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無憂感到自己的內部組織在爆炸,一條條血管砰地一聲爆炸開來,鮮血從血管之中流了出來,在身體的肌肉之下緩緩流動。


    樂無憂能看見鮮血在係統的力量下,不至於溢散出來。


    他感到痛苦,感到自己好像被別人拗斷手臂,拗斷脖子,拗斷一切可以拗斷的東西。骨骼的碎裂就是瞬間的疼痛,血管的崩塌是一種持續不斷的過程。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隻要他向係統提議修複身體的創傷,他的這股疼痛就會立刻消失,係統會完美地幫他呈現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身體,隻不過,那具身體就和之前的身體一樣,一切的屬性都隻能發揮出60%左右。


    樂無憂痛的死去活來,他用靈力固定著自己,他瘋狂地拿拳頭,拿腦袋去撞土地,他拿著木劍,瘋狂地切向自己,他拿著手,瘋狂地扒開自己的喉嚨。無論他怎麽弄,鮮血都是不可能流出來的;無論他怎麽瘋狂,疼痛都無法減輕一點。


    一遍又一遍,從血管裏麵溢出的血液每流動一秒,樂無憂就瘋狂一秒。


    過了十秒,樂無憂用靈力操控起周圍散落的石塊,兵器,瘋狂地攻向他自己。再過了五秒,他仰天躺在地上,他的身體一跳一跳地,膝蓋以詭異地角度抬了起來,大腿小腿都快粘合在一起。再是屁股,肚子,被拉得很長很長的脖子,伸得很長很長的脖子。


    樂無憂躺在地上,他的眼淚流了出來,他默默地看著自己眼前那個虛幻的係統光屏。


    選擇治愈,或者堅持。


    他的沒有骨頭的手伸得筆直筆直,他的手指在搖搖晃晃,他沒有點下去,他的手指就懸在光屏的上方,他的手指沒有落下去。


    他在顫抖,他身體的疼痛在加大,在加大,除了血管以外,鮮血流經的地方,組織,器官在慢慢地消融。他的身體內部在係統的幫助下進行了一個重生,但大輝煌之前必定是大破滅。他的身體一定得是消融到無,新生才有可能。


    他不可能眩暈過去,係統不會讓他死去,更不會讓他眩暈過去,類似作弊一樣地完成這個過程。


    他隻得忍受,忍受著這一切的痛苦,忍受著這非人的折磨。


    老強盜站在一旁,他冷漠地看著在地上不斷翻滾著的樂無憂,他知道,這是地上的那個人最為關鍵的時刻,盡管他做得已經很好了。因為這種蛻變,隻有在係統的加持下,要麽百分之百成功,要麽百分之百失敗。


    凡途,沒有奇跡。


    老強盜的旁邊出現了之前的那個虛影,說道:“他很不錯,但我又找到了另一個好苗子。那個在登山。”


    老強盜瞬間就了解了他後半句話的意思,他有點憤怒地問道:“你就那麽地無情?”


    “這是他的選擇,我不能幹涉。這也同時是係統的選擇,我也幹涉不了。”


    樂無憂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的那道虛幻的光幕,看著上麵的兩個選擇,他在猶豫,他在猶豫為什麽要繼續?他他媽的為什麽要遭受這種非人的折磨?他為什麽就一定要選擇重塑身體?他為什麽就一定要付出大量的時間,去爭一個第一?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以前的我,就想做那個優秀的那一批人。我不想成為最強,我也沒有精力去拚搏那個第一名,我也沒有那個資源能夠讓我去拚搏第一名。所以,我在放棄,我就從來沒有拚搏過!我他媽的就從來沒有拚搏過。我他媽的連受個傷都小心翼翼的!”


    “原來,我越來越讓自己失望了,見識得越多,越感到自己與他們之間的差距,我就越想放棄。”


    “從小到大,看見他們站在高高的領獎台上,我總是那麽安慰自己,我比不過他們,對別人也那麽說,我比不過他們。真的到了最後,我真的比不過他們。”


    “哈哈!”樂無憂張大了嘴巴,下巴都鬆軟到地上,他在無聲地笑著,“其實,其實我也想做那個站在高台上享受榮耀的那個人,站在台前,站在眾人的焦點處,指點江山,揮斥方遒。那豈不美哉?”


    “對嗎?另一個的你,另一個的我。”


    “在那一刻,你,也是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條路。那,就得走下去,不是嗎?”


    他在問著另外一個自己,也在問著現在的自己。


    樂無憂的身體冒出了濃鬱的白光,光芒之中,深邃地黑暗湧現,包裹住了樂無憂的身體。光芒在修複,黑暗在毀滅,加速著身體的更新。


    樂無憂用拄著長劍,緩慢地站了起來。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舉起了長劍,向著遠處的老強盜衝了過去。


    每踏出一步,鮮血從他的眼,鼻,口,耳中流了出來,流了他一身。鮮血流滿了他的全身,鮮血覆蓋在他的皮膚表麵。他每走一步,踩出了一個血色的腳印。


    他在奔跑,跑著跑著,他前進的方向改變了。他繞了一個圓,他越來越虛弱,他已經快走不動了。他倒在了地上,掙紮著向前爬行。


    “他在幹嘛?他怎麽能流出血來?不會是你幹的吧?”老強盜看著身邊的虛影,一連問出了三個問題。


    “我也不知道,給我的權限裏麵並沒有這個。”虛影看著這幅場景,同樣迷惑地搖了搖頭。


    “他在畫陣,用自己的鮮血畫陣,獻祭自己,祭煉自己。他怎麽可能知道這個陣?”虛影知曉了樂無憂要幹什麽,但他才真正地感到迷惑。


    樂無憂在掙紮著站起來以後,他眼前的虛幻的光屏就出現了一個選項:更高層次的蛻變或者繼續蛻變。


    這一迴,樂無憂想都沒想地就選擇了更高層次的蛻變。他的腦海裏出現了一個陣圖。與此同時,眼前的光屏出現了四個字,以血畫陣。


    樂無憂在奔跑,他看著代表自己的小圓點在逐漸地畫著四分之一的圓。他看見了自己身後的血的足跡,他抬起頭,直視著自己前進的方向。


    “我們在前行,留下血色的足跡。”


    樂無憂漸漸地跑不動了,他像行屍走肉一樣地拖動著自己的僵硬的身軀,極為緩慢地走著。他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他隻知道自己身體內的血液在不斷流淌,流淌在地上。他知道,他在用鮮血在刻畫著這個係統給出的陣法。


    在行進的過程中,他已經不再感受得到疼痛,肢體上不再有痛苦。樂無憂甚至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他的四肢,他的身軀,都仿佛不再是他自己的了。


    他隻是在拖動著腳,他隻是在一往直前地前行。


    慢慢地,鮮血流得差不多了,他已經不能在行走了。他倒在地上,白色與黑暗交織在他的身邊,他的意誌,他的靈魂在推動著他的身體在緩慢地爬動。


    他身體上的血跡都被磨幹了,他的雙手逐漸逐漸地被磨成粉末,他的雙腳逐漸消失在路上,他的身體逐漸地融入爬過的痕跡。


    最後,他剩下了一個頭,頭顱的左邊是光明,頭顱的右邊是黑暗。樂無憂的頭顱抬了起來,看看自己的四周。他能看見,自己的周圍,濃濃地血腥味衝天而起,一道道由血畫出的線猙獰地浮現在大地上。


    樂無憂看著自己的前方,他還差十米,他還差十米就最終能畫完這個陣法,這個透露出詭異與邪惡的陣法。


    光與暗的能量驅動著他的頭顱向著前方滾去。在滾動的過程中,頭顱化作了一滴滴鮮血,滴入了大地上。


    頭顱隻滾動了五米,頭顱隻滾動了五米,還差五米,還差那最終的五米。樂無憂的靈魂站在頭顱消失的地點,茫然地看著著四周的一切。站了起來的他,顯露出靈魂的他,方能真正地感受到這個陣法的邪惡,那種直透入人心底的邪惡。


    樂無憂看著自己的靈魂,他看著前進的方向,他的靈魂踏出了左腳,一步踏下。靈魂的左腳在消融,凝聚成一滴墨黑色的水滴。


    樂無憂低頭看著那滴“水滴”,那滴和自己從他人身上提取出來的靈魂液滴一模一樣的“水滴”。他自嘲地笑了笑:“這就是因果報應嗎?”


    樂無憂大踏步地前行,他無視著自己靈魂的消融。


    “我都已經選擇了,我都已經走了上去,我怎麽會放棄呢?哪怕賭上一切。”


    樂無憂笑著,他在笑著走,當靈魂消融到身體的時候,他笑的越來越大聲了。


    “就算死亡,我也滿足了!這是蛻變,這才是真正的蛻變。”


    “我不再懦弱,我不再退縮,我不再放棄。這就是您要通過這個陣法告訴我的!還有告訴我後麵的路該怎麽走。”


    “給我一個陣法讓我去畫,那是讓我去學,用自己的心血去學習,學習一切能對我有用的東西。最後的十米,代表黎明之前的黑暗,踏過了漫漫長夜,看不到希望,在絕望之中堅持下去。”


    “看著這個邪惡的陣法,我就懂了,路沒了,拿屍體往天上堆。”


    樂無憂緩緩講著,直至他靈魂的頭顱也變成了一滴墨黑色的“水滴”。那滴“水滴”滴在地上,連結起了地上所有的血線。


    在大陣的中央,湧現出一具屍體。屍體裏冒出了一縷縷血絲,越到後來,血絲越來越多,再到後來,澎湃的氣血之力籠罩住整個陣法。


    地上的血線在慢慢地匯聚,匯聚在一起,重新形成了樂無憂的身軀。樂無憂的靈魂也在係統的偉力之下,慢慢地複原,重新變成了那個帶著笑容的少年。


    樂無憂微笑著站在大陣的中央,他看著自己的身軀在吸收著四周的血氣之力,他看著自己的身體在一步步地變得晶瑩剔透,變得如同鑽石一樣地堅硬。


    那具屍體在釋放完血氣之力後,仍然沒有絲毫的幹癟下去。


    屍體慢慢地隱於虛空中。樂無憂的身軀吸收完了四周的血氣能量,又慢慢地歸於平靜。他皮膚的顏色重新變成了黃色。


    他的靈魂站在他的身軀前麵,看著自己的身軀。


    他一步邁出,踏入了自己的身體。靈魂與身軀完美的融合。


    他一步踏出,整個場景如同碎裂的玻璃破碎,化作一個個飛舞的蝴蝶,消失在虛空之中。


    他一步踏出,他的遠方是那個十米高的老強盜和一個虛幻的人影。


    他一步踏出,係統向所有的玩家發出了一則玄黑色的消息:掙紮將在明天正午十二時,開啟。


    他一步踏出,他變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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