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遠載著山匪頭頭不一會兒便沒了蹤影,還好邱含依這頭還有個山匪的軍師。這軍師名叫徐艾,是個二十五六的落魄秀才,從小家境殷實的時候便飽讀詩書,那時最愛看的便是兵法。可惜家中沒人懂這個,也覺得那是閑書,禁了又禁。最後父母雙雙慘遭意外,他散盡家財也未考得上功名,這才落草為寇。


    斷斷續續聽著徐艾講述自己的前半生,邱含依也就微微點了頭,怪不得剛剛她就覺得這人有些讀書人的呆氣,卻也有些較大的膽識。等著聽完徐艾坎坷的前半生後,邱含依眾人也到了建在山頂的寨子門口。


    此時山寨門口站著兩名把守的山匪,而山寨的大門也大敞著,那兩個山匪一見徐艾從馬上下來,其中一個人連忙跑到近前,小聲說著什麽。結果卻被徐艾伸手一推,厲聲嗬斥道:“有什麽話不能當著人麵說?這幾位都是來幫我們的。”


    “是。”看得出來徐艾在這山寨裏還是有些地位的,那人見徐艾生氣了,連忙將頭低下大聲說道:“軍師,方才老大行色匆匆的趕了迴來,說是後麵有幾位高人,不知是否就是這幾位?”


    “正是。”徐艾對著守門的山匪點了點頭,猶豫了片刻後說道:“你把馬匹牽到馬廄裏,我帶幾位進去。”


    話必徐艾便抬腿往邱含依的方向走去,對著邱含依做了個手勢後說道:“邱公子,請。”


    徐艾從一開始便看出這清秀的男子是這群人的頭目,現在這種情況給這頭目些麵子總歸是好的。


    邱含依也看出徐艾的意思,對著他微微抱了抱拳,便抬腿向前走去。而徐艾看著邱含依向前走了,自己也走到了她的身邊,準備一邊走一邊介紹一下這個山寨,卻是沒想到邱含依先搶先開口問道:“還請問徐先生,這山寨的建址可是您選得?”


    徐艾聽了邱含依的話微微一愣,隨後便反映了過來,對著她笑了笑道:“非也。”見邱含依想他投來疑問的目光後,他這才又說道:“在下不才,投靠山寨時,這寨子已經有了。聽阮老大說,當初他們一行人也是在尋找落腳點的時候,無意發現了這裏。”


    邱含依點了點頭,方才她一路上來就發現通往這寨子也就隻有剛剛的一條路,那路上還有些個把的機關陷阱,山路兩旁的草叢樹林裏還有些隱匿起來的山匪。等到了山頂後,就見這寨子三麵都是絕壁,雖說寨子的邊界離絕壁還有幾十丈的距離,但處在山頂的山寨也是個易守難攻的所在。


    “也不知是哪位先人建的,如此個易守難攻的寶地還真是妙啊。”邱含依朝著徐艾笑了笑,轉眼幾人便到了寨子裏麵的一間院落,邱含依四周望了望這才又問道:“這是阮當家的住處?”


    “正是。”徐艾上前幾步便替邱含依打了簾子,等幾人都進去後,徐艾這才也進了屋。


    邱含依剛進屋便聽到內屋發出了聲男人的哭聲,仔細一聽還能從裏麵聽出有個女人小聲啜泣的聲音。


    邱含依當即便快步走進了內屋,就見屋內的物件都很樸素,靠牆立著個衣櫃,屋中間擺放著四把長條木椅,窗戶的對麵還有個榆木製成的雕花木床。而阮當家正坐在床邊,不停的哭著,床欄處還靠窩著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邱含依微微皺了皺眉後,這才推了把站的筆直的祁遠,小聲問道:“什麽情況?”


    祁遠見邱含依他們來了,便小聲說道:“阮夫人似乎是迴光返照,本來已經都不行了,見著阮星迴來便拉著他的手說了好一通話……”祁遠說到一半,便想起來了蚩靈也跟著來了,連忙迴身將跟在邱含依身後進來的蚩靈拉了過來,說道:“阮星,是個爺們就別磨磨唧唧的哭了,讓我們蚩靈妹子給看看,說不定阮夫人還有的救。”


    “對,對。”阮星聽了祁遠的話,連忙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臉上的鼻涕和淚水。


    對著身後幾人就準備跪到地上,結果卻被邱含依趕忙拉住,微微皺了眉後,語氣中略有些責怪的說道:“男兒膝下有黃金,阮當家若是跪了,那我們救不迴阮夫人不就白白受了如此大禮?”


    祁遠此時也在一旁跟了腔說道:“就是,阮星你這是嫌我們幾個的命長,非要讓我們早死才好啊?”


    邱含依知道祁遠的話是好話,但聽在耳朵裏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剛想著開口說說祁遠,卻見著蚩靈已經走到床邊,將手搭在了阮夫人的腕上。隻是不一會的功夫,蚩靈的小眉頭便微微皺起,又過了一會後她才將手拿開問道:“姐姐之前可小產過?”


    “對對對。”阮星聽著蚩靈的話,眼淚便又一次流了出來,一邊抽泣一邊說道:“那是我們第三個孩子,那時我娘子她在家洗衣服,腳一滑便摔倒在井邊,三個月大的孩子便沒了。從那以後,我娘子便身子一直不適,而且時不時便會發熱。”


    蚩靈聽了阮星的話點了點頭,隨後便起身走到屋中間的木桌前,眨了眨眼睛問阮星:“阮叔,你這兒可有文房四寶?”


    “有,有!”阮星一邊點著頭一邊朝著站在門口的徐艾喊道:“徐艾!快去你屋裏拿筆紙來!”


    就在徐艾迴屋取文房四寶的功夫,祁遠也是聽出蚩靈的話裏有些問題,隨即便用胳膊肘捅了捅阮星的胳膊,笑嘻嘻的說道:“阮星,你不用給我們解釋解釋?這姑娘?啊呸,阮夫人是什麽情況?”


    蚩靈本身長得就較為嬌小,比實際年齡還能差個兩三歲,而阮星卻已經是個蓄著胡須的三十歲壯漢,深究起來蚩靈叫阮星叔叔也沒什麽太大的毛病,隻是……阮星這夫人著實小了些。


    床上的女子聽到祁遠的話,便輕輕柔柔的開了口:“奴家本是河南汝寧人士,三年前遭遇旱災,舉家逃難來了長沙府。卻沒想到快到長沙府時,遇到一夥賊人,將奴家的爹娘還有弟弟都殺害了……”女子似乎想起了什麽令她感覺屈辱的事情,眼神中增添了幾分憎恨,這才又說道:“那夥賊人將奴家的身子占了後,奴家便要尋死。卻是沒想到在尋死的時候,被夫君救下……”


    祁遠聽了阮夫人的話,這才發覺自己說多了話,表情有些尷尬的張了張嘴,想要出聲安慰卻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這時蚩靈卻是問道:“姐姐可知那群賊人是什麽來頭?雲景哥哥帶我們行走於江湖,說不定還能碰上那些賊人。”


    “嗯……”女子沉思片刻後,這才說道:“那些人都是穿著統一服飾,朱紅色的衣衫,腰封為黑底紅條,腰封最中間還繡了個黑圈,圈內繡著闕字和一個燕子圖案。”


    女子的話一出口,屋內的五人表情都有些尷尬,氣氛也變得有些凝重。就在阮星與阮夫人不知道發生什麽,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徐艾便拖著個托盤走了進來。


    “來了來了,剛剛磨墨當誤了點功夫。”徐艾將文房四寶一一擺到桌上後,這才發覺屋內的氣氛不太對,這才私下轉頭看了看眾人的臉後問道:“這是怎了?”


    “沒事沒事。”蚩靈連忙擺手,撫了撫自己的裙子後這才坐到了長凳上,一邊寫字一邊說道:“徐艾哥哥可是認得草藥?”


    “認得認得。”徐艾聽了蚩靈的話,連忙俯身看紙上的字,隨後說道:“這幾年沒事的時候,也跟寨子裏的兄弟出去采些草藥,囤在寨子裏的藥園裏。可惜寨子裏的大夫隻會治些皮外傷,夫人這病……”


    蚩靈聽了徐艾的話點了點頭,帶最後一筆寫完後,這才又換了一張又寫了起來。想了想這才說道:“這些草藥應都是常見的,寨子中的藥園應該都有,煎服的方法我在這張紙上都寫下了,若是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再來問我。”


    蚩靈的字跡小巧娟秀,認得字的人都是認不差的,要硬說哪裏看不懂,其實就隻有藥材和煎服方法。


    “好,好。”徐艾點了點頭,拿起兩張紙都看了一遍後這才問道:“蚩靈姑娘,您這裏寫著的藥粉是什麽東西?”


    蚩靈聽了徐艾的話微微一笑並沒有說話,從包裏拿出了個巴掌大的小瓷罐,又從包裏取出了七張裁成正方形的桑皮紙。將小瓷罐打開後,用裏麵的小勺舀了一勺的粉末倒在第一張桑皮紙裏,將桑皮紙疊好後,這才又接著包第二張,直到將七包藥粉都包好,這才一並遞給了徐艾,這才說道:“切記,這藥粉一日隻能放在中午的那碗藥中,七天後便可停了。”


    隨後蚩靈像是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邱含依問道:“雲景哥哥,我們可否在這寨裏住上七天?”


    邱含依這才將目光偏向阮星,對著阮星施了一禮後說道:“不知阮當家意下如何?”


    “若是幾位不嫌棄,那就住下!”阮星此時麵上也是有了喜色,對著邱含依一抱拳說道:“我娘子的命全都拜托在幾位的身上了,若是我娘子真的沒事,那我阮星甘願給邱賢弟當牛做馬!”


    “夫人的病隻需將我這藥方吃上半年,身子定會全好。”蚩靈見邱含依不知如何應答,趕忙把話題扯了過來。


    邱含依聽著蚩靈的話便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而在一旁站著的祁遠,聽到阮星的那句當牛做馬後,忍不住的插了句嘴:“阮星,你這塊頭當牛做馬好像都有點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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