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敲門聲響了響。


    沈筱筱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爬起來,她以為會是去而復返的大哥哥,隻是當房門敞開的剎那,見到來者何人之後,臉上的笑容頓時戛然而止。


    許沛然成功的捕捉到她眉目間那一閃而過的失望,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卻又不能把自己的所有情緒完全表現出來,他是來負荊請罪的,他要穩定自己。


    沈筱筱自上而下的審視他一番,「你這個時候跑來做什麽?」


    許沛然吞吞吐吐的難以啟齒,醞釀了半天情緒之後才幽幽開口,「那個,這個,那個,其實我是來道歉的。」


    沈筱筱就算是再愚鈍也明白了一點,她一把將許沛然拽進屋子裏,雙手將他抵在牆上,目眥欲裂,「是你做的?」


    許沛然感受到心肺處被壓著一隻手,他有些無力的咳了咳,「筱筱你先把我放開再說,我快憋死了。」


    沈筱筱越發用力的壓製著他的身體,眼神冰冷又決絕,「是你做的!」


    許沛然點頭,「是,是我做的。」


    「嘭。」話音未落,沈筱筱已經直接將他甩了出去,最後重重的砸在椅子上。


    許沛然倒在地上,背部砸在了椅子上,因為巨大的衝擊力,椅子在他接觸的瞬間斷成了幾塊。


    沈筱筱壓製著體內愈演愈烈的怒火,居高臨下的盯著正在緩慢爬起來的傢夥,吼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許沛然單手撐著腰,揉了揉大概已經被摔得淤青的背部,苦笑道,「我不知道你會跑去找許瑾瑞那個傢夥,我隻是想趕走他。」


    「啪。」沈筱筱一巴掌打過他的臉。


    看似不經意的一巴掌,卻讓他有短暫時間的聾了,周圍的一切聲音仿佛都被自己過濾了,他愣愣無助的盯著麵前毫不留情的女孩,她的臉上寫滿了嫌棄以及厭惡。


    沈筱筱喘著氣,右手略顯得有些顫抖的指著大門口,「你走,你走,以後別出現在我麵前,走。」


    「筱筱,我——」


    沈筱筱拽著他的胳膊,強硬的將他推了出去。


    許沛然跌跌撞撞的被自己的右腿絆倒,他坐在地上,周圍的聲音也漸漸的清晰,被打了一巴掌的臉火燒火燎的泛著疼痛,他的意識也在慢慢的清醒。


    「筱筱。」他輕喚一聲,然而迴答他的隻有一聲蒼勁有力到沒有半分情感的關門聲。


    周圍看好戲的人紛紛散開,不敢再多說什麽,誰人不知許沛然是學校裏的小霸王,敢看他的笑話,那不是等著被他虐嗎?


    許沛然站起身,有意的想要再過去敲門,可是臨近房門時,他卻是望而卻步了。


    「咚咚咚。」敲門聲震動了整個門板。


    「咳咳。」許瑾瑞打開門還沒有看清楚門外是誰,一股蠻力強硬的將他推進了屋子裏,他一個重心不穩摔倒在地上。


    許沛然氣喘籲籲的盯著步伐蹣跚的傢夥,怒目道,「你為什麽要給筱筱喝水?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是你做的?」許瑾瑞同樣是那一句話。


    許沛然頓時惱羞成怒,「是老子做的,老子就是想要弄死你。」


    許瑾瑞坐在凳子上,右手試著拿起水杯,隻是剛剛抬起了一點又無力的放了迴去,嚐試了幾次之後,他提著一口氣將水杯拿了起來。


    許沛然看他一個人捯飭了半天,本想著再放一點狠話逼著他離筱筱遠一點,卻是話到嘴邊還未出口就見他朝著自己潑了一杯水。


    許瑾瑞毫不猶豫的把水杯裏滾燙的開水潑在了對方的臉上。


    突如其來的一幕,許沛然來不及避開,倉皇中隻來得及護住自己那自以為無懈可擊的美男子麵容。


    許瑾瑞放下水杯,喘著氣,「我可以允許你針對我,但我絕不會允許你傷害筱筱。」


    許沛然擦拭著脖子上的水,巡視一眼屋子裏的水壺,大步流星跑過去,抓起水壺作勢就打算潑迴去。


    許瑾瑞渾身上下輕飄飄的,高熱捲土重來,哮喘也是蠢蠢欲動,他看穿了他的企圖,可是卻無力逃離。


    許沛然拎起水壺就準備潑迴去,「如果沒你這個混蛋玩意兒的出現,我和筱筱會一直一直這麽開心下去,你憑什麽跑進來?你憑什麽想來就來?一來就強行搶了我的位置?你憑什麽?」


    許瑾瑞似笑非笑道,「憑我比你善良。」


    許沛然拿起水壺的手驟然一停,心中的怒火燒的更加沸騰,「比我善良?沒有你出現時,我比誰都善良。」


    「虛偽的善良不過就是海上泡沫,您偽裝的再相似,也有原形畢露的那一天。」


    許沛然砸開水壺,雙手拎住他的領子,「你別用那病懨懨的樣子盯著我,許瑾瑞你隻會用苦肉計來誘惑筱筱,有本事你像一個男人一樣跟我比一比?我比你更適合筱筱。」


    「許沛然,你似乎誤會了什麽。」許瑾瑞搭手在他的手腕上,意圖推開他的鉗製,他的手壓製著他的喉嚨,讓他的唿吸越來越拮據。


    許沛然越勒越緊,「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企圖,我比誰都看得清楚,你對筱筱不一樣,不是普通同學的關係,你喜歡她。」


    許瑾瑞用力的甩開他的手,靠在桌子旁大口大口的吸著氧,「你不要用這種不軌的心思來猜測我和筱筱之間,我和她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她隻是一個小女孩,別用你那骯髒的想法去汙衊她。」


    「呸,許瑾瑞,你敢說你沒有這種心思?」


    許瑾瑞沉默片刻,扯開兩顆紐扣,「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你這麽一個外人來說三道四。」


    「被我說中了?」許沛然咬了咬牙。


    許瑾瑞雙手有些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重量,他的整個身體好似都有些不堪重負的顫抖著,他很努力的平復著唿吸,卻是氧氣越來越稀薄。


    許沛然捲起袖子,打算用自己強壯的胳膊讓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混小子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卻是剛剛碰到他的身體,那傢夥就這麽碰瓷般的摔了下去,還摔得特別狠,桌子椅子全部絆倒。


    許瑾瑞倒在地上,艱難的唿吸著,整張臉都被憋得青紫一片,他仰頭望著天花板,很用力的喘著氣,一下又一下,卻是越喘整個人越是劇烈的顫抖起來。


    許沛然從震驚中迴過神,他踉蹌一步,慌亂道,「我可沒有打你啊,我隻是輕輕碰了你一下,我沒有打你。」


    「藥,藥。」許瑾瑞翻過身,右手費力的往前伸了伸。


    許沛然扭頭看向他伸手過去的方向,床邊處放置著兩盒藥,他目測了一下許瑾瑞與床的距離,少說也有三四米,就憑他現在這個身體,就算是死透了也爬不過去。


    「咳咳,咳咳。」許瑾瑞拱著身體,手往前伸,伸了一點之後又縮了迴來,他痛苦的捂住頭,腦子裏猶如被幾萬隻螞蟻蠶食了那般,痛得他眼花繚亂。


    許沛然害怕的往後退,最後被嚇得直接跑出了房間,他跑過走廊,站在樓梯口,下意識的迴頭再看了看那間宿舍,猶豫著要不要迴去。


    如果自己不迴去,他會不會就這麽死了?


    在那麽一瞬間,他竟然有些慶幸,他如果死了,筱筱會不會就不會再眼巴巴的跟在他屁股後麵了?


    他走下了一節台階,可是如果他真的死了,他會不會就成了殺人兇手?


    不對,他驚慌失措的搖了搖頭,他沒有動手,他根本就沒有打他,既然自己沒有動手,怎麽會是殺人兇手呢?


    他撫了撫自己的心口位置,忐忑以及不安讓他走的小心翼翼。


    「老大,你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著什麽?」斐宇從台階上跑上來,臉上帶著一抹諱莫如深的微笑,他環顧四周,確信無人之後才說著,「你讓我們做的事都做好了,保證萬無一失。」


    許沛然也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麽,心裏嘀嘀咕咕的反覆斟酌著自己該怎麽做。


    斐宇見他沒有反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老大,你這是魂飛了?」


    許沛然一把扣住他的手,目光如炬的盯了他數眼。


    斐宇如芒在背,「老大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難道我有什麽地方又做錯了?」


    許沛然跺了跺腳,最後用著自己百米衝刺的速度跑迴了宿舍。


    許瑾瑞不知是暈過去了,還是死了,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


    許沛然心裏一驚,忙不迭的跑過去,他的手顫抖著放在他的鼻間。


    「我沒死。」許瑾瑞推開他靠過來的手,虛弱的睜開眼,眼底帶著些許朦朧的笑意。


    許沛然尷尬的站起身,走到床邊把藥瓶遞過去,「吃藥吧。」


    許瑾瑞抿唇一笑,「我以為你真的會見死不救。」


    許沛然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我是一個善良的人。」


    許瑾瑞嚐試著坐起來,最後發現自己全身上下提不起一點勁兒,就這般放棄的躺在地上。


    許沛然居高臨下的瞪著他,「憑你這副身體,你有什麽資格留在軍校?」


    「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關係戶。」許瑾瑞笑道。


    許沛然緊了緊拳頭,「你遲早有一天會被自己玩死的。」


    許瑾瑞含了一顆藥,閉上雙眼,靜靜的等待著發揮藥效。


    時間一分一秒彈指即逝,許沛然見他灰敗的臉色終於有了一點點紅潤,他坐在地上,開口問,「我不敢問筱筱你們是什麽關係,可是我能看出來,你是她的執念。」


    許瑾瑞睜開眼,「這真是我的榮幸。」


    「你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許瑾瑞撐著凳子緩緩的坐起來,「想知道?」


    許沛然斜視他一眼,「是,我很想知道。」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知道最好。」


    許沛然加重語氣,「你不說也沒有關係,我會查到的。」


    「你喜歡筱筱?」許瑾瑞突然轉移話題。


    許沛然心虛的移開自己的目光,「這和你無關。」


    許瑾瑞垂眸一笑,「她小時候比現在可愛。」


    「你這是在向我炫耀你們青梅竹馬長大的?」許沛然站起身,伸出一指指著他,「我不稀罕那些沒有什麽價值的迴憶,我要的是她的未來。」


    許瑾瑞躺在地上,聽著房門被合上,他微微上揚的嘴角慢慢的迴覆了平靜,他雙目一瞬不瞬的盯著天花板,上麵的光線重重疊疊,有一張笑臉在悄然的靠近。


    可是那些迴憶是我的全部。


    陽光越來越濃烈,一道小身板來來迴迴的徘徊在門外。


    「叩叩叩。」最終對方等不下去了那般敲了敲門,隨著敲門聲的響起,一顆小腦袋擠了進去。


    許瑾瑞瞧著探頭探腦的小丫頭,放下手裏的毛巾,開口道,「筱筱有事找我?」


    沈筱筱踮了踮腳尖,欲言又止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


    許瑾瑞打開她遞過來的紙袋,裏麵放著幾個沒有開封的麵包,他明知故問道,「筱筱為什麽給我這個?」


    「我吃不完了,你替我吃了。」沈筱筱麵頰微微泛紅。


    許瑾瑞莞爾,「這麽多?」


    沈筱筱迫不及待的點頭,「是啊,扔了挺可惜的。」


    許瑾瑞翻了翻袋子,找出一張收銀票據。


    沈筱筱詫異的搶了過來,連看都沒有看一眼直接丟進了垃圾桶,她道,「沒用了沒用了。」


    許瑾瑞並不揭穿她拙劣的藉口,將袋子放進櫃子裏,「筱筱坐吧,我收拾一下。」


    沈筱筱坐在椅子上,單手撐在下巴上,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的背影。


    許瑾瑞注意到她灼熱的眼神攻勢,迴了迴頭,「筱筱有話對我說?」


    沈筱筱急忙移開目光,「大哥哥這裏怎麽這麽亂?」


    「男孩子的宿舍都這樣。」


    沈筱筱走上前,「要不我幫你收拾吧。」


    「不用,我可以自己來。」


    沈筱筱執著的拿過他手裏的盆子,「我來,我來。」


    許瑾瑞嘴裏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見手裏的盆子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斷開了,盆子裏溫熱的水頃刻間全部滲漏,毫不意外,同時濕透了兩人。


    沈筱筱尷尬的皺了皺眉,「我不是故意的。」說完她蹲下身子準備替他擦一擦打濕的褲腿。


    許瑾瑞想著將她扶起來,隻聽得空氣裏一聲嘶啦,他結實的褲子就這麽被撕開了,從褲腳直接撕到大腿位置,可見對方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沈筱筱自責的嘟了嘟嘴,「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許瑾瑞忍俊不禁的掩嘴笑了笑,「筱筱,你褲子都濕了,先迴去換一條幹淨的褲子再來幫我收拾。」


    沈筱筱捏了捏自己的褲腿,「我是不是有點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許瑾瑞輕輕的扯住她的嘴角,刻意的蹲下身子仰望她的眉眼,「筱筱笑起來最好看。」


    沈筱筱羞赧的往右側挪了挪身體,「大哥哥,我先換好衣服再來給你收拾。」


    「好。」


    沈筱筱跑出了宿舍,她滿麵嬌羞的跑迴了自己的宿舍,關上房門的剎那,兩隻手同時捂住自己的臉,她發覺自己的臉好燙好燙,心跳也好快好快,仿佛已經不隻是一頭小鹿在亂撞,好似被千軍萬馬同時浩浩蕩蕩的奔馳而過。


    心跳快到她都要以為是不是心髒要蹦出來了。


    她喘著氣,撲倒在床上,用著被子把她的腦袋藏進去,又覺得憋氣,微微露出了一點兒縫隙。


    這是什麽感覺?


    心裏開滿了鮮花,甜蜜蜜,美滋滋。


    她麵紅耳赤的換好了褲子,重新走到許瑾瑞的宿舍前,剛剛準備抬手敲門,身後走廊處傳來一陣有條不紊的腳步聲。


    沈筱筱身體本能的看過去,來人穿著很正規的軍裝,神色凝重,看那方向似乎是朝著她而來。


    「哢嚓」一聲,緊閉的房門從內打開,許瑾瑞微微一笑,「怎麽不進來了?」


    沈筱筱迴過頭又看著笑意盎然的大哥哥,嘴裏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本是有一段距離的軍官們已經近在眼前。


    來人道,「少爺,請跟我走。」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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