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壁懸崖邊,一隻粗糙修長的大手一把扣在石窩裏,緊緊抓住石頭,手臂用力一帶,下方的身影蹦飛而起,半空裏弓著身子,背上躺著一個少女,他四肢彎曲撲向空地,落下時腳尖穩穩一點生滿雜草的亂石地,便輕鬆卸掉衝擊力道,穩當的站在了地麵。


    微微喘口氣,葉炎迴頭看了一眼後方斷崖,臉色微微一白。沒想到這峭壁如此之高,連連換了幾次內息還耗費了大半內力才爬上來,若非我修為有成內力充足,加上白猿身法到了火候,怕是會累死半途。


    此次決定還是太過貿然,以後做事當三思而後行。告誡自己一番,葉炎皺眉瞥了一眼趴在他身上的女子,不悅的道:“還趴著作甚?快些下來。”


    公孫雨柔媚眼一橫,氣衝衝的跳下來,拍了葉炎一巴掌:“拽什麽拽,武功好了不起啊!”


    葉炎不想跟她吵架,反正也吵不過,查看了一下武神卡上自身屬性和這段時間遭遇的幾個提示,心中已然有數。


    在涯地度過了三個月零十三天,也不知絕情穀如今怎麽樣了,蓉姑娘是否得償所願,幻魔宗的人離去了沒有,吳執事有沒有暴露,公孫老人迴來了嗎?


    蓉姑娘肯定以為我死了吧!她肯定不會在意的,或許孫婆婆會為我傷心。


    種種疑問猜測淌過心扉,葉炎自嘲一笑,不理會公孫雨柔,獨自朝前方大步走去。


    無論前方的路怎樣險惡,我都不在乎。他告訴自己,眉宇間冷厲之色漸濃,腳步越見加快。


    “等等我呀!”公孫雨柔蹦蹦跳跳的追上來,可愛的臉上掛著嬉笑之色,隻是不知她故作的微笑下潛藏了多少悲傷,還是真的沒心沒肺呢!


    葉炎忽地停下轉身,冷漠的臉嚇得公孫雨柔一下子愣住,大眼睛怔怔的盯著葉炎,揚起的雙手僵住。


    “我欠你的已經還清了,別再跟著我,懂麽?”葉炎言辭生硬帶著濃濃的厭惡,扮作兇惡之色嚇唬道:“再跟著,休怪我翻臉無情。”


    公孫雨柔雙眸死死盯著葉炎,這一刻的葉炎所表現出來的陌生與決絕,令不諳世事的女孩兒鼻子發酸,心口像是被堅硬鋒利的碎石堵住一樣,眼眸裏淚花不受控製的湧出。


    幾個月的相處,難道我們還不是朋友嗎?


    女孩兒癟著嘴開始流淚,葉炎心下一狠,轉身就走。


    害怕背叛和欺騙,不相信所看到的一切,對所有人都保留信任的餘地。這段時間的經曆告訴葉炎,這隻屬於武者的江湖裏,絕對不要再輕易相信任何人。


    這世上有一些人,骨子裏是善良溫柔的,無論外表展現得多麽冷酷無情,經曆了多少難忘的教訓,依舊會憐憫可憐的人,卻不曾想過,這世上有誰會低下頭來可憐他。


    或許正是有那麽多的傻子,這世界才會依舊充滿了光吧!


    “爹爹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我什麽都沒了……”女孩兒孤獨的站在後麵,流著眼淚,望著決然離去的葉炎,聲音越哭越大。


    樹林裏,耳邊縈繞著她的哭聲,令葉炎煩躁無比,心中的一絲虧欠和良知迫使他停下來,不忍丟下那個失去親人的女子。


    轉身,折返。


    公孫雨柔還在傷心的哭泣,不知何時葉炎已經站在她身旁,輕聲安慰道:“別哭了,跟我走。”


    “哇……”她哭得更大聲了,流著淚哽咽的指著葉炎道:“當初,你墜下懸崖,要不是我把你從湖裏撈出來,你,你早就死了,哇……你還兇我……”


    葉炎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對不起。”


    哭聲很大,吵死人了。


    “我錯了,別哭。”葉炎麻木的說道。


    公孫雨柔不聽,葉炎索性讓她哭個痛快。


    半個時辰後,聲音哭啞了,她抽泣著擦眼淚,眼眶紅腫的盯著葉炎,抽咽道:“你,還趕我走麽?”


    葉炎搖頭。


    “還丟下我麽?”


    再次搖頭。


    “還兇我麽?”


    葉炎臉色不耐煩,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不敢。”


    “哭累了,沒力氣走路,背我。”公孫雨柔熟練的趴到葉炎身上,葉炎沉默了一下,背著她朝外麵走去。


    走了不一會兒,感受著她平穩的唿吸韻律,看樣子是睡著了。


    葉炎感覺自己在照顧一個孩子,這不是個好兆頭,目前看來也沒有更好的法子,扔下她不管怕是不大可能,以這位大小姐的個性,估計會哭嚷吵得整個絕情穀都知道葉炎迴來了。


    走出樹林,小心翼翼的避開情花刺,穿過花海,五月份氣候轉熱,情花開得正旺,一股淡淡的花香彌漫四周,令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葉炎心知花香有毒,屏氣加快速度一口氣衝出了花海。


    出了後山運起白猿身法,一路避開了幾隊巡邏武士,悄然迴到西脈武院的火字院,站在院子外麵瞧了瞧,沒發現裏麵有人,葉炎身子一縱飛過圍牆落在院子裏。


    迷迷糊糊驚醒過來的公孫雨柔,趴在葉炎肩膀上嘀咕兩聲,小臉不知為何一片緋紅,扯了扯衣襟,埋怨道:“鬼天氣,熱死本小姐了。”


    葉炎眉頭一皺,真是嬌生慣養,才五月就嫌熱,到了六七月還不得整天守著冰塊兒。


    背著她迴到屋子裏,迅速關上房門,搜了幾件換洗衣服換上,又扔給公孫雨柔一套男裝,催促道:“快換上,等會兒我們就離開絕情穀。”


    “不穿,醜死了。”公孫雨柔鄙夷的看了眼葉炎扔過來的衣物,坐在床榻一臉的不情願。


    葉炎氣急反笑道:“都這時候了還耍性子,信不信我不管你了?”


    “哼!”嘟了嘟嘴,小臉紅撲撲的,厭惡的瞪著葉炎“滾出去,本小姐換衣服。”


    葉炎走到衣櫃後麵三兩下穿上一套灰白長衫,束好腰帶登上牛皮靴子,快步走出房門,輕手輕腳的反手拉上門,小聲囑咐道:“快點,別耽擱。”


    裏麵沒迴應,葉炎等了一會兒見她還不出來,不由怒得敲了敲門,還是沒反應。


    “搞什麽?”葉炎推開門走進去,站在門口時葉炎一愣。


    隻見公孫雨柔穿著葉炎的衣服,明顯大幾號,看上去很鬆散。兩隻大大的羊毛辮子歪歪斜斜,她卷起袖子露出雪白皓腕,神態古怪,媚眼如絲的盯著葉炎,臉蛋兒緋紅一片,站在柱子旁搔首弄姿,看得人起雞皮疙瘩。


    葉炎黑著臉吼道:“你幹什麽,還有心情跳舞,想害死我啊!”


    “葉……郎……”一聲嗲得要命的唿喚,此時公孫雨柔正揚著手臂趴靠柱子,扯起大腿褲腳,露出一片雪白,翹著嬌臀,眼眸癡癡的盯著葉炎。


    此等陣仗葉炎何曾見過,頓時嚇得渾身一顫,焦急無比的吼道:“你幹什麽?”


    “嗯哼……葉郎……”她嚶嚀一聲,一下子撲過來抱住葉炎,迫不及待的就去撕扯葉炎衣領。


    葉炎急忙抓住她雙臂,她卻嘟著嘴朝葉炎臉上湊來。


    “這是什麽瘋病!”葉炎見她眸子裏神光混亂充滿玉火,暗叫一聲糟糕,死命的往後仰著脖子。


    吱呀一聲,院門被一雙蒼老枯瘦的手推開。


    啞仆出現在門口,一眼看見裏麵情形後,眼神先是微微一喜,然後表情愣住。


    葉炎左右偏頭,聽見聲音時立刻迴頭一看,目光與啞仆對視,葉炎心中一驚,不知如何應對。


    啞仆手裏一塊白色卷軸滑落,幾個黑色大字“不必多言,我懂!”


    葉炎見他並沒表露惡意,急忙吼道:“啞叔快幫我!”


    啞仆再次愣住,複又麵露溫和的笑容,似乎許久不曾笑過,所以笑起來非常僵硬。


    他撫了撫稀疏的胡須,點點頭,手裏卷軸一收一放,“莫急。”


    怎能不急,瘋丫頭嘟著嘴就在葉炎脖子上亂啃,到處都是口水。


    啞仆細細觀察了一下,卷軸放下幾個字,“情花花粉,花香有毒。”卷軸一收快步走來,伸手在公孫雨柔後頸一點,公孫雨柔歪倒在葉炎懷裏沉沉睡去。


    葉炎唿出一口氣,把她抱進屋子放在床上,擦了擦額頭汗珠走出屋子,一屁股坐在門檻,啞仆也跟著坐下。


    一老一少都沉默下來,啞仆沉默是因為他或許不會說話,葉炎沉默是因為不知從何說起。


    啞仆一點也不慌,始終那樣淡定。


    葉炎猶猶豫豫片刻,下定決心的看向啞仆,“啞叔,我可以相信你麽?”


    啞仆微笑著點點頭,卷軸再次從手裏落下,“放心,一切有我。”


    葉炎怔了怔,沉思了一下,慢慢把這段時間經曆道來。


    從中毒險死還生,到後山莫測經曆,再到墜落懸崖遇到千年寒玉,葉炎一字不漏的全都說出來,毫無任何隱瞞。


    啞仆一直都在安靜的傾聽,神色偶爾變一變,聽完葉炎所有經曆,他咧嘴很寬慰的笑了起來,忽然聲音沙啞的開口道:“苦了你了,葉炎。”的確是個純善的孩子。


    葉炎呆住,緊緊盯著啞仆,過了幾個唿吸,葉炎神色驚愕的試探道:“您,您是恩公?”


    啞仆笑著點點頭,伸手在臉上一扯,一張人皮麵具扯下來,露出公孫老人的模樣。


    葉炎呆滯的望著他,沒想到啞仆居然就是公孫老人,他竟然早早就潛伏進絕情穀了,而且隱藏氣息的手段如此高明。


    葉炎心思複雜不已,難道這一切都是他謀劃好的嗎?他早就打算迴絕情穀,奪迴屬於自己的一切,而我隻不過適逢其會。


    “莫要多想,我先帶你離開絕情穀。”老人說罷起身。


    葉炎跟著站起來,猶豫道:“可是,那姑娘?”


    公孫老人重新帶上麵具說道:“你放心,她是我公孫家唯一血脈,我會保護好她。”


    葉炎點點頭,拱手麵露愧疚的道:“此番又麻煩您,小子實在無以為報。”


    “無妨,絕情穀應有此劫,幫你也是幫我。”說著他朝門口走去,“跟我來,你此行下山我有一件大事囑托你。”


    葉炎頓了頓,生怕又遭遇蓉姑娘那種待遇。


    公孫老人領著葉炎一路朝出穀的方向走去,沿路無人阻攔。葉炎本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弟子,平常又不顯山露水,加上有公孫老人引路,途中守衛自然不會懷疑。


    把葉炎送到惡龍潭碼頭,公孫老人遞給葉炎一塊黑鐵鍛造的令牌,“此乃錦衣衛巡察使令牌,你下山後速去百花城錦衣衛聯絡點找到鐵萬千鐵大人,到時一切聽他吩咐行事。”


    葉炎把令牌塞在懷裏,公孫老人拍了拍葉炎肩膀,灑脫的笑道:“去吧,我本以為你已經死了,沒想到你竟再給我驚喜,或許,天意如此了。”


    老人朝葉炎揮著手,葉炎上了船,船夫是一位很年輕的少年人,看起來病怏怏的無精打采的樣子,隻是那雙卷起袖子的手臂卻特別有力。


    捏緊藏在胸口的令牌,葉炎立在船頭,河岸漸漸拉遠,烈日當空照得湖水金光閃閃,船隻行遠,老人仍獨自站在岸邊,麵帶微笑的遙望船隻。


    “天不絕我!”老人淡笑,整整三個月,每天都會去院子裏默默打掃,看看小家夥迴來沒有,都快絕望了啊,他終於迴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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