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了搖頭,他放好了綠豆粥,就坐在桌前,靜靜地看著木濛的睡姿。她歪著腦袋,嘴巴一張一閉,蛇涎在桌子上形成了一灘水窪,流淌到地上。


    五點四十分,霸玄邁著搖搖晃晃的步,一步一步地從樓上走了下來。慵懶的姿勢中透露出一股倔強,他不能容忍自己這樣地懦弱與衰朽。


    一步一聲,他全部的重量壓在木質的樓梯上,他的重量壓得樓梯搖搖晃晃,好像突然會碎裂。


    樂無憂走了過去,伸出手,打算扶他下來。他搖了搖頭,揮了揮手,拒絕著樂無憂的幫忙。他用沙啞的聲音說著:“我得自己走下去,這才第二天。”


    盡管他已經很衰朽了,但他仍然要和命運做著抗爭,一如他的名字,霸。


    他走到自己的位子上,艱難地坐在椅子上,拿起那一碗已經冷了一點的綠豆粥,剛喝一口,他的表情由平靜轉向憤怒,又由憤怒轉向掙紮,最後歸於憤怒。他將碗重重地摔在地上,綠豆粥灑滿了一地。“你這是做的是什麽,那麽冷,那麽清淡,肉呢?肉呢!快給我吃肉!”


    他盛氣淩人地坐在椅子上,雙手叉腰,怒視著樂無憂。


    樂無憂的表情一下子由平淡轉向不解,他不明白霸玄為什麽會突然對他做出來的失誤不滿意,以往都可以接受的啊!聽到了肉,他變得憤怒起來,憤怒霸玄為什麽無理取鬧,在掙紮裏,肉這種珍惜物品是連億萬金幣都不能夠兌換的。


    樂無憂站了起來,雙手撐著桌子,怒視著霸玄。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變得很憤怒,有點兒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你這是做什麽,為什麽要把綠豆粥扔了,就算你不要,為什麽一定要砸碎呢?”


    “我們有的是錢,不要的東西就扔掉,有錢,我有錢!”霸玄對著樂無憂大聲嘶吼著。


    “你沒錢,沒錢!我不給你錢,你可以做什麽?”樂無憂雖然在質問著他,但他的情緒逐漸平靜了下來。


    “我不聽,不聽。反正我就不要吃這個。”霸玄幹脆耍起無賴起來了。


    “好吧!”樂無憂的情緒徹底平靜下來了,他有氣無力地說著,迴想起自己剛剛講的話語,他感到一種深深的恐懼感。在看著霸玄的情況,他是真的覺得自己的情緒變化不算什麽,霸玄和木濛完全就像變了一個人那樣,“那你要吃什麽?我現在去做。”


    “我要吃肉!”


    “我沒錢。”


    “你有錢。”


    “我是真的沒錢。”


    “你肯定有錢。你就是有錢,就不給我吃肉。”


    樂無憂一句話都不說,他站了起來,重新從廚房裏端出來一碗冒著熱氣的綠豆粥,搬到霸玄的身前。”吃了這碗熱的綠豆粥,我就給你錢。”


    ”好,你說的。握拳,來,對擊。“毛茸茸的爪子和樂無憂的拳頭相撞了一下,他很開心,“這可是你說的,不許賴皮。”


    樂無憂心裏偷偷地笑著,給錢,他每天給一金幣,這個約定不就完成了。


    第三個是張洛林,他全程皺著眉頭,低著頭,思考些什麽。他的神情中隻有疑惑和掙紮,疑惑著自己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掙紮著想要從中擺脫出來。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桌前,安安靜靜地吃著綠豆粥,一語不發。樂無憂察覺到了他的疑惑,伸出手,在張洛林的眼前搖晃著。


    他撥開了樂無憂的手,緩慢地抬起頭,看向樂無憂:“你是誰?我是誰?為什麽我會在這裏?為什麽你會在我的旁邊?”他失憶了,就這樣平白無故地失憶了。


    樂無憂是應該同情他們的遭遇,還是驚歎係統的強大。說變成老人,就徹頭徹尾地變成了一個了老人,連預兆都沒有。樂無憂還好,因為之前他的隊友們表現出來的形象也不是很強很棒,對於其他至強者的晚輩來說,他們是徹底地震撼了,隨後感到的是一種深深的恐懼感。


    他們都不知道該做什麽事情,因為之前他們的老祖在他們的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看著他們變成一個個“智障”,他們很難將自己腦海裏的固有觀念扭轉過來。


    就比如說吃的,係統商店賣的食物僅僅隻能夠飽腹,這味道,對於追求美食的生靈來說,那和吃屎沒什麽區別。衰朽的老人一推桌子,撅著嘴,太難吃了,不吃了,這種東西也就喂狗才能夠被消耗。


    他們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羞愧地無地自容。


    “怎麽辦?”


    “招人,以金幣為代價,招收原本就是凡人的試煉者,隻要有技藝的試煉者都招進來。”


    “玩具,衣服,裝飾,出行,食物,睡眠,啊啊啊啊!最為關鍵的是,我還要哄著師傅(老祖),別笑,別笑!”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像哄一個小孩子一樣地哄著自己的師傅(老祖),尷尬啊!


    六點鍾,六點十分,向陽還是沒有從樓上走下來。他急了,一步三階梯地蹬上樓梯,他跑到向陽的房門口,門鎖著,用力一撞,門開了。


    向陽躺在床上,他僅剩的三隻手臂胡亂地飛舞在空中。樂無憂走進一看,向陽的眼睛是閉著的,他仍然在睡覺,長睡不醒。


    看著他的胸膛起起伏伏,樂無憂鬆了一口氣,他沒有什麽事,還在睡覺。白白讓他擔心了一段時間。


    輕鬆地走下樓梯,他放鬆下來的心又一次地提了起來,漫無目的地張望著。他看見了房門上的鎖被人撬開了,被撬開了,就在昨天的晚上,門竟然被撬開了,有小偷來光顧他家了。


    他突然細思極恐,萬一進入他家的生靈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偷東西,還包括了擊殺他的任務呢?那個時候,睡得和死豬一樣的他又能夠怎麽辦呢?平白無故地等死嗎?


    他收迴了自己的心緒,現在連照顧這四個隊友都成問題,安全問題又成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隱患,他都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現在這個情況,怎麽可能有著安保措施,是不是每天得一直保持清醒。他仿佛預感到了之後一段歲月的艱苦生活。


    他將門安好。


    霸玄,張洛林和木濛三個手牽著手,走到了家門口,搬出三把椅子,看著大街上的川流不息的人群。隨著第一家店鋪的出現,看見這家店鋪的生意紅火成一個令人嫉妒的程度,越來越多的店鋪在這個小小的街道中開啟。


    天上的生靈飛了過來,故作高傲地在這裏挑挑揀揀。沒辦法,在城市中心區域,物價這種命脈一樣的東西被各個大勢力嚴重地控製了起來,他們不缺金幣,不缺貨物,不缺人,什麽都不缺。但物價,在他們的勢力範圍內,一定是保持一個恆定的值,至於是高是低,則看這個大勢力的負責這一方麵的人員的心情了。


    總之,物價是隨心定的,城市中心的價格太高了,那裏的房租高了,即使成本再低,賣的低了,也還是虧的。


    他們買食物,買武器,買玩具,買生活用品,買奢侈品,買一切自己喜歡的東西。


    第六小隊的士兵在大街上巡邏,維持著村子的治安。得到兄弟會一個成員的承諾,他們一下子由獨立割據的小勢力一躍成為民兵。身份上的改變也伴隨著權利和義務的改變。


    “我想要那個打打的玩具。”木濛的尾巴遙指著不遠處一個賣玩具的店鋪,興奮地說道。沒人應她,她一下子憤怒了,大聲喊著:”樂無憂,樂無憂,樂無憂!!憂!!!快給我出來!!!來!!“


    行走著的生靈紛紛駐足觀看著這一幕,他們好奇地看著呆呆傻傻的木濛和張洛林,以及衰朽的霸玄。”瞧瞧奧,這種精神有問題的蛇也就隻能夠生活在這第十七層城市,嘖嘖!“


    木濛聽見了他的聲音,迴頭大聲喊道:“誰,到底是誰?我哪裏精神有問題?”


    霸玄沙啞地說著:“別鬧了,隻要給我一段時間,我就能夠從樂無憂那裏攢到大量的金幣,讓他給我買一塊肉,燒一盤好吃的紅燒肉,可比你的玩具要好!”


    張洛林搖頭晃腦:“請問這兩位仙人,仙姑,你們說的是什麽,鄙人張洛林聽不懂?”


    走過的行人滿臉笑容,哈哈大笑起來,這樣的傻子也就隻能住在第十七層階梯了,混混日子,什麽時候運氣好,倒也能讓他們多活個幾天。


    樂無憂搬出了自己的招牌,搬出了凳子和椅子,整齊地擺放著,往上一坐,翹起個二郎腿,看著自己手裏的書籍。這是第二本書,講述的事如何突破自己的身體極限,如何鍛煉自己全身的筋肉,如何提高自己的靈巧,速度,力量。


    裏麵的內容很雜很雜,就他現在看的第一頁,至少出現了不下於十種鍛體術。別問他是怎麽看出來的,書上就是這麽標記的。


    早上一開始,沒有病人來找他治病。他也不急,反正自己也不在乎錢。就算沒錢了,賺錢的路子還有很多呢!他也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木濛和霸玄吵著要買東西,張洛林坐在一旁沉思著,思考著自己是誰,從哪裏來,到哪裏去的哲學問題,他陷入了自我疑惑中。


    受不了木濛吵鬧的樂無憂終於起身買了那個玩具,交給木濛。她興衝衝地玩耍起來了。


    至於霸玄,他安慰著說著:”隻要我賺得了人生第一枚金幣,我就把金幣給你,讓你攢著,買肉吃,好不好?“他是能怎麽騙,就這麽騙。


    ”好好好!“霸玄拍著爪子稱快。


    “醫生,醫生,快來!!“大街的盡頭跑來一支隊伍,這是一支由各個種族混搭的隊伍。領頭的王爽大聲叫喊道。


    整隻隊伍簇擁著中間的一個華蓋,迅速地來到樂無憂的前麵。他們開始清場,周圍的無關人員全部被排除在外。甚至天上,一個大型的迷霧籠罩著這一片區域,以防他人窺視。


    王爽坐在站在樂無憂的前麵,小心翼翼地說著:”醫生,你能不能看看我媳婦的病?她今天無緣無故地在床上使勁打滾,試過了很多辦法,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能不能搭脈?“樂無憂的思緒從書中迴到現實,眼睛上瞄,問著。


    王爽支支吾吾地說著:“這,這,這恐怕有些不行。”


    樂無憂揮了揮手,打算拒絕,他又沒有武俠小說中的那種可以隔著絲線搭脈的水平,不搭脈,他怎麽看得出那個女人的病。


    霸玄卻在一旁喊了起來:“樂無憂別騙人,說好的今天第一枚金幣給我,你竟然說話不算話。你們別走,別走,他一定會治好你們的病的,他會治好的。”


    王爽他們當然不會信霸玄的話了,他們失望地離開了。


    霸玄不爽了,他真的不爽了,金幣啊,金燦燦的金幣啊,好吃的肉啊,都從他的眼前撲騰撲騰翅膀,飛走了:“我的肉啊!我的肉~~啊~~!樂~~!無~~!憂~~!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他瞪了樂無憂一眼,低著頭,畫著圈圈,詛咒著樂無憂。


    他的行為搞得張洛林也沉迷進來了,進一步思考,頭與尾相連,一定是圓的嗎?


    “等等,我能夠治病!”樂無憂無奈地大聲喊道,“聽你的陳述後,我才能做出判斷,然後你自己詢問你的媳婦,是對還是錯。”


    王爽當然也聽見了他們之間的談話,不過,他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往迴走,因為在他們的圈子裏,樂無憂的實力和人品都還是信得過的。


    “我媳婦嘛!一大早就感到不舒服,肚子很疼,臉色蒼白,嘴唇發白,頭痛乏力,而且她痛得在床上打滾。”


    樂無憂思考了一下,緊接著又問:“昨天你們一整天都是不是在一起的,我是說那種形影不離的。”


    王爽點了點頭:“這不是廢話嗎?我們是夫妻,當然在一起了。”


    “那不可能了吧!既然你們都一直在一起,為什麽隻有她肚子疼呢?應該是什麽根本性的差別,男女的差別??”樂無憂問著王爽。


    王爽一拍腦子:“哎呦,我真的是蠢啊!”


    他掀開簾帳,爬進華蓋。一分鍾後,他歡笑著走了出來,恭維著說道:“不愧是神醫啊!說吧,你要多少錢?”


    “我也不要多,一金幣就夠了。”樂無憂笑笑,客氣地迴應道。


    “神醫不要更多的錢了?你家資金充足嗎?”王爽狐疑地看著邊邊上的三個“智障”。


    “充足。”


    “那給你了。”他取出一枚金幣,放在桌上。


    還未等樂無憂接過來,霸玄就一把搶了過去:“這是我的,說話算話。”


    王爽在走遠後,輕聲地對著自己的奴仆說道:“想辦法多受傷幾次,將這袋金幣偷偷地交給那個老虎,知道嗎?”


    “保證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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