脫掉何欣欣的皮夾克,團成一團,丟給安生,太瘦了,胳膊伸直都費勁,影響做動作。


    “承讓了,兄弟。”朱大力拱手抱拳,恢複了些許陰冷氣息,皮笑肉不笑地說。


    這麽正麵瞅著他,我終於發現,為啥他看上去那麽讓人覺得瘮得慌了,原來是因為沒有眉毛的緣故,他眉骨突出,眼窩深陷,有點像演員計春華老師,專門演反派的那位,不認識的可以去百度看看他照片,體會一下。


    “請!”我揚手,讓朱大力先出招。


    朱大力收斂微笑,嘎嘎巴巴活動了一下脖子,攤開雙手,一前一後,微微下蹲,像是某種傳統武術的起勢,可能練過。


    “點到為止!”朱大力說著,揮掌撩向我的麵門,我微微後撤半步,掌風掃過我的麵門,好快的手!


    趁著我後退,朱大力搶步上前,一腿掃向我下盤,他的動作非常連貫,我起跳或者再後撤都已經來不及,隻得抬腳,用小腿外側格擋,疼!踢得我側向移動了三步才站穩,果然有兩下子!


    “看招!”朱大力一邊笑,一邊乘勢追擊,雙掌在空中挽了個花,一掌擊向我的胸口,另一隻手,則化掌為拳,直搗向我的小腹!


    我要是再退,氣勢上就輸了,隻好上下分手迎擊,四手相接觸,還是疼,感覺他的手,比浩哥還要重,但好歹我成功將他的招式化解開,趁著朱大力的手被我蕩到兩側,中門大開,我抬腳踹向他的肚子,朱大力向後滑步,輕鬆躲開,倆人拳腳相交,遂戰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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