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菁聽見不遠處傳來的鬧騰聲,下意識的看過去。


    沈晟風扳過她的小腦袋,不以為意道:「隨他們鬧。」


    蕭菁隻來得及看見亂鬧鬧一團糟的宿舍方向,蹙眉道:「好像打起來了。」


    「這樣很好,特戰隊就得保持這種高強度的練習,隻要留著一口氣,就要止不住的操練自己。」


    「……」


    「困了嗎?」沈晟風問。


    蕭菁搖頭,「隊長困了?」


    「是啊,困了,該睡了。」沈晟風的聲音很輕很淡,風一來就消失不見了。


    蕭菁羞赧的亦步亦趨的跟著他離開,迴頭再看了看不遠處好像打的難分難解的戰友們,莞爾一笑,大家都很努力啊。


    江昕一口咬住程臣的肩膀,齜牙列齒道:「放開我,老子要跟這傢夥決一死戰。」


    程臣冷冷一哼,「這實話雖然難聽,但它就是實話啊,你不能讓我平白無故的瞎說。」


    「你那是瞎。」江昕吼道。


    「好了,鬧夠了沒有?」裴禕瞪著扭打成一團的眾人,「迴去睡覺。」


    江昕拍了拍手,「等一下迴宿舍弄死你。」


    程臣高高的抬起頭,哼了哼,「爺奉陪。」


    「你們兩個睡不著了是吧,睡不著一人五百圈。」裴禕漠然道。


    江昕大笑一聲,攬在程臣的肩膀上,「說笑的,說笑的,咱們可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我怎麽敢跟自己的兄弟置氣啊,雖然他瞎,但我也要懷著博愛的心去接納他。」


    程臣同樣攬在江昕的背上,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們都是一家人,雖然我兄弟其貌不揚還蠢,但我不能以貌取人,以色侍人,這是狹隘。」


    「是的,你就是狹隘,你狹隘到容不下整個世界了。」江昕憤憤然道。


    「你博愛,你博愛到連自己都欺騙了。」


    兩人一路扭扭捏捏的走進廁所裏。


    程臣瞄準了自己右方位的男人。


    江昕同樣目不轉睛的窺視著自己左方位的男人。


    其餘本打算進來的戰友們望而止步,突然間,所有人心生一種不祥預感。


    程臣、江昕兩人直接麵對麵,隨後垮拉一聲。


    所有人默不作聲的退出去,聽著裏麵哀怨的聲音,一個個好像不是那麽想上廁所了。


    翌日,天色如初,晴空萬裏。


    軍號拉響,恢宏的號子聲猶如氣吞山河般迴蕩在營區的上上下下。


    蕭菁心情甚好的站在隊伍裏。


    齊越繞著眾人走上兩圈,最後停留在江昕麵前。


    江昕心裏一咯噔,難道昨晚上的事教官知道了?


    「洗澡了嗎?」齊越開口問。


    江昕苦笑道:「洗了。」


    「有什麽感想?」齊越再問。


    江昕嘴角一抽,他敢有什麽感想?


    齊越再將目光投擲到程臣身上,就這麽來來迴迴看了三四遍兩人,扶額,「給我跑一百圈,今天別讓我看見你們。」


    兩人急忙小跑著離開隊伍。


    蕭菁聽得糊裏糊塗,朝著季山林靠了靠,小聲道:「他們昨晚上犯了什麽事?」


    季山林壓低著聲音迴覆:「聽說在廁所裏做了有一些不可見人的事。」


    蕭菁瞠目,仔細的迴憶著剛剛教官問的第一句話,洗澡了嗎?洗澡了嗎?洗澡了嗎?


    如雷轟頂,她不敢置信的瞪著迎著陽光肆意奔跑的兩人,似乎還挺高興的。


    季山林再道:「現場慘烈,弄的所有人都不敢去上廁所了。」


    蕭菁緊了緊雙手,那種事之後的確挺慘烈的,大家避諱也是應該的。


    「唉,都是根正苗紅的好青年,怎麽就一個想不通非得互相折磨彼此呢?」季山林嘆口氣。


    蕭菁掩嘴輕咳一聲,難道是最近自己和隊長太過招搖了,已經引起了戰友們的憤憤不平,所以他們一個恍惚就瞧上了自己的戰友?


    她是罪人啊,真的是罪人啊。


    「所有人兩百個引體向上。」齊越站在人群後,見著一個個輕鬆爬上單槓的精英們,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


    但人群中好像有一人鶴立雞群偏偏要突出自己的不一樣。


    連清很努力的蹦,就像是馬裏奧一樣往上蹦著,卻是蹦來蹦去都摸不到單槓一角。


    蕭菁從單槓上跳下來,協助他爬上去。


    連清緊緊的拽著單槓,意氣風發的準備向上努力,卻是隻動了一下就失去力氣掉了下來。


    蕭菁替他鼓了鼓氣,「控製好唿吸,別忘了你好歹也是上尉,這軍銜可不是去街上撿來的。」


    連清皺了皺眉,跳了上去,抓住單槓的時候齜牙列齒的往上爬,爬到一半他覺得自己已經耗費了所有力氣,就這麽掛在單槓一動不動。


    齊越站在單槓下,聲音很平靜,「完成之前沒有飯吃。」


    話音一落,連清就像是打了雞血那般掛了上去,他提著一口氣,一下接著一下的努力挺著身體。


    不過半個小時,所有人陸陸續續的完成了引體向上。


    葉辰梁氣喘籲籲的從單槓上跳下來,他在營區裏早就知曉了特戰隊的訓練苛刻,也算是早有準備。


    薑寺是習慣這種高強度的練習的,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完成的算是很快了,卻依舊是倒數第二。


    「繞場三十圈。」齊越又道。


    幾乎是沒有喘息的空閑,所有人列隊之後井然有序的朝著操場跑去。


    陽光漸漸的破開雲霧,昨夜下了一場小雪,雖說雪花早已融化,但止不住的寒依舊陣陣撲來。


    高強度的練習之下,每個人臉上都不約而同的冒著熱汗。


    蕭菁刻意的放緩著動作,等待著精疲力竭已經快要倒下去的連清,她蹙眉道:「跟不上了?」


    連清單手搭在她肩膀上,明顯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他的喉嚨幹啞到想要噴火,他道:「如果我暈過去了是不是就可以結束練習了?」


    蕭菁單手撐著他,嚴肅道:「連隊,你不是弱,你隻是這些年在525團養的太懶散了,你難道忘了之前入伍的時候在普通營區裏也有揮汗如雨練到手腳痙攣的時候了嗎?你難道忘了之前你經常對我說如果不來525團,你其實也能扛槍上戰場拋頭顱灑熱血了嗎?你難道都忘了你曾經的信仰了嗎?」


    連清愣了愣,曾經的信仰?


    蕭菁喘著粗氣,汗水從她的額頭上滴落,她的聲音同樣幹啞,「我之前也想過混吃混喝混下去,來了特戰隊之後才明白,沒有人天生是廢物,隻有自己覺得自己能力不足,相信我,你比我出色。」


    連清抹去臉上的汗水,嘴角高高上揚,「是的,我曾經也想著做一名受人敬仰的英雄。」


    蕭菁很滿意自家前隊長那突然燃燒起來的熊熊戰火,準備帶著他一起奔跑。


    連清深吸一口氣,昂首闊步的朝著奔跑著。


    「啪、咚。」


    曾經有一個英雄,他雄赳赳氣昂昂的上場,然後他摔倒了,摔了一個狗吃屎,蓬頭垢麵的躺在地上。


    英雄歿!


    蕭菁蹲在地上輕輕的戳了戳一動不動的連清隊長,思忖著要不要再安慰安慰他。


    連清坐起身,隨意的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灰土,他神色凝重道:「你說的沒錯,我要站起來。」


    「……」我什麽都沒有說啊。


    連清激動的握住她的手,肯定道:「你放心,哪怕不為我自己,為了你,為了我可愛的戰友們,我也要像個爺們兒一樣站起來。」


    「……」我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啊。


    「來吧,我們重新出發。」連清站起身,蹦躂著兩隻蹄子就這麽沖了出去。


    蕭菁捂了捂頭,大喊一聲,「你跑錯了方向。」


    連清見著迎麵朝著自己奔跑來的大隊伍,急忙調轉方向。


    「蕭菁。」操場外,熟悉的聲音猶如平地驚雷那般在她的心口炸開。


    蕭菁聞著味兒就這麽跑了過去,眉眼笑意彎彎,「隊長。」


    「走吧。」沈晟風開口。


    蕭菁愣了愣,「去哪裏?」


    「忘了今天什麽日子了?」沈晟風提醒道。


    蕭菁恍然大悟,卻是遲疑了,真要迴去?


    沈晟風見她沒有動作,迴頭問:「不敢迴去了?」


    蕭菁垂眸不語,她骨子裏是畏懼那個家庭,畏懼那高高在上的太夫人,這樣的場合,如果沒有她的親許,自己這麽迴去會不會引起她的憤怒?


    「你是擔心我沒有能力護住我的兵?」沈晟風再問。


    蕭菁搖頭,「這樣的日子,如果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大家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這種逢場作戲的場合,你覺得誰會是真心實意來玩的?」


    蕭菁跟在他的身後,看著身前高大威武的背影,心裏默默的溢滿安全感,她朝前走上兩步,握上他的手,笑了笑,「隊長是真的準備去拜訪我的父親?」


    「嗯,是時候拜訪一下了。」


    「您不擔心被我父親知道我們的關係嗎?」


    「又不是見不得人的關係,為什麽要擔心被他們知道?」


    蕭菁遲疑,猶豫著問,「我以為您想著低調一點。」


    「是應該低調一點,你放心,在時機未成熟之前,沒有人會知道你和我真實的關係。」沈晟風扣住她的手,十指交纏。


    蕭菁斜睨一眼身側的男人,陽光碰巧的落在他的眉眼處,有淡淡的碎影。


    沈晟風察覺到她的對視,迴眸,四目相對,「還有話要問?」


    「沒有了,您說什麽就是什麽。」蕭菁坐上副駕駛位。


    沈晟風關上車門,目光溫柔,他道,「今天會是很美妙的一天。」


    坐落在b市的蕭家本宅,一輛輛豪車雲集,半山之上,煙花震天,一顆一顆璀璨的炸開在夜空中,渲染著這不平凡的一夜。


    熱鬧喧囂的蕭家大廳,觥籌交錯,音樂婉轉。


    蕭家太夫人穿著一身華貴的旗袍拿起一杯茶,會見著眾多將帥的夫人們。


    來自101軍區的薛將軍的夫人是其中最討老夫人歡喜的女人,她那張小嘴幾乎句句都稱老夫人心意。


    齊敏敏道:「老夫人最近榮華煥發,難道是咱們蕭家好事將近了?」


    太夫人得意的放下茶杯,帶著祖母綠戒指的手不著痕跡的拂過杯口,她道:「最近倒是有許多好事。」


    「看老夫人這般高興,難不成是咱們公子們好事近了?」


    蕭老夫人笑意更濃,「就你這丫頭說話我愛聽,是啊,我那個不成器的大孫子軍功夠了。」


    這話一出,全場譁然,蕭老夫人這言外之意誰不懂啊,這軍功夠了,就是升軍銜的時候到了。


    齊敏敏第一個站起身,捧著茶道:「我今天就以茶代酒恭賀老夫人,這蕭譽將軍可算是年輕人一輩裏最出色的將軍了,我們家那個混小子才是不成器的。」


    在場的多數夫人們一個個急忙端茶恭維上。


    「好好好,大家的心意我都記上了,等正式下達軍令的時候,大家的這杯茶,我一定都喝,都喝。」蕭老夫人笑意盎然的示意所有人都坐下。


    齊敏敏站在老夫人身側,替她揉了揉肩,那殷勤的模樣儼然就是蕭家女主人似的。


    「你這孩子最稱我心。」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咚咚咚。」會客廳大門從外推開,管家領著蕭家一直以來都很少露麵的真正女主人秦苒進入。


    秦苒一出現,所有人臉上的表情可謂是好不精彩,有看戲的,有驚訝的。


    蕭老夫人一見來人,噌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管家道:「誰準許她迴來的?」


    管家低下頭,道:「這是元帥的意思。」


    蕭老夫人砸下杯子,「你跟我過來。」


    秦苒跟在老夫人身後出了會客廳。


    安靜的二樓閣樓位置,窗戶沒有關上,寒風瑟瑟的吹拂進來。


    蕭老夫人麵無表情的瞪著身後緊隨而來的女人,怒目而視,「就算是蕭曜同意你迴來,你也沒有資格出現在我麵前,今晚上你就留在這裏。」


    「老夫人,我不能留在這裏。」秦苒鼓足勇氣拒絕著。


    蕭老夫人目光陰鷙的瞪著她,「你說什麽?你敢忤逆我?」


    「今晚小菁要迴來,我不能留在這裏。」


    「你覺得我會給你們兩母子留在樓下招搖過市的權利?」


    「您就算不同意,我今天也不會留在這裏,元帥說過了準許我和各位夫人見麵。」


    「你有那個資格見嗎?」蕭老夫人冷冷哼了哼,「給我規規矩矩的待著,今天不是你們秦家那上不了台麵的暴發戶宴席。」


    「我的家世是不夠資格,可是我的身份夠資格,我是蕭曜元帥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憑什麽沒有資格?」


    「你敢跟我頂嘴?」蕭老夫人深黑的眼瞳冷冷冰冰的瞪著這沉默了二十幾年的女人,未曾料到有一天這女人會翅膀硬了突然飛了迴來。


    「我以前膽小謹慎是不想惹怒您,畢竟您是元帥的母親,您是長輩,可是我的沉默讓我的孩子也同樣有家不能迴,沒錯,蕭家是您做主,可是我是蕭曜的夫人,我有權利迴來,有權利與樓下那些將領的夫人見麵,有權利領著自己的孩子介紹給她們認識。」


    「閉嘴。」蕭老夫人打斷她的話,「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撕爛你的嘴。」


    「您就算縫上我的嘴,也沒辦法改變我是這裏女主人的身份。」秦苒高高的抬起頭,昂首挺胸的走向樓梯處。


    「給我過來。」蕭老夫人一聲令下,二樓處的警衛兵一擁而上。


    秦苒蹙眉,「你們想做什麽?」


    「看好咱們的三夫人,讓她知道自己的位置應該在什麽地方。」蕭老夫人冷漠的瞥了她一眼,擦身而過,踏步走去。


    「老夫人,您不能這麽做。」秦苒想要掙脫這些人的約束,卻奈何一個個一米八幾,早已是無縫隙的阻止著她的去路。


    蕭老夫人嘴角噙笑,「以前你沒有資格,現在你也沒有資格,以後你更沒有資格,就連你生的那個廢物也同樣沒有資格,上不了台麵的人,隻會玷汙這場宴會的高貴。」


    「放開我。」秦苒推開擋著自己的警衛兵。


    「給我看著她,誰也不許讓她下樓一步。」老夫人抬步走下樓梯。


    蕭菁站在樓下,望著樓梯上雍容華貴的老夫人,麵上有驚也有懼。


    沈晟風立在她身側,麵上表情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他道:「不用怕,你不是上不了台麵的人。」


    蕭菁點了點頭,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階。


    蕭老夫人冷眼斜視她一眼,「好好的和你母親待在樓上,沒有我的命令別妄自下樓一步。」


    「我想太夫人您錯了,我上來不是藏著的。」蕭菁疾步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將秦苒身邊的警衛兵給撂倒在的,她迴頭,目光如炬道:「我是來帶我母親下樓的。」


    「你敢忤逆我?這就是你在軍營裏學到的規矩?」


    「撇去身份,視我為螻蟻的人,我不必尊之愛之敬之,加上身份,我有軍功加身,就算您是長輩也應該對我禮待善待擁待。」


    ------題外話------


    明天蕭家老夫人的最大對手上場了,猜猜是誰?


    沒錯,沈家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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