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排完後,他喘了一口氣,本想看看白鶴鳴的情況,可是腦中卻一片眩暈,身體栽倒在地。


    ……


    白桓之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他房間的床上。他身子火燒的疼,渾身都纏著繃帶,輕輕動一下傷口疼的更加撕心裂肺。


    “大夫,王爺醒了。”婢女看到白桓之醒了,忙傳喚大夫來為白桓之診治。白桓之拉住婢女的胳膊問:“他呢。”他的嗓子啞了,說話時扯得喉頭鈍痛。


    “在您隔壁的房間。”


    白桓之聽罷起身,披了件衣服準備去看白鶴鳴。


    “您小心。”婢女連忙扶住白桓之,也示意大夫跟過來,以免白桓之發生什麽意外。


    “不必管我,我好的很,你去看看他。”白桓之說。


    他的眼睛到底還是熏壞了,看什麽東西都有些模糊。


    白鶴鳴□□著身子躺在床上,為了傷口透氣,大夫沒敢為他包紮。白桓之跪在白鶴鳴床邊,看著他身上絕大部分皮膚都以被燒焦了,隱約還有黃色的膿流出,傷口燒傷的很嚴重,已經炭化了。白鶴鳴的臉大部分也已經被燒毀了,有些侍女剛見到他的時候直接吐了出來,還好白桓之那時候昏迷不醒,不然是一定要被殺頭的。正趕上現在天氣酷熱,白鶴鳴的傷口冒出作嘔的臭味,若不是侍女照顧的好,怕是現在傷口上會招來蒼蠅。


    可是白桓之一點不覺得噁心。


    “他還能活多久。”白桓之輕輕的摸著白鶴鳴身上為數不多的好皮膚,十分戀愛。


    “這……”


    白桓之不耐煩的擺擺手,轉而問侍候白鶴鳴的婢女:“他可清醒過?”


    “是……”


    “他說了什麽?”


    “他……叫了您的名字……”侍女迴答的小心翼翼。


    “還有呢?”


    “公子說,疼……”


    白桓之的眼淚突然止不住的流出來,他突然掐著白鶴鳴的脖子,迅速的一扭,隻聽悶悶的“咯噔”一聲,他才慢慢鬆手。他很快,白鶴鳴還沒感受到脖子斷了的痛苦就死了。


    “報!”門外來了人。


    來人看到白桓之點頭示意,這才走進屋來對白桓之耳語了幾句。


    “知道了。”白桓之的臉貼著白鶴鳴的臉,耳語道:“皇叔答應你的會說到做到。”他的喉結蠕動了一下,又低聲對白鶴鳴說道:“別怕,皇叔在。”


    天氣燥熱,白桓之吩咐下人把白鶴鳴的屍體用冰塊鎮著防止進一步腐爛發臭,自己則帶著一身傷進了宮。


    宮女對白桓之福了福:“王爺,太後已經歇下了。”


    “好,那我便在這裏等母後便是。”白桓之笑了一下,眉梢唇畔溫文爾雅。


    屋內傳來太後的聲音:“不必等了,進來吧。”


    白桓之進來的時候,太後正坐在床邊,身旁有宮女為其搖扇。


    “你們都退下吧,我想和母後單獨說會話。”


    太後示意宮女退下,白桓之從宮女手中拿出扇子,坐在太後身邊為太後扇風驅熱。


    “天這麽熱,身子沒好利索就不用來宮裏了。”


    白桓之微微笑了一下,道:“無礙。”


    “王爺這是怎麽了?突然想起對哀家盡孝了。”太後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道:“年紀大了,吃不得涼的東西。以前年輕的時候最愛喝涼茶,可如今天這麽熱,涼茶都喝不得了。”


    白桓之從太後手中端來茶杯,道:“這茶太熱,兒子幫您吹吹。”


    “這才像個樣子。哀家是你的母後,若想做皇帝,哀家和陳家才是王爺的靠山。”太後摸了摸白桓之的頭:“我的桓兒終於長大了。”


    “父皇也叫大哥桓兒。”


    “他是個什麽東西,也配和你叫一樣的名字。”太後的語氣不帶一絲溫度:“日後,這天下就是我陳家的。”太後接過白桓之手中的茶品了一口,這茶的溫度適宜,算是臨桓王的一片孝心,她很滿意。可隨後,她的身子完全失去了力氣倒在床上,茶潑濕了衣襟。


    “你,來人啊……”太後聲音微弱,用盡力氣門外的人也聽不到。


    白桓之先是將門栓插上,然後去桌上取來宣紙,浸了水,溫柔的貼在太後臉上。


    “唔……!”


    “為什麽不喜歡大哥……?”白桓之看太後掙紮的越來越離開,他隨手拔下太後頭上的一枚金簪刺破鼻孔蒙著的紙。


    太後得以唿吸到新鮮空氣,不免大幅度的唿吸,可是還沒緩過氣,新的宣紙又貼在她的臉上,她猛地唿吸,將水霧吸到了肺裏,止不住的開始悶咳起來。


    “為什麽要殺鶴鳴……?”白桓之自言自語,看太後憋得差不多了,又用金簪捅破她鼻前的濕宣紙。


    “鶴鳴是我喜歡的人,可是你派人把他殺死了……”新的宣紙貼在太後的臉上。


    “我喜歡桓楚,你便巴不得他死。我喜歡鶴鳴,你就把他殺了。”


    白桓之將宣紙蒙上、刺破的過程重複了幾次後,白桓之給太後蒙上最後一層紙,看重太後不斷掙紮,越來越激烈,可是在外人看來,隻是輕微的顫抖,最後她擺了幾下,終於不動了。


    太後死了。


    隨之,窗柩飛進一隻木鳥落在白桓之肩頭,白桓之將綁在它腳踝的小信筒裏的信紙展開,上頭有兩個字:事成。


    白桓之看完這兩個字後,胸口猛地傳來一陣劇痛,他身子一晃沒站穩,跪在了地上。心髒的痛楚宛若撕裂,他去火場救鶴鳴很難受,看到鶴鳴傷成那個樣子很難受,親手殺死鶴鳴也很難受,可是都沒有現在難受。


    他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冒,他咬緊牙關,忍住身體起伏,可臉上卻布滿交錯的淚痕。


    我原以為我眼睛裏的眼淚要比別人少,我原以為世上不會再有比桓楚更重要的人,我原以為自桓楚死後,我不會這樣難過了。


    是我以為錯了……


    鶴鳴,是皇叔錯了……


    第9章 第 9 章


    鶴鳴山。


    木林成壁海,鬱鬱蔥蔥,走在其中,口鼻間皆是草木的香氣;野花開了漫山,一直點綴到山穀的盡頭。夏日陽光灼灼,將泥土中的水分蒸發出來,穀中的氣候有些潮濕。


    白桓之穿著黑衣,抱著白鶴鳴的屍體坐在蘆葦席上,葦席順著風飄到湖心,然後慢慢沉了下去……


    穀上,一書生打扮的人看到這一幕,合上手中的紙扇,輕輕的搖了搖頭,神色有些憂傷。


    “師父,您怎麽了?”


    “鶴鳴山不會再有仙鶴了。”說罷,他便化作一縷煙散了。


    小徒弟不懂師父的意思,隻見師父說完便不見了,他急道:“師父別走啊,你這樣我找不到你!你這招還沒教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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