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城河裏發現了浮屍,這也不是稀罕的事,很多投河自盡的人會選擇護城河。


    自殺,護城河是笠市的標誌,選擇護城河,能讓自己的死亡變得壯烈淒慘。


    他殺,護城河橫跨整個笠市,綿長寬廣,水流急,屍體被扔到護城河中,如果浮不起來,就是毀屍滅跡的最佳場地。


    有多少因為不同原因而投進護城河的屍首,最後連打撈都打撈不到蹤跡。


    “護城河又要背黑鍋了,它不是我們笠市的護城使者嗎,結果卻老是有人要跳下去尋死,還有那什麽跳進護城河的人必死無疑,護城河又奪命的這種話,聽上去就像是這些人是被護城河害死的,我咋覺得護城河好無辜。”


    唐譽為護城河打抱不平,抒發他一腔對護城河的熱愛。


    紀蜜沉默不語,不知道有沒有把唐譽的話聽進去。


    當然她有沒有在聽,都不妨礙唐譽繼續有感而發。


    “有護城河在我們笠市才看上去那麽氣派風光,現在不是在宣揚我愛我家的城市建設,有人去跳護城河,這事估計就麻煩了,又要被上頭好幾雙眼睛盯著,幸好案子不是落在我們身上,你看看姚月瑤接了這案子,臉都黑了。”


    紀蜜的目光一直在姚月瑤和方隊身上,姚月瑤不喜歡接這種風口浪尖的案子難看了臉色,方隊也是神色凝重在對姚月瑤囑咐。


    然後就是姚月瑤和她那組人手匆匆出去辦案,方隊要去找蔡局。


    唐譽推紀蜜,“走了,去法醫部門,出新證據了。”


    這個新證據當然是指他們手裏頭的病發身亡案的證據。


    紀蜜沒有立刻跟著唐譽走,但在唐譽又催了一次後,跟上了他。


    到了法醫部門,見到潘薈,跟唐譽一樣,大家私底下跟紀蜜都是朋友,除了工作上的事,其他事也會比別人多過問。


    潘薈看紀蜜神情不對勁,心不在焉地就想要問紀蜜怎麽了。


    可在問之前,潘薈先給唐譽使了個眼神。


    唐譽明白潘薈這是先來問他,而他剛好也知道緣故,就說了,“她這是在好奇新發生的一起案子,護城河又浮屍了,這也不是什麽稀罕的案件,但在我拉她來之前,她盯著方隊和姚月瑤都看了好久,我就怕她也去摻合,這雖然是常見的浮屍案,但發生的時間特殊,處理起來很麻煩的,在城市建設期間的案子,想想就壓力山大。”


    唐譽是個男人,但他看懂了紀蜜的心事是在浮屍案上,不得不說也有非常心細的一麵。


    雖然要說城市建設期間不能讓它出一件案子,那是不可能,但命案發生在護城河,就影響力太大。


    那條河是任何人都能看到的地方,都不知道會被多少人圍觀。


    非常公開的公共場合,發現了屍體,怎能不引起強烈重視。


    “原來如此,案子已經給姚月瑤了,你不會又想去搶她的案子吧,不過這迴你去搶,姚月瑤肯定是巴不得你要過來,她就從來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是麻煩就推給別人,溫嬡的案子你忘記了,她可是脫手的快,看到你就拿你出來頂事,要吸取教訓。”


    潘薈也勸說,不讓紀蜜好奇心起就幹傻事。


    紀蜜無奈地笑,知道唐譽和潘薈是擔心她,“沒有啦,也就是好奇而已,又不會真的去插手。”


    三個人又重點說了說紀蜜他們手頭的案子,拿了報告,唐譽和紀蜜就離開了法醫部門。


    迴到刑偵組的時候,紀蜜看到季暮等在那裏。


    “跟我走,去護城河。”見到紀蜜,季暮就要帶紀蜜走,還叫上了唐譽。


    “蔡局讓你也來查護城河的浮屍案?”紀蜜不禁想到這個可能,就問道。


    “沒有,先去看看情況。”季暮說完就朝警局門口走。


    既然季暮叫了,紀蜜肯定會跟著,唐譽難得能跟著季暮一起行動,不管是不是查案,他都樂意跟著季暮。


    浮屍案是什麽性質的還不確定,光靠西城警局能不能調查清楚,在還沒調查過之前,是不會請季暮。


    但季暮這看著也是對浮屍感興趣,他要去看看,那跟著一起去多少也能聽季暮說幾句話,從中也一定能有所受益,唐譽把這個當做是極大的好處。


    這就是唐譽對季暮的崇拜程度。


    ——


    來到護城河,已經在一段河流內拉開警戒線。


    警戒線內四處分散著幾個警員,紀蜜他們下車後,看到護城河內正在做打撈浮屍的工作。


    他們耽誤了一些時間過來,以為已經將屍體打撈上來,不想還沒有。


    護城河今天的水有些黃,水麵也高。


    紀蜜仔細去看護城河,浮屍的樣子很明顯,整個人都浮在河麵上,頭部全黑,那是頭發,浮屍是背著身浮起來。


    雖然是在河中離得較遠的地方,但計算一下浮屍的身量,還有屍體上穿著的衣服也不是特別不好認,因此還沒打撈上來,紀蜜他們也看出了這是個男人。


    在浮屍旁邊看到一艘小船已經離浮屍很近,能看到屍體浮起來,就隻要派出一艘小船。


    碰上那種看到有人跳下河,卻半天見不到屍體的,打撈的小船和潛泳撈屍的人就多了,而且非常困難。


    因為河流有流速,屍體沉在河底不知道被河水衝到哪段。


    有的時候為了進行打撈作業,會付出重大人力勞力和時間。


    護城河內專業的打撈人員在幾分鍾後將屍首撈到了船上,紀蜜季暮和唐譽他們已經過去跟姚月瑤打過招唿。


    浮屍案讓姚月瑤很頭痛,都沒空對紀蜜的到來表達敵視,讓他們進了警戒線,就自顧去等著屍體送上來。


    屍體被運上來後,姚月瑤和她組隊的人,還有一位劉法醫急忙走過去,紀蜜他們沒有急著上去,而是跟在後麵。


    到了放屍體的地方,他們也隻站在一個不礙眼的地方看著。


    畢竟這是姚月瑤的案件,他們可以靜觀其變,妨礙的事絕對不能做。


    屍體放在地上後,地麵瞬間蕩開一灘水。


    紀蜜看著屍體周圍的水跡,她就不自覺捂了一把胃,幹她這一行,什麽樣恐怖的死狀沒看過。


    浮屍雖然也很慎得慌,但以已經見慣屍體有老道經驗的紀蜜來說,不足為奇,可事實她就是見不慣浮屍被打撈上來後的場景。


    而且她看不慣得其實說來也不是屍體本身,而是屍體帶上來的那灘水,屍體身下的這灘水,總讓她想到釣上的魚死後被扔在地上,也是這樣,會留下一灘水。


    魚是她最喜歡吃的食物之一,一具屍體讓她聯想到那麽喜歡吃的東西,胃能不難受嗎。


    所以次次見到浮屍打撈上來,她就胃不適,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碰魚,否則她吃魚就總覺得她在吃屍體一樣。


    站在有一定的距離看著被打撈上來的屍體,屍體仍舊以在護城河裏的樣子擺放,被趴著放。


    屍體身上穿著常見男性的衣物,從後背看去是個身瘦的男人,但不矮。


    後來劉法醫過來,戴著手套將浮屍翻過來,紀蜜他們看著劉法醫讓屍體露出了麵容。


    當看清楚屍體的長相,紀蜜整個人呆住。


    季暮就站在她身邊,察覺到她身子晃了晃,低頭看紀蜜,看她死死盯著屍體,連同嘴唇都抖了兩下。


    紀蜜這樣的反應讓他眯了眯眼睛,想到了一個很危險的可能。


    他拉了拉紀蜜,拉動了她三下,紀蜜才向他看過來。


    季暮用疑惑的目光看著紀蜜,紀蜜又低了頭,雙手相互擰了一下,再抬頭就是肯定地對季暮點點頭。


    嘴巴挪動著,說出一個名字,“石承華,他是石承華。”


    石承華的屍體被泡了一夜,皮膚泛白,臉上還有脹紫色。


    紀蜜看第一眼時也是陌生,她跟石承華已經十幾年不見,她見過的樣子那也是青年,現在是中年男人。


    而紀蜜如約去見石承華,在她沒有被下藥前,因為石承華和紀水香一個引起她注意,一個背後偷襲,石承華在她身後,她可以說根本沒有看到石承華的樣子。


    後來是昏迷的,中途醒過來,那時候記憶也是模糊,看人都看不清楚,可以說她仍舊沒有見到中年後的石承華是什麽樣子。


    但為什麽石承華被水泡了,樣子有點變形,她就認出了是石承華?


    這點很神奇,紀蜜自己也不明白,她怎麽就看了一會後,就認出了人是誰。


    或許是精神刺激,導致她在記憶中小時侯已經模糊的麵相又清晰起來,一下子就確認了屍體是石承華。


    記憶裏總是很神奇又微妙的東西。 那邊劉法醫給石承華的屍首檢查著全身,查看了口鼻,又摸索了身上是否有傷口。


    當劉法醫摸到石承華頭部的時候,手仔仔細細摸了會,然後對身旁跟著幫忙做記錄的法醫部門實習生說道。


    “男性,五十歲左右,頭部有鈍傷,看屍體侵泡程度,應該是昨夜十一點左右出現在護城河中,死因不明,還得迴去做進一步檢查。”


    劉法醫沒有直接用跳或者拋這兩個詞,如果用跳,跳進護城河,那就是自殺。


    用拋,拋屍到護城河裏,那就是他殺。


    她還沒有仔細做過屍檢,就算是用詞也就得小心斟酌,以免太主觀。


    姚月瑤組織了人手,將屍體帶迴警局,現場有兩個被衛清風派來的現場勘查員在護城河延伸這段做了檢查。


    護城河有流速,屍體打撈上來這裏必定不可能是第一現場,雖然麻煩,工程量大,但也隻能沿著護城河去取證。


    而往往這樣的工作,收獲性不大,檢查好了上流還得檢查下流。


    看了打撈工作,姚月瑤他們走了,季暮就拉了紀蜜也迴到車上。


    迴去的路上,季暮卻是打發了唐譽,讓他先行迴了警局。


    季暮和紀蜜已經知道浮屍是石承華,那自然得先他們自己商量一些事情,唐譽在不方便。


    來的時候帶上唐譽,季暮考慮的是讓紀蜜感到有多一個人陪同,唐譽話癆,能讓她不用去多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事情演變成這樣,卻是不能再有唐譽在場。


    坐在季暮車上,紀蜜打開車窗,用在車速中產生的風馳感來緩解她心中的壓抑。


    但被風吹著吹著,紀蜜的腦袋又有些隱痛起來。


    紀蜜的記憶有點飄,明明記不得太多,可她就是在看到護城河浮屍後,還被風這麽吹著,關於昨天的記憶就有點起反應。


    是被刺激到了她不記得的記憶嗎?


    確切地說也不是記憶,而是一種感覺,一種似乎是在昏迷中時不能蘇醒,睜不開眼睛張不開嘴,站不起來不能的,身體被束縛,可靈魂深處的意識還在的感覺。


    雖然意識不清明,但隱約感受到的幻覺宛如身處現實環境中。


    她躺在律西臨的車後座,有聽到水流聲,大風吹在臉上很涼,就如平時走在護城河邊的感覺。


    律西臨把她放在車上,他開車去過護城河。


    當時旅館那段,她是離開了旅館後,律西臨才找到了她,這點紀蜜有印象。


    而律西臨到底有沒有再去過旅館,帶走石承華的到底是不是律西臨,如果是他,律西臨又把石承華帶到了哪裏。


    紀蜜記憶裏有護城河的模糊記憶,到底是不是真實,還是她空想出的感覺?


    要是把這些一個個單個分開來的問題串合在一起,是不是可以大膽穿連起一件事情。


    律西臨帶著她和石承華,路過護城河,把石承華扔進了護城河?


    那律西臨扔石承華的時候,石承華是生是死,這是一個很關鍵很重要的問題。


    想來想去,從旅館帶走石承華的非律西臨不可,紀蜜咬緊了牙,盡管頭痛,可還是一點點分析著。


    律西臨帶走了石承華,不會徒手抱著不放,搬運需要工具,如果她和石承華一同在車上。


    而她已經躺在了後車位,占了整個位子,能擺放石承華的地方在哪裏?


    後備箱!是了!就是那裏,石承華一定是被律西臨賽在後備箱!


    “季暮,我們迴峙海樓,昨天我開迴來的那輛車就是運輸了石承華的車子,我們快迴去看看,可能有線索可查!”紀蜜焦急地說道。


    季暮領會,開著車迴了峙海樓,兩人找到紀蜜停車的地方。


    車子還在,紀蜜放下心,她拿出鑰匙開了後備箱。


    當看到後備箱中放著的東西後,紀蜜和季暮都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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