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秋說起這個相當自豪,當即認真地吹噓了一通。


    包括自己如何躲避妖魔的搜尋,潛入皇城,如何臨危不亂,打探消息,最後單槍匹馬深入大理寺水牢,解救出了杜元春……


    整個故事在他的加工下,蕩氣迴腸,驚險刺激,聽得遲大年嘖嘖稱奇,末了,感慨道:


    “在國外這幾年,出息了啊。”


    遲秋受到表揚,臉上露出矜持的笑容:“還行還行……”


    遲大年幽幽道:“比當年上學,給同學欺負了,隻會迴來抹眼淚的時候強多了。”


    “……”遲秋笑容一滯,說:“二叔,咱能換個話題嗎?”


    “好。”遲大年笑嗬嗬說:“這次迴來是為了家裏那幅畫吧。”


    提及正題,遲秋認真起來,點頭:


    “恩,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我已經正式加入了守夜人,擁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守夜人您知道吧。


    曆史悠久,總部佇立在英格蘭的雪山中……可厲害了……”


    遲大年好奇道:“這麽厲害嗎,和人教比怎麽樣?聽說人教能追溯到三千年前,你們呢?人教能搞出來會飛的陸地,你們……”


    遲秋端著茶杯的手僵住,心說這套台詞為啥這麽耳熟?


    好像不久前就聽過?


    見到親人的喜悅一下子就不見了怎麽迴事?


    “咳,總之很強就是了,”沉默了下,遲秋說:“所以我覺得可以試試打破那張畫,喚醒老祖宗。”


    遲大年沒說話,端起茶杯喝了口。


    遲家有一副祖上傳下來的畫,由曆代直係血親繼承,並且流傳著一個傳說,即,畫的內部,住著遲家的祖爺爺和祖奶奶……


    當時機到來,後人可以打開畫卷的封印,將祖宗喚醒,獲得超乎尋常的力量……


    聽著就特別扯。


    可問題在於,那副畫卷真的很特殊。


    用水泡不濕,火燒不燃,刀子砍不破。


    畫卷上繪的是一座山穀,種著植物,還有一件茅草屋,當外界節氣變化的時候,畫上也會有春夏秋冬……


    這種種異象,讓遲家一代代人將其奉為傳家寶,每一代,都寄希望自己能打開畫卷,卻都沒法做到。


    直到遲秋高中畢業後,收到守夜人的“錄取通知書”,對方當時能說動遲家,靠的就是一口道出畫卷的神奇。


    遲秋當時就認定,守夜人組織絕對是個了不起的地方。


    如今三年過去,遲秋晉升正式成員,可以全世界行走,第一件事,想到就是迴來把祖宗放出來。


    “你有信心?”遲大年放下茶杯,說:


    “家裏的老人說過,想要打開畫卷,需要後人修煉有成,用家傳功法開啟,可你走得是那什麽守夜人的路子,能行嗎?”


    遲秋無奈道:“可問題是,功法丟了啊,這都多少代了,咱家能留住這幅畫,都是祖上積德了,什麽家傳功法,叫什麽來著?


    哦對了,《人道參神契》。


    就這東西,誰知道哪朝哪代就丟了,我這幾年在國外,也查過,但也沒有線索。


    這眼看著妖魔亂世,朝不保夕的,如果能把祖宗請出來,總是好的。”


    他認真道:“二叔,讓我試試吧。正所謂,一力破萬法,或許壓根用不到那什麽參神契,我強行給它弄開。”


    遲大年麵露猶豫,不是不想,而是擔心侄子暴力破解,把傳家寶弄壞了,思考了好一陣,咬牙道:


    “行,我給你拿去。”


    “不急。”遲秋攔住他:“我在夢境裏消耗了不少力量,現在有點虛,等明早我恢複過來再試。”


    ……


    翌日清晨。


    長安市某大學城旁邊的小旅館裏,蘇寧睜開雙眼。


    昨日事件如電影在腦海中播放,拉開窗子,陽光潑灑進來,清晨的街道上早有攤販出攤。


    一派祥和景象。


    得益於妖魔覆蓋區域大,結束時間早,所以,市民們普遍受到的傷害也不大,多數人,也就是頭疼,精神萎靡。


    短暫的驚慌後,一夜過去,城市恢複了正常秩序。


    “八點多了啊,”蘇寧按亮手機,苦笑:“睡過頭了。”


    拿起手機刷了下,網上關於昨日的事件仍在熱議,官方終於發布消息,沒有提起與人教的聯合,含糊代過,可以理解。


    蘇寧都能想到相關機構的無奈,身為官方,成了人教的陪襯,怎麽宣傳都別扭。


    不少網友甚至開始抨擊殿堂不作為。


    直到刷到長安幾十名烈士的名單,網友們才終於意識到,原來在他們不知道的戰場,不隻有人教燁燁奪目,還有很多年輕的戰士默默死去。


    人教很璀璨,可終究沒辦法解決所有妖魔,照顧到廣闊的世界,就像係統在蘇寧實力提升後,都幾乎沒再發布針對三級以下妖魔的任務。


    蘇寧默默評論了個蠟燭,吐氣,望著窗外的陽光微微眯起了眼睛:


    “以前都沒意識到,原來這樣尋常的和平本就難能可貴。”


    ……


    起床、洗漱,期間給雪莉發了個消息,沒迴,應該是睡得正香,昨晚連續通靈,對她負載不小。


    蘇寧沒有強行叫醒,頂了下午的飛機,旋即走出旅館,就近找個了早點攤填肚子。


    結果剛吃了幾口,突然心中一動,左手垂在身側,掌心一翻,白玉羅盤驀然浮現,中心區域的小勺子轉動,“啪”地指向某個方位。


    “這是……”蘇寧眼皮一跳:“人教法器?”


    類似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他有了經驗,隻是沒想到出來吃個飯都能有收獲……


    恩,氣運氣運……


    蘇寧不敢耽誤,幾口解決食物,想了想,走到僻靜處,習慣性易容成了“左使”的模樣,深色長款外套,這才放心地循著走起來。


    隻不過,剛走了一段,指針突然恢複了旋轉的模式:


    “怎麽迴事?東西不見了?”


    蘇寧疑惑,過了十幾秒,指針啪地又重新有了反應,蘇寧又跟著走了陣,重複這個過程。


    “擦,這法器不會接觸不嚴吧,信號時強時弱可還行。”


    ……


    遲家小院。


    早上的時候,女人送兩個孩子去上學,家裏隻留下叔侄二人。


    客廳內,一麵淺綠色的畫軸掛在雪白的牆壁上,遲秋穿著件半截袖,肌肉隆起,肌膚呈現出怪異的瑩白,一拳拳,朝畫卷轟擊。


    仔細看去,還能看到他拳頭上的猛獸虛影。


    然而,他那足以打穿牆壁的拳頭,落在畫軸中心,卻隻蕩開層層漣漪,水波蕩漾,一股柔和的力量將怪力消解。


    “八十!”


    “八十!”


    “八十!”


    遲秋每打出一拳,就低喝一聲給自己鼓勁,每次失敗,又要重新蓄力。


    已經是汗流浹背。


    “休息會吧,不行別強撐了。”二叔遲大年站在旁邊,欲言又止。


    遲秋抹了把濕漉漉的頭發,說:“我不累!”


    遲大年欲哭無淚:“關鍵我怕你再錘下去,房塌了……”


    “……”遲秋喘著粗氣,不甘心道:“主要我昨晚消耗太大,不然肯定給它弄開。”


    “唉,要我說還是算了,祖上都說了,沒有對應的功法,你這樣強行破壞,就算打開了也未必有好結果。”


    遲大年歎了口氣,遞過去一杯水。


    遲秋悶頭不說話,他其實已經意識到了,以自己的力量,沒法破開封印。


    “算了吧,你要是真想,不如再找找《人道參神契》的線索,也許……”


    兩叔侄正說著,突然,院門吱呀打開,一個黑白發絲間雜,穿深色外套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你們說,人道參神契?”


    房間裏,兩叔侄同時望過去,遲大年沒有認出偽裝後的蘇寧,下意識擋住遲秋,走出去,沉聲道:


    “你找誰?”


    他有點緊張。


    蘇寧表情怪異地看著中年人,心說這就是人族榮光,氣運的牽引嗎,簡直不講道理。


    眼前這人,分明是迴國時,在璀璨公主郵輪上遇到的那家人,更不要說,正揮汗如雨的遲秋……


    相比之下,最讓他驚訝的,還是對方知道《人道參神契》這個名字,要知道,這可是人教基礎功法。


    再結合白玉羅盤的指引……一個真相浮出水麵……


    “哢嚓!”突然,瓷杯碎裂聲響起。


    遲大年扭頭,看到自家身為超凡者的侄子正目瞪口呆地望著院中那人,手裏水杯跌落,結結巴巴道:


    “你你你你……”


    “你認識我?”蘇寧挑眉。


    “人……”遲秋說了字,突然閉上了嘴巴。


    他當然認識蘇寧的這副打扮,雖然蘇寧可能不知道。


    昨晚,在夢境裏,偽裝太監的遲秋就見過殺氣騰騰的人教左右使,這會兒對方上門,頓時讓他汗毛倒豎。


    “二叔,”沉默了下,遲秋表情凝重道:“這是我朋友。我們單獨聊聊。”


    遲大年意識到了什麽,點頭,朝大門外走去,甚至還貼心給關上了門。


    等人離開,遲秋邁步走出,挺胸昂頭:


    “在下守夜人遲秋,不久前在魔都拜訪過貴教代行使,不知……”


    “我知道你,”蘇寧表情怪異道:“十七和我提過。”


    唔,自己的身份原來這麽管用嗎,人教內部竟然都知道了我的名聲?……遲秋有點受寵若驚:


    “是嗎?我……我這麽有名的嗎?”


    “恩,”蘇寧點頭,似笑非笑說:


    “他說你與我人教有緣,要不別在守夜人那了,來我們這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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