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轉,跳躍,切割,衝刺,亡靈們跳著動感的舞蹈,奏響著他們的音樂,向著這片天地唱響他們的新生之歌。他們的骷髏嘴巴一開一合,沙啞的聲音從他們蠕動的喉嚨裏發出,震撼心神。


    第一波攻擊是“飛矛投擲”。“感謝你們欣賞,亡者之舞,一起加入我們!盡情地享受生命的美好!”罪-12大聲地喊著。將手裏的木棍扔了出去以後,他們向後滑著鬼步,左移,第二批亡靈衝到了前麵,第二批武器被扔了出去,後退,左移。


    “格擋。”那支全副武裝的軍團長凝重地下達了命令。在這些武器攻向他們的時候,武器仍然飛在空中的時候,他就明了,每一個自己的部下百分百會遭受到一根武器的進攻,第二批的投射也同樣如此精準。


    軍團的每一個士兵沒有絲毫猶豫,抬起手裏的武器,擋住天上的攻擊,一部分背負著大盾的士兵聚集在一起,阻擋著那些速度最快的拋擲物。


    “鏗鏗鏘鏘”的聲音不絕如縷,經過了三輪投射,軍團的每一個士兵前都倒著六截碎裂的武器。最為簡單鏟子,鋤頭又怎麽可能打破青銅武器,反倒是它們在高速碰撞中斷成兩截。


    每個士兵在擋住這三波進攻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他們也僅僅靠裝備碾壓才能如此輕鬆。


    罪12跳完了他的一曲舞蹈,他停了下來,看著整條主幹道上的己方陣容內沒有仍和活著的存在,他滿意地笑了笑:“你們很強,很不錯,但,我們的使命可不是你們哦!撤退之舞!”他們蹲下身子,倒著跳,蒼白的骨掌一接觸到地麵,又轉瞬跳了起來。


    “抱團,後退!”一隻隻骷髏和著就近的骷髏合為一體,組成一個大球,望著起始之城城中心的地方滾去。他們蹦蹦跳跳,一直唱著他們的歌謠。


    他們戰略轉移的途中當讓也遇到過阻擊,當然,他們以碾壓的姿態從阻擋他們的種族中殺了出去。圓球形態的亡靈能夠伸出他們的手刀,他們就如同一個個蒼白色的仙人掌,刺穿著每一個擋在他們前麵的生靈。他們大笑著,自始至終嘲諷地看著每一個生者。


    他們的數量實際上並不多,才二十來萬這樣,這點人數才堪堪與奴羅族進入起始之城的人數相仿。“一遇到阻礙就後撤,這就是他的陰謀?他為什麽不認為我們能夠橫掃現在的起始之城呢?”罪十二在後撤中思考著當初離開地底世界時,罪一對他們交代的話。


    “不管了,跳著最美的舞蹈,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了。一切隨他去吧!”他把腦海裏紛雜的念頭全部搖了出去,繼續他的舞蹈。邊朝著城中心前進,邊不斷改變著自己的舞姿。“機械舞?不錯!”他拿出了一本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同時,他腳底在模仿著這套動作。


    一陣悠揚的琴音將他的思緒從舞蹈中拉了迴來,罪十二抬起頭來,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一個兩米高的巨型骷髏,他叫罪十一,地底世界中序列為十一的強者。


    罪十二抽著嘴角,他的上下頜一動一動地,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都是罪十一把他帶入舞蹈這個巨坑,因為他生前是個舞蹈家,他也足夠強,所以他受到了十一的關注,所以,他能成為十二。他隻知道,十一很強,十一是被代號為一的骷髏請出來的。


    “你,你!你從哪裏弄到這把琴的?”罪十二驚恐地看著罪十一大手裏的古琴。他恐懼地渾身顫抖,罪十二所率領的軍團一個個都恐懼地渾身搖晃,似乎要散架一樣。


    “十二,那麽開心啊!我一定會讓你見識到全世界最優美的音樂!十二,要相信我,有了這個古琴,我們一定會成為掙紮最為耀眼的亡靈,我們的傳說將會在生者之間流傳。”他的聲音粗獷與豪邁,說著說著,他向著太陽所在的方向伸手,似要握住璀璨的未來。他順便摟住了十二的肩膀,深情地說著:“十二,音樂與舞蹈的搭配,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美麗的配合,連那璀璨的宇宙都比不上音樂與舞蹈的完美結合。十二,就讓我們共創輝煌!”


    十二很絕望,被摟在十一的懷裏,他的骨骼劇烈地顫抖著,如果十一的音樂好聽,他也就算了,關鍵十一的音樂很難聽,非常非常難聽,就算亡靈也會起一身雞皮疙瘩的音樂。


    “一定,一定。我們一定能夠共鑄輝煌!我們的音樂與舞蹈組合一定會名揚世界。十一,一交代給你的任務,你完成了嗎?”十二應和著說,他又轉而詢問著任務的完成情況。十一所管轄的街區在樂無憂的那條街,最為寬闊與廣大的街道,當然也是防守最嚴密的一部分。


    “一的任務,沒完成,反正又不影響大局!他的任務哪有我的音樂重要,你說是不是?”十一撫摸著自己心愛的古琴,就像在撫摸著自己的小戀人一樣地溫柔。


    十二緊接著說:“是,是,可是那是我們亡者的任務啊!一也是為著我們一整個種族著想。”


    十一滿不在乎地迴複了一句:“種族,我們還是一個種族嗎?死者就一定會歸類到一個種族去嗎?說白了,一就是為了他的野心,才把他們都聚集在一起。”十一迴頭,看著身後缺胳膊少腿的骷髏們,他們之前經曆了一場大戰,一場近乎兩敗俱傷的大戰,他們的數量占了優勢還不能吞掉對麵的軍團。他僅僅站在亡者的後方,他捂著自己的心髒,撫摸著逐漸熄滅了的自己的那顆爭強好勝的心,最終,他還是沒讓那顆熱血的心重新點燃。


    “你還是不肯重新戰鬥嗎?”一個嘶啞著嗓子的女生聲音響蕩在他們的旁邊。這是一具披著鎧甲的,有凝脂般白色骨骼的女生的骷髏。鮮紅色的鬥篷在她的身後獵獵作響,跟隨著她到來的骷髏都是女性,從骨骼的顏色上就可以看出,絕大部分的骷髏生前一定是一個大美人,很美很美的美人,能娶到任意一個就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了。她詢問著十一。


    “一,你來了。”十二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一下子從原先的叛逆少年變成規規矩矩的好學生,“我可是完美完成了你的任務呢!”他就像一個祈求著表揚的小男孩,等待著小姐姐的表揚。


    “十二,你的表現是最好的!”一轉過頭,笑著對著十二說。她的聲音盡管很嘶啞,但有著一股令人不自覺地沉迷其中的魅力。


    十一打斷了他們的交流:“我失敗了。我們的實力擋不住他們的進攻。第三批試練者將會進入其中,這次是真正地以種族為單位的進入,我們贏不了。”他搖了搖頭,話語匯總也沒有帶著一絲一毫的失落,他就像一個逍遙於世間的浪人,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


    一質問著他:“不嚐試,你怎麽知道我們會不成功,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我們一定會成功!這是宿命,我們的宿命!”她的話語越說越大聲,越說,她的語氣帶著哭腔。


    十一聳了聳肩,絲毫不在乎打算哭泣的一:“宿命,自從我們都死去的那一瞬間,早已被掃入宇宙的深淵裏了!宿命,你不覺得對你來說,是這個世上最可笑的東西嗎?”他溫柔地撫摸著自己手上的古琴,用溫柔的語調說著:“小寶貝,此生有你,便足矣!我該向那些老不死的炫耀去了。”


    十二抽搐著嘴角,注視著十一的離去,他看著呆在一旁沒有絲毫動靜的一,他深吸一口氣,壯壯膽,走上前,關心地說著:“一,不要難過了!最起碼,我會一直跟在你的身後!”


    “真的?”一的表情一下子從失落變得歡快起來,好像聽到了最為忠臣的誓言。


    “真的!”十二摸著自己的胸口,鄭重地發誓。


    “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了心,你會給我嗎?”一這個時候,就像一個呆呆萌萌的鄰家小女孩,仰頭注視著稍微高她一個頭的十二。


    十二拍著自己的胸膛,鄭重地說:“會的,我一定會給你的!”


    “我就知道十二對我最好了。”她又變成了一個活躍的小女孩,嘰嘰喳喳地讚揚著慷慨的十二。她很善變,她能夠自然地在各個角色之間轉換。


    “走吧,我們的計劃開始了。”一拉著十二的手,朝著起始之城的中央蹦蹦跳跳地前進。他們的身後,跟著同樣手牽著手的兩個軍團。


    在城市的最中心,是遠古守護者巨大的軀幹,充滿著生命力的軀幹。他們是生者的敵人,當然要試圖摧毀這棵生命之樹。無論他們怎麽樣,都無法靠近生命之樹的軀幹。


    到達這裏的隻有一和十二,至於其他的亡者都沒有來。一撅著自己的小嘴,對於骷髏來說,這個動作有和沒有都一樣,但在情人眼中,在細微的動作也會讓他們浮想聯翩。十二看著一的連,不由地看得癡了。


    一柔順地低下了頭,至於睜開的眼睛裏滿是不屑與嘲諷,與其說她在誘惑著十二,倒不如說,她希望將十一拉進她的陣容。她很強,她是和十一一個輩分,一個時代的強者。


    “將她們帶上來。”一個個魅魔扭著屁股,走了上來,她們的身後,跟著大量的招收過來的女性和雌性。她們被押解著走到一處搭建起來的祭壇下方。


    一跪坐在祭壇上,向著天空,向著生命之樹禱告著。她在誦念著醫館晦澀難明的咒語,她跳著莫名的舞蹈。“慈悲的上蒼,請求你給予我們這些罪人一點憐憫,讓我們能夠與自願加入我們的生者交換身體。仁慈的上蒼啊,請求你答應我們這些被掩埋了千萬年的亡者!”她磕著頭,甚至將自己凝脂般的額頭磕成焦黑,她磕著頭,甚至磕出了一個圓洞。


    在這一刻,她的內心裏沒有絲毫的怨恨,沒有仇恨,隻有最最簡單的求勝欲望,她隻想要以一個生靈的身份生活在這片明媚的陽光下。


    隨著她的跪下,她的磕頭,她的話語,她身後的軍團裏不斷有骷髏跪了下來,當然也有骷髏不屑地看著那些跪拜下來的骷髏,這都是選擇,沒有任何強者要求她們也跟著跪下來。


    十二站著,站在那裏,他身後的軍團看著這一幕,也不斷地有骷髏跪了下來,朝著憐憫的上蒼祭拜,祈禱。他們虔誠地跪在地上,借由著這個巨大的遠古守護者,來傳達他們的卑微的願望。


    他們也有意識,也會思考,也有著自己的社會製度,亡靈也是一個種族,有著思想的逝者以另一種方式存在於世間。


    天空中那湛藍色的巨大眼睛動了,它看著自己腳底下的起始之城,注視著跪拜在地上,虔誠地跪在地上的骷髏們。藍色的眼睛裏發出了一道藍光,緩慢的,以蝸牛速度前行的藍光。藍光的終點就是這個小小的祭壇,那群如同螻蟻一般的骷髏。


    飛在空中的生靈好奇地看著骷髏們的舉動,好奇地看著領頭的女性骷髏的可笑的動作。他們同樣震驚地看著這股藍光,這股充斥著毀滅氣息的藍光。稍稍探查著這道藍色的光柱,就能感受到一股滅絕蒼生的韻味,那其中的力量磅礴得嚇人。


    祭壇下的骷髏和被押解的生靈們恐懼地顫抖著自己的身體,他們突然覺得自己大難臨頭。生靈們不想死,紛紛掙脫著手裏的枷鎖,朝著外圍進攻。骷髏們也被這股力量嚇到了,跪在地上的骷髏仍然虔誠地跪在地上,至於站著的骷髏則是迅速地朝著遠方奔跑而去。


    十二趕緊拉著一的手臂,在握住的那一瞬間,他心裏的臉蛋都紅了:“快走,他是要毀滅我們,快走!”


    罪一一把掙脫了十二的拉扯,她繼續著自己虔誠的跪拜與磕頭。無論十二怎麽拉扯,罪一就是不為所動。在藍光距離這個祭壇僅僅隻有一百米的時候,十二抬頭看著越來越壓迫的藍光柱,他一咬牙,轉身朝著外圍衝去。


    罪一跪在地上,搖了搖頭,不屑地笑著,可笑啊!她又突然感受到一陣失落與黯然,難道就沒有人能夠真正地陪伴她一直走下去嗎?“我也已經厭倦了宿命!宿命,宿命,可笑!”


    藍光砸落在祭壇上,在漫天的碎屑中,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迴蕩在跪著的骷髏的耳邊:“我給了他們機會,我也同樣會給你們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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