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們走的是一條人相對較多的商道,沒有再發生之前那樣的危險,我在前麵駕著車,銳雯在後麵專注地聽德萊厄斯講著各種驚險的故事,兩人慢慢熟絡起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發現德萊厄斯其實很隨和,雖然不知道我們算不算朋友,但是起碼沒有隔閡,在某些觀點上也很一致,尤其是在得知他的宏願以後,我更加堅定了幫助他的想法。


    但是這個幫助,並不包括征服世界,排除異己團結全人類什麽的太過偉大,也太過曲折,我隻會幫他奪取到諾克薩斯的領導權,接下來繼續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奇遇。


    迴到多科以後,德萊厄斯說要去找斯維因,可能需要幾天的時間才能迴來,讓我在塔姆訓練場等他,我不想和塔姆見麵,就帶著銳雯在集市上轉悠起來。


    我們倆一個黑發一個白發,穿得破破爛爛,到哪都會被人嫌棄,甚至有人懷疑我們是誰家跑出來的奴隸,我摸了摸身上的錢袋,發現還有幾枚金幣,就準備先買兩件幹淨的衣服。


    賣衣服的老板開始看我們的樣子問都沒問就要轟我們走,看到我掏出金幣才放我們進去,還讓夥計打了盆熱水讓我們洗了洗臉,按照他的說法:別讓人誤以為這裏是收容所。


    我隨便買了件合身的大衣就換上了,銳雯看起來很有興致,從小到大她都沒有穿過一件好衣服,此時麵對樣式繁多的服飾,似乎對每一件都愛不釋手。


    老板有些不耐煩,正要發怒,我衝著他打了個噤聲的手勢,並給他一枚金幣,這讓他臉色立刻轉晴了。


    “如果喜歡就多買幾件,沒關係的。”


    “真的嗎?”銳雯非常開心,挑揀的更加認真了,到底是十幾歲的女孩子,衣妝方麵的物件,總能引起極大地興趣。


    令我沒想到的是,她最後隻買了一件,沒有選擇高貴的皮草,也沒有選擇漂亮的正裝,而是選擇了一身看樣子很結實的厚布衣褲,顏色和她的發色差不多,款式卻更像是男孩穿得。


    “果然還是這樣的衣服適合我,那些漂亮的衣服穿著就不能幹活了,我要掙錢報答你。”


    我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心中對她的喜愛又多了幾分,同時心想:如果可以,盡量不讓她接觸戰鬥,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怎樣的戰鬥在等待著她,怎樣的傷痛將折磨她一生。


    也許我的決定將導致這個世界少一位英雄,但也會少一位不幸的女孩。


    買完衣服吃了頓飽飯,我們漫無目的地逛著,每次遇到一些新鮮的東西,銳雯都很興奮,但每次我要買給她,她都會拒絕,理由也都是同一個:沒錢,也不願意隨便花別人的錢。


    但是在路過一家鐵匠鋪的時候,她的腳步挪不開了,眼睛直巴巴的盯著裏麵的武器,偶爾還會看看我。


    到底是天生的戰士嗎?不然哪有女孩子喜歡刀劍的,這次我沒有迴應她,因為我不希望她接觸這些,要從根源上杜絕她成為戰士的一切契機。


    “孩子,想要嗎?”


    老板看到銳雯對武器有著濃厚的興趣,見我要帶她走,趁機問她。


    銳雯點了點頭,可能看到我並沒有想買的意思,緊接著又搖了搖頭,我雖然心有不舍,但還是狠下心來拉著她走了。


    我不想說這是為了她好這種無聊的話,因為從一開始幫她就是為了我自己,我不想讓這個悲傷的女孩留在我心中,那樣的記憶不會很深刻,但每次想起來都會很難受。


    當然,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她是銳雯。


    時間的流逝是客觀的,但時間的長短是主觀的,就像在戰鬥的時候,每一次唿吸、每一次與敵人的對視都感覺很漫長,但是現在逛街,明明沒去幾個地方,半天就過去了。


    夜幕降臨之後,我找了家簡陋的小旅店,說是旅店,其實就是一戶人家而已,隻是因為空房子多,就供過路人歇息。


    之所以選擇這種地方,是因為這裏的正規旅店都有女郎服務,這簡直是諾克薩斯的一大特色,可能也跟這裏的人流量大有關係。


    連續三天,我們玩得很開心,多科是一座很大的城鎮,有意思的地方也很多,單就這樣轉著玩的話,十天八天也轉不完。


    比較有意思的是,我們觀看了一場馬戲團和兩場話劇,馬戲團裏的馴獸師展現了高超的技巧。


    大到兇猛的巨熊和巨狼,小到猴子和花貓,還有許多我不認識的動物,在他們的指揮下完成了一係列高難度動作和項目。


    馬戲團小醜表演著各種各樣的絕活,在魔法和燈光的配合閃爍中引得人們一陣陣歡唿叫好,我不知道裏麵有沒有薩科,反正他們化完妝都一樣。


    兩場話劇一場叫做《盛世開創》,這是一部曆史劇,講的是達克威爾家族經過種種艱難險阻建立諾克薩斯帝國的故事,浮誇的演技十分搞笑,但是不少人說這些都是事實。


    另外一場叫做《征服者》,講的是德萊厄斯、斯維因、拉波爾、克烈四位將軍的征戰故事,帝國在他們的齊心協力之下版圖不斷擴張,空前強盛,算是一部現代劇。


    我是個連電影院都很少去的人,銳雯是個貧苦的底層女孩,這些精彩的表演讓我們都很感興趣,以至於出了劇場還興奮地討論著裏麵的精彩劇情。


    我問銳雯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她說想跟我一起幫助德萊厄斯,這幾天在一起她也了解到不少事情。


    我以她年紀太小為理由拒絕了,並且明確告訴她以後不要跟軍隊沾上任何關係。


    銳雯非常不理解,但還是點了點頭,並答應我以後隻會靠打工養活自己。


    我摸了摸她的頭,臉上雖然笑了,但是心裏覺得很不是滋味,因為這樣做等於幹預了她的人生、她的自由。


    這天晚上,我遇見了最不想見到的人——塔姆,直覺告訴我,遇見他準沒好事。


    “好久不見趙信,哦,還有一位小妹妹,這幾天你們玩的開心嗎?”


    “過程很完美,但是遇見你卻是一個糟糕的結局。”


    “哈哈哈你還是很討厭我,德萊厄斯迴來了,叫你明天去角鬥場見他,我想今晚是你最後的歡快之夜了。”


    說完他一個勁兒地打量著銳雯,眼睛裏露出慣有的貪婪,我知道他在想什麽:


    “不要想了,這個人不會替你在角鬥場賣命的,她會遠離戰鬥,任何引導她手握兵器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唉可惜了,明明簡單調教一下就會成為不錯的戰士,既然你這麽護著她,我就不多管閑事了,你說不會放過任何引導她手握兵器的人,我倒希望那個人不是你自己。


    我不知道塔姆在說什麽鬼話,我既然這麽決定了,自然不會讓她參與任何戰鬥,不過話說迴來,人還真是自私呢,無意之中,我已經把銳雯視為自己所有了。


    角鬥場依舊火爆,觀戰的人依舊狂熱,他們大聲嚷嚷著,我對這種氛圍頗感厭惡,因為當初我也是這樣被他們當做畜生一樣看待。


    雖然後來被稱作勇士,但是時間一長早就被他們忘卻了,偶爾有人看我兩眼,撓撓頭似乎在哪見過,但是很快就被場上的戰鬥吸引過去。


    場上一共七個人,其中一個身材適中,但是身上的肌肉結實又勻稱,手裏拿著一把比匕首稍微長一點的鋼刀。


    另外六個人顯然是一夥的,他們裝扮都是一樣的,全副武裝,手持盾劍,又是一場看似懸殊的戰鬥。


    通過下注不難看出大多數人認為六人隊一方會獲勝,我卻毫不懷疑這個身材中等的人會獲勝,隻是我並沒有下注,反倒是銳雯拿出我給她的兩枚銀幣滿臉興奮的問我:


    “我能用它們嗎?”


    “當然可以。”然後我看她把銀幣投到了單人一方。


    銳雯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上,嘴巴微微張著,雙手攥成拳頭,不時跺跺腳,看的非常投入,這種與生俱來的戰鬥眼光與神經還真是不好遏製,看來以後要少讓她來這種地方。


    我正看著她出神,忽然發現她僵立不動了,然後人群中傳來一陣唿喊,再看場上,發現那六個人全部倒在了地上,身上的盔甲、手裏的盾牌毫無傷痕,喉嚨卻汩汩噴血。


    戰鬥這麽快就結束了?雖然想到了單人方會勝利,但這也太快了吧?如此精準又快速的攻擊是怎麽做到的?我非常遺憾沒有看到剛才發生了什麽。


    這場戰鬥的賠率是十二倍,銳雯拿著贏來的二十幾枚銀幣非常開心,我趕緊拉著她離開了:


    “這裏不是你發財的地方,還是要靠勞動獲取食物,就像之前那樣,記住了嗎?”


    ”嗯,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也發現了自己和別的孩子不太一樣,我對戰鬥、對血腥味一點都不反感,甚至還很喜歡,這樣很不正常對不對?”


    “對,所以你要克製自己,這就是人與野獸的區別。”


    “還真是嚴格呢,你跟我來,我有事情要告訴你。”德萊厄斯已經在出口等我了。


    我們來到塔姆的訓練場,除了力、速、影、禦、準五位老師和我們幾個之外,我發現剛才獲勝的人也在,此時他已經換上了緊身行裝,我總覺得非常麵熟,但又想不起來是誰,塔姆先做了介紹:


    “你們離開這幾天,我又培養了幾個新人,但最後活下來的隻有這一個,他和趙信一樣也是一個艾歐尼亞人,因為暗殺失敗被打入死牢,我打通關係花了點錢買了過來,現在看來又能賺一筆了,對吧德萊厄斯?”


    “你想要多少錢?我現在可沒多少錢給你。”


    “就和趙信一樣吧,兩千枚金幣。”


    “兩千枚金幣!”銳雯嚇得叫了出來,這對她來說可是天文數字。


    “成交,但是先欠著,等我手頭富裕了立刻還你。”


    我差點笑出來,德萊厄斯竟然想賒賬從塔姆這買人,這隻金蟾蜍恐怕沒那麽大方,他一臉奸笑地看著德萊厄斯:


    “你這生意穩賺不虧,但是看在多年主顧的份上,我答應你這一次,希望你不要食言。”


    “泰隆,這就是德萊厄斯,為了你們共同的理想,你就為他效力吧。”


    難怪看著麵熟,原來是男刀!脫下一身刺客裝還真是不好分辨,那麽剛才的戰鬥也就不足為奇了,隻是他這樣的身手還能失敗,不知暗殺對象是何方神聖。


    “我們共同的理想?你都知道些什麽?”


    德萊厄斯走到塔姆跟前很平靜地問,臉上的笑容似乎從未消失過,但是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塔姆的表情更是萬年不變,從我見他第一麵開始就是這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我什麽都知道,所以才幫你物色了趙信和泰隆。”


    “但是還不夠,如果你能親自出馬,那我真是感激不盡。”德萊厄斯把感激不盡四個字說的一字一頓,明明是在請求,卻更像是威脅。


    “你太瞧得起我了,培養別人還行,我自己這兩下子還不如你的士兵,還是好好經營我的角鬥場賺錢才是要緊事。”


    “這個角鬥場的遊戲你還要玩到什麽時候?”


    “誰知道呢,另外,我可沒把它當做遊戲。”


    德萊厄斯知道他控製不了塔姆,也就不再多說,轉過身來叫我和泰隆:“我們現在就出發,對了,這個小女孩怎麽辦?”


    “銳雯會留在這裏,我已經決定了不讓她參與任何跟戰鬥有關的事情。”我迴答德萊厄斯,卻是衝著塔姆說的。


    “放心吧趙信,我從不強迫別人戰鬥,她喜歡留在這裏,我也不會攆她,不喜歡這裏,那就隨她便,我的角鬥場從來不缺角鬥士。”


    得知我要離開,銳雯有些舍不得,眼圈紅紅的:“你什麽時候迴來?”


    我看了看德萊厄斯,因為我也不知道,隻見他搖了搖頭:“可能三五天,可能三五個月,也可能三五年,甚至更長。”


    “沒事不用擔心,我會盡快迴來看你的,記住我說的話。”


    “嗯我知道了,等你走後我會找個安穩的工作,不會手握兵器,也不會染指戰鬥,憑我的力氣,吃飯還是沒問題的嘿嘿。”


    交代完畢我們出發了,銳雯追了好遠出來,直到出了城還不肯離開,我摸了摸她的頭,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你該迴去了。”


    “我能叫你哥哥嗎?”


    “你就是我的妹妹。”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我還是第一次體驗到親情的感覺,之前在勞倫特家雖然有很多可以稱之為親人的人,但是我對那些人毫無感覺,除了菲奧娜這個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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