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尊巨大的石像屹立在大廳四周,他們都是手扶巨劍身披鎧甲的戰士形象,身後的披風兩兩相交組成四麵高牆。


    大廳中間的石台上矗立著一座紀念碑,被一雙精致的翅膀環繞著,這裏的一切都是用白色禁魔石雕刻打造,神聖而莊嚴,我認識這裏:德瑪西亞的英勇之廳。


    這裏是紀念那些在戰爭中犧牲的將士的地方,每天都會有人來這裏悼念自己的親人或朋友,即使是毫不相關的人來到這裏也會被悲傷的氣氛所感染。


    我曾和菲奧娜來過這裏,紀念一位在北方邊境陣亡的叔叔。


    但是,我怎麽會在這裏?


    我看到紀念碑前麵站著兩個人,她們穿著白色禮服,手捧鮮花,低頭哀悼著自己的親人。


    我覺得她們的背影很熟悉,那麽出於禮貌我也應該過去表達一下自己的哀思,但是當我聽到她們的對話時有些哭笑不得。


    因為她們悼念的人竟然是萊沃·勞倫特,而這兩個人正是菲奧娜和拉克絲,這兩個傻瓜,肯定以為我在戰爭中陣亡了,正好給她們一個驚喜!


    “咳咳,兩位這麽傷心,看來對你們而言是位很重要的人吧?”


    她們沒有迴頭,也沒有迴答我,我感到很奇怪:難道她們在這種時候聽到我的聲音不應該很激動嗎?甚至淚流滿麵的抱住我?還是因為我戲謔的語氣生氣了?


    “是我呀,萊沃,我迴來啦!”


    依舊沒有任何迴應,我有些慌張,想要過去握住她們的手,卻發現自己的雙腳抬不起來,就像黏在了地上一樣,無論我怎麽用力就是抬不起來。


    這是怎麽迴事?我感到一絲恐慌。


    等她們哀悼完畢轉身離開的時候,我終於看到了她們的臉,紅紅的眼圈顯然已經傷心了很久,但是她們就像沒看到我一樣從我身邊走過了,無論我怎麽叫喊、掙紮,仿佛都聽不到。


    “菲奧娜、拉克絲……”我突然驚醒,原來是個夢,這個夢的真實感讓我醒了好久仍然心有餘悸。


    我沒想到自己還有醒來的一天,周圍黑漆漆的,充滿腐敗發黴的氣味,四周是嚴嚴實實的石牆,唯一一扇門是用小臂那麽粗的鋼筋製成,門口閃爍著微弱的光。


    地獄?不像,地獄裏怎麽可能隻有我自己?難道我迴到原來的世界了?


    想到這心裏有些高興,畢竟我還活著,但想想之前的情況,似乎沒有生存的可能,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門被打開了,幽暗昏黃的光投射進來,我被人套上頭套帶走了。


    頭套摘下來的時候我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眼睛,好一會才適應過來,然後看到人們站在周圍圓形的高台上,層層向上仿佛倒立的漏鬥一般,震耳欲聾的喊叫聲讓我感到一陣暈眩。


    是的,這是一個角鬥場。


    我知道諾克薩斯盛行角鬥場,沒想到自己能親眼見到這種場景,而且是作為角鬥士,在這不死不休的地方,很少有人能活著離開,即使離開了,也變成了怪物。


    角鬥場是諾克薩斯地區古代統治者為了讓民眾更加嗜血而設立的,為了讓民眾保持這種性情,諾克薩斯軍隊每次出征迴來都會帶迴一大批戰俘。


    當成奴隸賣給角鬥場或奴隸主用來決鬥觀賞,經過無數年的發展已經成為諾克薩斯的標誌性場地。


    那場戰爭怎麽樣了?冥冥之中那個巨大的身影是誰?


    想到奎因和華洛為我戰死,心中感到一陣劇痛。


    菲奧娜會不會還在傷心?好想給她寫封信,但是想要了解這一切,首先要從這裏出去。


    這時候我突然發現自己身上沒有一點傷,而且比之前更加強壯,頭發變成了黑色,散亂的披在腦後,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腳上戴著鐐銬。


    看樣子我並沒有生存下來,而是變成了另一個人,很不幸,身份和之前天差地別。


    我的對手是個赤身裸體的人,他手持長矛,臉上刻著主人的名字,不知道是哪個部落的人被俘獲成了奴隸。


    “本場角鬥,是由烏奇家的奴隸挑戰本決鬥場的趙信,如果烏奇大人獲得勝利將得到二十枚金幣!來吧奴隸們,為了你們的主人揮灑你們的血水吧!打開鐐銬!”角鬥場看台上一個人喊完,觀眾更加瘋狂地喊叫。


    等等,他說趙信?那我就是角鬥場裏的趙信?


    如果設定沒錯的話,我將被德瑪西亞人救走!難怪在王宮裏沒有見到他,原來還在角鬥場廝殺,這下有意思了,兩個趙信合二為一了!


    我心中燃起希望,隻要不死在這就能出去!


    那名奴隸向我襲來,用長矛刺向我的喉嚨和胸腹,為什麽我沒有武器?我不斷躲避著,盡量平複亂糟糟的思緒,卻聽到高台上的人們嘰嘰喳喳的嘲笑聲。


    在躲避中,我發現這副身體不但異常強壯,而且靈活敏捷,那麽沒有武器也沒什麽好顧忌的,我抓準機會再次躲開他的進攻之後,奪過長矛猛地刺穿了他的喉嚨。


    以前不要說殺人了,動手打人我都要哆嗦一陣子,經曆了那場大戰,這樣的戰鬥絲毫不能激起我心中的波瀾。


    我聽到人們為我歡唿,仿佛場上的人不是一個奴隸而是一名英雄,諾克薩斯人崇拜力量勝於一切。


    我再次被戴上鐐銬送迴石牢,獲勝的好處是晚上飽飽的吃了一頓飯,然後獲得一枚銀幣。


    我不知道在這裏銀幣有什麽用,就隨手扔在了地上,卻聽見了金屬的碰撞聲,隨手一摸牆角竟然還有兩枚。


    “你最好保管好它們,會有大用處的。”我對麵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但是因為光線太暗我看不清他的樣貌。


    “用處?這裏要錢幣有什麽用?”


    “蠢貨,錢幣可以換食物,也可以賄賂守衛,你以為這個鬼地方總是能吃飽飯?”


    我們正說著話,石牢大門被打開了,一個人帶著兩名守衛進來了。


    他身材渾圓,活像個皮球,衣著卻十分高貴,渾身上下掛滿金銀珠寶,十根手指也都沒閑著,正是白天在看台上喊話的人,看來他的身份十分高貴。


    “他是這裏的老板,肯奇。”對麵的人小聲跟我說。


    肯奇邁著滑稽的步伐來到我跟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咧開大嘴一笑:


    “趙信,你今天的表現非常好,雖然買你贏的人很多,但我們還是賺了一筆,今後你會有很多次出場機會,好好把握,我不會虧待你的。”


    “還不謝謝肯奇老板!”旁邊的守衛抓緊機會溜須拍馬。


    “肯奇?”


    我不知不覺說出了聲,看著他貪婪的小眼睛還有渾圓的身材,我突然想到了塔姆·肯奇,但是又不太肯定,畢竟塔姆是個被叫做“蛤蟆”的鯰魚,而我眼前站著的,分明是個人類。


    “哦?你認識我?”肯奇眼中透出一絲不詳的光芒,被我敏銳的察覺到了。


    “您是這裏的老板,誰不認識您呢。”我編了個借口。


    “哦哈哈,對,我叫肯奇,塔姆·肯奇,你可以叫我老板或肯奇大人。”


    果然是他!這個鯰魚怪,竟然跑到諾克薩斯幹起了角鬥場,真有你的,雖然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手段變成了這副模樣,但是出於安全考慮,我隻能裝作不認識他。


    塔姆帶著守衛出去以後,我又和對麵的人聊了會,他很健談,得益於此,我也對這裏有了比較詳細的了解。


    這裏是諾克薩斯東北部的一座城鎮,名叫多科,整個小鎮最著名的就是這座角鬥場,連附近城鎮的人都會趕來觀看角鬥,並借機賭上一把。


    角鬥士有兩種,一種是屬於角鬥場的,一種是私人帶來的,自己帶人互相角鬥的情況不多,多半是有私人恩怨。


    帶人挑戰角鬥場的就很多了,因為有一個好處,就是勝利了可以獲得豐厚的賞金,所以大多數人都選擇帶人來攻關。


    因為角鬥場會在觀眾的賭資中抽取分成,所以觀看的人越多、下注的人越多越好,至於角鬥士的性命就無關緊要了,他們的使命就是奉獻一場精彩的打鬥。


    “對了,聊了這麽久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趙信,你呢?”


    “我叫傑拉姆。”


    互通姓名之後,我們各自休息了。


    在這黑咕隆咚的石牢裏,分不清時間,就在我剛睡醒不久,傑拉姆還在打著唿嚕的時候,我再次被帶了出去。


    因為上次戰鬥輕鬆獲勝,所以今天我將同時挑戰三個人,這些人的主人依然是烏奇,他沒有更強力的奴隸,隻能依靠增加數量來取勝。


    看來他鐵了心要在角鬥場贏一筆,從塔姆口中得知,我的賞金已經從二十枚金幣增加到五十枚了。


    看台上的觀眾比昨天更多了,也更加沸騰,塔姆滿臉堆笑,可以看出這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這三個人比上次的人並不強,但是多了些配合,可是比起無畏先鋒的士兵可差遠了,何況我已經變成了比之前不知強多少倍的趙信,雖然赤手空拳,依然力拔千鈞。


    昨天因為頭腦混沌,並沒有全身心投入戰鬥,今天就不一樣了,我專注於這場戰鬥,用了比昨天還要短的時間就把三個人打倒在地。


    因為他們投降了,所以我沒有下殺手,除了烏奇咬牙切齒之外,所有人都在為我歡唿。


    這次我獲得了五枚銀幣,等我迴去以後傑拉姆也被帶了出去,這時候我才發現他的身材異常高大,至少比我高出兩頭,腰圍粗了不止一圈,好家夥,簡直如同巨人一般。


    過了好一會他才迴來,手裏拿著一枚銀幣,隻是看他的樣子要艱難的多,因為當守衛把他送迴來的時候,我借著火把的光亮看到他渾身都是血跡。


    “你怎麽樣傑拉姆?憑你的身材應該不會受到這麽重的傷才對。”


    “這不隻是我的血,還有那畜生的血。”


    他依然氣喘籲籲,話語中帶著極大的恨意,我不知道什麽樣的人被他稱之為畜生,應該是有很大的過節,但是看他非常疲憊就沒有再問。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今天晚上並沒有聽到他打唿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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